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奇异手札
“看来这里和我们的世界很像。”密涅瓦和杰森在寒冷的气温中下降高度,望着下方寂静的纽约市说。
“我觉得我们得弄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杰森说，“万一我们的世界也变成这样……天啊。”
密涅瓦望着那些浑浑噩噩的丧尸，转过脸来对杰森笑眯眯地说道：“那你是想先去至圣所看看呢,还是去找找这个世界有没有蝙蝠洞？”
杰森白了她一眼：“我们都已经在纽约了！”
“就当是这个原因吧。”密涅瓦耸耸肩。
他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熟悉的布里克街177a号，这条街道布满浓雾。
至圣所的大门敞开着，铰链耷拉在一边。它的天窗破了个大洞，大厅中可以自动旋转的楼梯断了,干涸发黑的血迹沾在扶手上。
“这儿看起来经历过一番惨烈的战斗。”杰森望着眼前破败的场景喃喃说道，“至圣所的防御法阵明明很完善，为什么博士还会被转化？”
“好问题。看到那口锅了吗？”密涅瓦指了指被不知道什么撞进了墙壁里的一口大锅说,“万物之鼎。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未来了,但还有过去，你可以用那个看看。”
“噢，好的。好主意。”杰森点了点头，“只有一个问题：我不会用。”
“要不然怎么说这是你的学习与成长之旅呢？”密涅瓦愉快地回答,“你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学，杰森。”
“你出发前说这次旅行是为了‘放松心灵,增长阅历’！”杰森愤愤不平地说。
“它们冲突吗？”密涅瓦说，“我看不见得。学习多让人快乐呀。”
杰森郁闷地上楼去寻找藏书密阁。
至圣所内部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与杰森记忆中生活了许多日夜的那栋建筑一样。只是这熟悉的场景被残酷地撕裂和污染,鲜明的记忆反而加重了那种恐怖的不和谐感。就像看见你熟悉的家园被杀戮造访，本应是安全的港湾却成了死亡的坟墓，这样的对比足以让人深陷噩梦。
他心情沉重地避开地板上那些不祥的血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能不能……”
“我能。”密涅瓦还没等他的问题问完，就干脆地回答了他，“但那没有意义。”
“为什么？”杰森刚刚亮起的眼睛又垂了下来，“也许这个宇宙还有幸存者……也许我们可以……”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宇宙,杰森。”密涅瓦从半空中落在地上，和杰森并肩前行。
杰森能听见被转化成了幽灵的丧尸奇异博士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咆哮，因为被密涅瓦天然克制而不敢靠近，但依旧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他的老师一会儿身披红袍目光柔和地在秋夜初降的露水中与他谈起过往，一会儿变成了平行宇宙中的模样，目光空洞，面容扭曲，试图给他带来死亡。
杰森不知道密涅瓦是如何面对这与原来的世界如此相似，又如此割裂的平行宇宙却对此无动于衷的。他没有得到让他信服的解释，于是就无端地产生了一丝无力的愤怒。
这愤怒不知道是对着她还是对着自己，杰森知道它来得毫无道理，却无法克制。
他知道如果密涅瓦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复活整个世界，或者轻而易举地让那些游荡的不死生物们得到安息，但她却明确地告诉他，她什么也不会做。
而杰森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准确来说，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到些什么。
“是这个宇宙的生灵自己的所作所为毁灭了它的未来。”像是察觉到了他沉默之下的那点愤怒，密涅瓦转过脸来凝视着他，“而你是偶然造访的外来者，不是上天赐予的救世主。为什么要干涉一个与你无关的世界的命运呢，杰森？”
“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杰森望着她冰冷的眼睛，缓缓说道。
“他们可能是无辜的，也可能有罪；他们可能抗争过，也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你只是从这里路过。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你并没有资格替他们背负这些。”密涅瓦语气平缓，目光沉静，浇灭了杰森的怒火，却让他产生了更多无力感，“你来了，你看见了，你应该记住这样的灾难，仅此而已。”
“如果我想做些什么呢？”杰森沉默良久，开口说道。
“不要小看命运。”密涅瓦微笑起来，语气温和地回答，“当你做了某件事，你的命运就会随之纠缠，在命运之网中陷得更深。而这个封闭的宇宙已经没有未来了，在魔法的领域，这意味着你可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比看上去更多。”
“任何事都是这样？”杰森皱起眉说。就算他已经学习了时间不短的魔法，杰森偶尔还是有些难以适应魔法的唯心描述。
他知道在魔法的领域中，牵绊越少越好。但谁能真正做到毫无牵绊呢？
