第16章 试探
周柯景单手撑在顾叶身后的栏杆上，将人半圈在怀中，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了那几个女生。
“等等！什么情况？！那个不是论坛上的小哥哥吗？！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诶！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啊！我死了！”
“这两人居然认识！！”
“啊啊啊！好纠结啊！不知道该选哪个！”
“你纠结个屁啊！明显这两人是一对好吗？！你没瞧见两人互看的眼神里都拉丝了吗！！”
“不是吧！”
“散了吧，我们没戏。”
周围的人看完热闹也都各自散了，街道又恢复了冷清，偶尔有行人行色匆匆走过。
周柯景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似深情地望向顾叶，勾唇一笑：“是挺久没见了，久到顾二少都有闲情逸致在这左拥右抱，又是小情人，又是陆家小少爷。”又向前凑了凑，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道：“顾家现下可是因为热搜的事正忙得焦头烂额呢。顾二少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
顾叶回了他一个半酸不苦的假笑，顺着他的话音，自我调侃道：“我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立场去参合公司的事？周大少特意来这一趟，是来打听顾家的危机，还是来…”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微微往前倾了一下身，声音里带着点不规不矩的勾引，一字一顿地轻声道：“捉奸的？”
周柯景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突然低笑了起来，“捉奸？我是来捉人的。”他伸出两指扣住顾叶的下巴，往上一抬，左右仔细端详眼前戴着墨镜的顾叶，半晌后，忽然开口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过去认识的一个人？”
顾叶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猛得一颤，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像谁？”
“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小跟班。”周柯景回答得很随意，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观察顾叶脸上的表情变化。
顾叶挂在嘴角的懒散笑意一丝不变，将真实情绪掩得滴水不漏，“一个小跟班能让周大少爷记挂这么久，不会是喜欢的人吧？”
周柯景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在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终于豁出一条缝隙。
周柯景眼睛的精光稍纵即逝，话音一转，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只是对他突然一声不吭的人间蒸发耿耿于怀罢了。”
顾叶嘴角微妙的一僵，神色淡淡地“嗯”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呢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那封信你没有收到啊。后半句话他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化作了一丝苦笑薄薄地凝在唇边。
“你有试着找过他吗？”顾叶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周柯景没有得到他的任何解释，哪怕只字片语，一句都没有。他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他郁闷至极。
周柯景嘴角飞快地向上一挑，冷笑一声，从喉咙里冰冷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顾叶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心道：也好。
两个人一个装傻，一个充愣，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就像两条在水里较劲的鱼，死活不咬对方的钩。但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双方都不曾忘记那段过去。
或许从一开始，两人就已经毫无防备地一脚踏入了对方精心设下的圈套里。当初有多自鸣得意，如今就有多狼狈不堪。于是只好各自先收杆，挂上新的鱼饵，开启下一轮的垂钓。
两人都各自敛去了脸上多余的情绪，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顾叶又拖起他懒洋洋的语调，若无其事地反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周柯景心里恨不得把对方这张虚伪的面具撕得稀巴烂，面上还要不落下风，“有、事！陪我去吃晚饭！”他的声音语调听起来是如此的风轻云淡，只有标点符号能出卖他此刻的心情，可惜顾叶看不见。
周柯景说完还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开车来的，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吧。”顾叶的淡定从容也快要到了极限。
“好。”
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暂时分道扬镳。
顾叶靠着仅剩的那点精气神走回停车上，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便散得干干净净，他浑身散架般地陷在驾驶座里，从烟盒里又叼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大口，两指夹住烟，只觉得手指微微刺痛。
顾叶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右手，才发现食指和中指内侧不知何时被烟烫了一下，呈淡淡地粉色，苦笑一声，“太丢人了。”
思绪又被拉回了过去。
学校宿舍楼后面的一条昏暗小巷里，叶洛卷缩在角落里，灰头土脸，身上的校服被踩了好几个脚印。他又被人堵了，这次对方下手又狠又刁钻，不往脸上招呼，专挑看不见的地方凑。
叶洛被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手机也被人砸坏了，无法发消息求助。孤立无援的他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半夜三更这个点有人从网吧翻墙回来的人，他也不奢望那人能帮他，只求能借个手机让他打个电话就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夜越来越深，身上的疼痛渐渐敌不过阵阵袭来的睡意，叶洛把头靠在膝盖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梦里唤醒，“喂！小不点！醒醒！醒醒！别睡！”
叶洛感觉自己被人横抱了起来，那人还在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他吃力地掀开眼皮一条缝，狭窄的视线内就看见了周柯景那张轻狂张扬的脸上头次出现了焦急的神色，还挺稀奇。
叶洛想出声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但他试着张了好几次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柯景见怀里的人终于恢复了意识，稍松了一口气，“医务室马上就到了！别睡！”
叶洛虚弱地把他靠在他胸口，轻轻点点头，又没了意识。
等叶洛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身上的伤都消毒处理好了，手上还打着点滴，但周柯景却已经不在了。
从那之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来欺负过叶洛，大家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把他当空气，对他视而不见的阶段。叶洛对此很满意。
而那群揍他的人后来被学校开除学籍，听说还被人打成了重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只不过这些叶洛都不知道。
这时，车门被人突然拉来，一阵凉风将顾叶的思绪吹了回来，他转过头，眼眶微红地看向一屁股坐进副驾驶位置上的周柯景，惊诧道：“你坐我车上来做什么？”
周柯景望着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来吻你。”半沙半哑的声音还未收尾，周柯景抬手将顾叶头上的渔夫帽往下一扯挡住了那双微红的眼眸，温热宽大的手掌顺势搂过他的后颈，对准他的唇压了下去。
顾叶双眸微微一颤，慢慢合上眼，回应着他的吻。他不知道当下的自己在周柯景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但想来应该是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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