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恕难从命
“谁都可以，但你不可以。”银孤答得干脆，“今夜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从此以后也不想再见你。”
她只想让他现在就走开，不要看见她这样狼狈不堪。
应松玄不再多问，毕竟从她的表情中找不出丝毫破绽。他手心里还握着避水珠的碎片，血迹染在袖口内侧，没有露出来。
他沉默地走出她的房间，离开魔宫很远了，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为什么又凶她？为什么要和她吵架？他不该那样的。他一向镇定自若，近来却时常失了心志，无法掌控情绪。
怀着这份懊恼，他没有立马赶回衍星宫，而是改道去了青霄门，深夜拜会青霄真人，找他讨要些清心宁神的丹药。
青霄真人想当意外：“你怎么会需要这种东西？又这么会这个点来找我？你这是从何处过来？”
应松玄不理会青霄真人的大惊小怪，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眼角略显疲态。
青霄真人抓住他的手腕探了探，心头疑云更重，“你怎么回事？脉象虚浮，气息紊乱，在哪里受伤了吗？你那么厉害，谁能伤得到你？”
“好了，看完了吗？”应松玄缩回手，没解释前因后果。
青霄真人一改往日优哉游哉的态度，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右掌靠近他胸腔，悬空以灵力查探了一番，随即瞪着他的眼睛逼问：“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只有半颗心？”
“没什么。”他退后一步，避开对方查探情况的手掌。
“当年你大婚那日，我见你也状态不佳，不想破坏喜庆的兴致，便没有当面问你。当时想着以你的修为和实力，稍加调养，很快就会痊愈。现在看来，竟是每况愈下。你到底在做什么？”青霄真人愈发担忧。
“青霄，我只问你找些丹药，你若没有，我便先走了。”应松玄想结束这个话题。
“等等，谁说我没有。”青霄真人转身去抽屉里翻找，边找边问，“你这身体状态，衍星宫知道吗？仙盟知道吗？”
应松玄摇头，半颗心和鉴心咒的事，只有开阳派严墨行知道。至于执念反噬，只有云锦书知道，不过云锦书已经随着蝶念山消散，便变成了他的秘密。
“不论你因为什么弄成这样，你必须谨记，千万不要再折腾自己，否则……”青霄真人抓了好大一把丹药，塞进药袋递给他，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番。
“我来找你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应松玄道谢之后离去，走到门外了还听见青霄真人在啰嗦地交待，“你要自己珍重，毕竟很多人还以你为指望。”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如此疲倦。
青冥半夜去找银孤的时候，接连敲了许多次门，一直没有反应。
从万魔谷中回来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找他，也猜到她很可能不会理他。原以为她会大吵大闹撵他走开，但是没有，她安安静静，毫无动静。
这样的安静令他不安，他推门进屋，一眼望见地上横躺着一具死尸，是每天给银孤送药的小厮，腹部有一道剑痕，嘴角还有些汤药残余。
他一掌将那死尸化作了灰，难掩慌乱地问床上那个人：“你有没有事？”
银孤没有出声。
青冥走过去，见她缩在被子里把被角捂得很紧。只要他想，他一手就可以把被子掀开。但又忍住了，把手收了回来。
她应该没事，毕竟那小厮已经死在一旁。只是那剑伤，显然不可能是她刺的。
“我今日不在，是有事在忙。”不管银孤有没有找过他，有没有怪他，他都觉得必须要解释。
银孤没问他在忙什么事，他自行补充道：“仙盟来找颛顼手记的残片，魔尊又不肯上阵御敌，只有我去。我不该去吗？”
银孤听出他言辞在逐渐缓和。
“仙盟首领，就是衍星宫掌门，他也来了。你有见到他吗？”他兜兜转转，还是问到这个点上。
银孤仍是沉默，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人不是来找她，而是专程来找颛顼手记。
她怎么把这件事都忘了呢？
从前她还在衍星宫的时候，师父有段时间独自去找颛顼手记的残片，那时她心心念念，每天都追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他们根据手记上的提示寻找神器，想尽快集齐神器销毁魔灵。如今只剩最后一件，便是残片上记载的那一件。
等他们从魔族抢到残片，再集齐神器，就会对她下手了吧？到那时，她就可以永远消失了吧？
这个危险的念头竟然让她尝到一丝解脱的欢愉。
“青冥。”银孤在被子里喊了一句。
“嗯。”青冥在床边侧身坐下。果然，只有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我想要件东西，你可以给我吗？”成为银孤以来，她第一次对他提这种要求。
“你要什么？”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面对她无理取闹的要求，他总是苦恼地应一句“叶师妹又想干嘛”，然后无奈地答应她。
她说：“我想要手记残片。”
“不行。”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她掀开被角，失望地追问。
青冥朝被角的缝隙冷笑：“魔尊要手记残片做什么？想送到仙盟首领面前讨他欢心？”
银孤揭开被子坐直身子，冷脸问他：“若我以魔尊的身份命令你呢？给我手记残片。”
“恕难从命。”青冥忽然伸出双臂拥抱了她。
“放开我。”她在他冰冷的怀抱里挣扎，但手臂也掰不开，肩膀也推不远。
“不行。”青冥越抱越紧。
“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她的声音被他的肩膀堵住，硬生生削减了一半怒气，听上去更像是委屈。
青冥靠近她耳边说话：“可青冥怎么觉得，我对魔尊一直都不够大胆呢？”
银孤不敢乱动了，也不再多问。也许是接触久了，那怀抱里慢慢生出一丝暖意。好像回到了从前，但她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青冥没有对她做出更大胆的行为，只是坐在床边抱着她很长时间。沉默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今天你有没有事？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我没事。”银孤松口回答。
“对不起。”他箍紧的手臂放松了一分。
银孤趁机喘了一口气：“既然觉得对不起，那就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青冥重新将面前那人抱紧。
“不要再多问一句，除非魔尊想知道真正的以下犯上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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