“有时候，你的举动能让你远离命运之网，有时候，结果却与之相反。”密涅瓦说，“但不幸的是，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某个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我相信，如同机械降神般成为数十亿生灵的救世主绝对是后果糟糕的那类。”
他们走进藏书密阁里。
这里竟然保持着大体上的整洁，没有被战斗波及，也没有被摧毁。空气中除了灰尘和血腥的气味，竟然还隐隐约约残留着一丝奇异博士冥想时常常点燃的熏香气息，让杰森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怔忪。
密涅瓦不知为何停在了门口。
杰森走向书桌，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手札，一支打开笔帽的钢笔歪歪斜斜地放在一边，墨水已经干涸了，在木质桌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杰森伸手翻开手札的扉页，看见它的中央用花体字写着“史蒂芬·斯特兰奇”。
他又翻了几页，确信这大概是奇异博士的日记或者是某种记录，因为杰森在每一页的顶端都能看见阿拉伯数字的日期。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杰森像个得了老花眼的老爷爷一样把本子举远了一点，眯起眼睛，试图分辨出这本东西上的内容到底是用哪种文字写的。他在英文、梵文和某种如尼文符咒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向密涅瓦投去求助的眼神。
密涅瓦走过来，将目光投向本子。
“……他在哪个宇宙都是这样的字迹啊。”她沉默了一会儿，发出含义不明的感慨。
杰森感觉自己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史蒂芬教学的时候都是直接上手演示，有需要写字的场合也让魔法代劳——他还以为那是某种教学风格，原来竟是因为奇异博士的字迹过于抽象？！
“这上面大概记载了灾难的起源，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学一学万物之鼎的使用方法，反正也不亏……”密涅瓦抽走了那本手记开始翻阅，从阅读速度上看，她说看不懂这种字迹显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
【3月2日。
灾难爆发了。达克赛德利用扭曲的反生命方程式制造了某种病毒，它会将死亡传播给每个生灵，首先毁灭的就是天启星本身。逆转时间无法消解它的影响。蝙蝠侠向两个联盟发出了警告，病毒可以通过网络传播（这合理吗？），但为时已晚。
我不得不亲手杀死王，因为他上厕所的时候有玩手机的习惯。我早就建议他别这么做，会增加痔疮风险，他总是叫我闭嘴。
又一个同行者离开了我。我来不及为之悲伤。
我开启了防御法阵，隐藏了至圣所，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我得做些什么。
很遗憾，我得和外卖软件告别了。】
【3月4日。
我得说，给卡玛泰姬安装wifi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与世隔绝的苦修才是正确的选择，听说安装网络是莫度的提议，难怪我讨厌他。
……虽然当时我并不这么想。
好在哈米尔法师及时遏制了丧尸病毒的传播，并且切断了wifi。
香港圣殿无人伤亡，因为时差，病毒爆发时法师们都在睡觉。伦敦圣殿情况惨烈，我得说怀特大师对他的学徒有点缺乏警惕。
就算我有学徒，我也不会像他那样当孩子养。现在我只能用记忆纪念那位大师和他的学徒了，会魔法的丧尸给普通人带来的威胁难以想象。
卡玛泰姬开启了防御阵法，但地脉中魔力的消耗速度十分异常，它的空间不足以成为避难所。幸存者们正在向瓦坎达和哥谭森林移动，但感染的超级英雄和反派们让事情正在变得更糟。
我决定从时空和魔法上寻找解决之道。】
【3月5日。
康斯坦丁在我找上门的时候跑了，躲进了口袋维度里，我祝福他能永远躲下去。他最好是能。
命运博士和扎坦娜来找我，前者表示这个宇宙已经无药可救，建议我和他一起离开。我拒绝了，早就知道纳布神是个小人。
通过万物之鼎看见变成丧尸的钢铁侠正在攻击绿巨人，斗篷飞出去搭了把手。
维山帝的回应正在减弱。我得试试别的办法了。
今天支付的魔法代价差点让我把胃给吐出去。但已经没人给我做难喝的补粥了。我不知道我对此是感到庆幸还是悲伤。】
【3月9日。
天堂岛沦陷了。时间的力量出现了断层。宇宙的未来消失了。来自未来的金色先锋不复存在，连地狱的大门都在关闭。
我在卡缪斯特罗藏书博物馆中发现了一个召唤域外力量的仪式。也许我应该召唤一个执掌死亡的邪神，借机弄清楚这种病毒造成的不死现象的原因。
但我担心连死亡都不再眷顾这里。】
“哦，史蒂芬，你这傻瓜。”密涅瓦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站在书架边翻阅万物之鼎使用方法的杰森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结果被盘踞在她身边的幽灵-丧尸奇异博士吓了一跳。
【3月31日。
无人回应我，只有没有神智的怪物。我见识了无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怪物，它们被死亡的气息吸引而来，蠢蠢欲动。
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做了尝试，但这个宇宙仿佛已经被多元宇宙抛弃了。换做以前，我一定会为多玛姆或者眼魔的远离而欣喜万分，而现在只留下绝望。
但我不能绝望。我不会绝望。
我决定将至圣所作为一个避难所，接纳那些还没被感染的英雄们。也许未来会很糟，但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愿维山帝的光芒照耀我身，令血光稍止。】
“我就知道。”密涅瓦嘀咕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看见了什么，能给我透露一下吗？”杰森语气绝望地说，“我觉得史蒂芬的医生字迹还是比这本书上的鬼玩意儿好懂多了，连谜语人都不会拿这种句子出来为难人——”
“你不能因为做不出作业就想抄答案，杰森。”密涅瓦一本正经地说，“这还是必修课呢。”
“莫非你会用万物之鼎吗？”杰森悲愤地说。
“会啊。”密涅瓦说，“史蒂芬教过我。”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杰森说。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密涅瓦笑了起来，又翻过一页。
【4月11日。
还活着的超级英雄们放弃了地球。他们决定驾驶方舟前往其他的星系。
我祝福了他们，但我留了下来。还有许多人仍然在挣扎活着，我不能放弃他们。
宇宙正被封闭。魔力也在减弱。也许末日确实已经到来，但我还在这里。】
这就是最后一篇手记，后面变成了空白的纸张。密涅瓦以一种惊人的耐心一页又一页地翻完了那大半本空白的纸页，像在阅读一个人戛然而止的生命。
她合上了那本手札，扭过头看向那个脸部已经朽坏大半、却用一种安静的目光凝视着桌上笔记本的幽灵。
杰森就在这时拿着那本奇异博士的藏书走了过来，边走边问：“这句咒语到底该怎么念？你看到灾难的成因了吗？”
杰森的话停住了。他震撼地站在原地，然后开始飞速后退，一直退到了书架边上。
在他的目光中，密涅瓦逆转了杰森给丧尸奇异博士施加的幽体化魔法。幽灵顿时化成实体，朝密涅瓦猛地甩去一根魔法鞭。
“这不太好，史蒂芬。”密涅瓦歪着头说。
她一手拽住魔法鞭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在丧尸奇异博士被她拉扯过来的瞬间，一手在丧尸奇异博士的胸口一拍——模糊的灵魂倒飞而出，某种黑暗的东西紧紧拉扯着他往那具残破的身体中返回，但两只幽灵手比他重回身体的速度更快，像拔河一样把那个灵魂拔了出来，正好甩到了书架边上。
杰森与奇异博士的灵魂面面相觑：“……”
噗的一声轻响，丧尸变成了一小蓬灰尘，还没落到地板上就被吹散了。
“解离术大多数时候都很好用。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密涅瓦转过身，拍了拍手。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做吗？”杰森说，“我以为这个史蒂芬已经死了？！”
“严格意义上，我确实是死了，孩子。”奇异博士的灵魂转过脸，对他微笑，“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一捧灰尘了，你看。”
“抱歉，史蒂芬，你这个身体我觉得没有什么修复的必要了——也许我可以给你换个完好的。”密涅瓦笑眯眯地说，“感觉怎么样？”
“就如同大梦初醒。我的记忆只停留在我被转化的时候，但我想当个怪物应该不怎么愉快。”发着微光的奇异博士感慨地说，“不管怎样，谢谢你们让我从反生命方程式的束缚中解脱……话说回来，我们曾经认识吗？”
“认识。”杰森说。
“不认识。”密涅瓦说。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脸来再次同时发声。
“认识。”密涅瓦说。
“不认识。”杰森说，“——喂！差不多得了！”
“简单来说，在某个平行宇宙中，我们认识。”密涅瓦举起一只手，“来到这里是个意外——你已经发现了，你们的宇宙是封闭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奇异博士的灵魂挑起眉毛，用密涅瓦十分熟悉的语气说道。
“主要是因为你。”密涅瓦笑眯眯地说，“你想召唤与死亡有关的邪神，而我正好符合这个要求——我只是来晚了。”
奇异博士的微笑消失了。
他的灵魂看起来疲惫而悲伤，与日记中那个偶尔有些冷幽默的理智法师并不相符。
漂浮在密涅瓦面前的是一个孤独的守护者，试图点燃自己照亮末日的黑暗。
她感到有些有趣。这个史蒂芬·斯特兰奇是一个从未与她产生交集的人，他们之间本应该没有任何联系，而密涅瓦也本不应该造访此处。
但在另一个宇宙中，她的史蒂芬在卡缪斯特罗图书馆中选择了一个邪恶的召唤仪式，于是命运的涟漪就此产生了一丝细微的扰动，像在多元宇宙中扩散的涟漪，最终让她出现在了这里。
像巧合，也像安排，但无论如何，她来到这里，正是为了解开命运的环扣。
“什么东西？”杰森说，“密涅瓦？劳驾，给你的学生稍微解释几句好吗——我才接受你说的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就走，结果你反手就把史蒂芬给复活了。”
“这次是例外。”密涅瓦安慰道，“有时候命运是团毛线球，你得主动让它往前滚一滚才能把结给解开。”
杰森看起来开始生闷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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