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年代啃老族的亲爹（9）
第九章
回去的路上，郝运来才跟顾扶苏解释道：“刚才我找你看的那个人，是最近在跟我争河西那块地的王总，这位王总可不得了，来自海外，家里资产丰厚，据说还是早年出国的知识分子的后代，一到明江市就被视作人才回流计划的一部分。”
按照郝运来的说话，这位王总出身显赫，来历不凡，带着巨额资金和庞大人脉关系回国来到明江市，为的是按照父母的意愿造福家乡百姓，带动家乡gdp增长。
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当前明江市政府官员最喜欢最欢迎的一类。
说话间，郝运来也不乏对这种世家子弟的羡慕。
顾扶苏有些疑惑，按照郝运来的说法，这位王总的面向应该是大富大贵，但就他粗浅的五行知识来看，怎么都不觉得这个王总是多好的面向。
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位王总具体名字叫什么？”
郝运来随口回道：“王全川。”
这个名字却叫顾扶苏瞬间脑子一阵嗡嗡响。
王全川！
这个名字他知道啊！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人闹出的事儿可不小。
能让后半辈子都一门心思想着赚钱还债的原主留下记忆，记忆还不浅，完全是因为王全川闹出的事儿影响太过恶劣，乃至于直接上了央台新闻。
这王全川借着国内经济腾飞，假借海外归来的世家子弟身份，靠三寸不烂之舌和一点对国际经济形式的了解，忽悠得好几个地方政府一愣愣的，都以为这个年轻人要在自己建厂，搞那什么高新科技，于是一个个都争着抢着给人送钱送地。
王全川就靠着这，一点点积累自己的原始资本，从一个骗子成为了名下还真有房有钱有地的豪商。
这事儿是怎么被戳穿的呢，还是因为王全川成功太多次了，有些飘了，在忽悠一个新的商人时，用词太过夸张，引得这人怀疑，自己偷偷去了王全川口中所谓的建厂地址看了眼，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建厂地址早就野草遍地，别说是厂房了，就是一块铁皮都没有。
这事儿闹出来，就成了不少地区政府官员的污点，也是很多投资商们的笑料，还因为牵扯资金庞大，影响恶劣等原因上了央台新闻，连续播报了七天。
原主那时候一心想赚钱，每天吃饭时看个新闻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还多亏这新闻连播七天，还充满了各种反转笑料，这才让他给记住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刚刚郝运来说的话，顾扶苏大概能判断出来，这个时候，王全川应该已经在西北地区骗了一轮了，因为在小地方得了手，才一下子信心爆棚，直接到了明江市来行骗。
看他身上的行头，就知道，他在西北地区骗来的钱财不老少。
同为靠嘴皮子赚钱，算是半个同行，但顾扶苏自觉自己比他可有道德感得多。
所谓同行见同行，坑得泪汪汪！
碰上这种事，那他当然是反手就坑一波。
顾扶苏打定主意，很快就做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那副欲说还休的模样，就叫郝运来提了心。
还在开车呢，他就忍不住频繁扭头盯着顾扶苏：“怎么？你可别说，你刚才看错了？！”
“诶，你看前面，别看我！”顾扶苏一边阻止他危险的动作，一边缓缓摇头：“你说那人是个海外归来富家子，高学历出身投资鬼才，但我怎么看，这个人的面相都是贫寒出身，学历不高，未来不久后还会锒铛入狱的命啊！”
“什么！！！”
郝运来不知是太过惊讶还是怎么的，脚下刹车猛地踩下去，轿车轮胎在柏油马路上疯狂摩擦，发出一阵难听刺耳的声音，顾扶苏身体不自觉往前一冲，若不是他上车前仔细绑好了安全带，差一点头就要撞到车前玻璃上去，酿成惨案。
顾扶苏：“！”这么让人吃惊的吗？！这人不是还没骗到大城市？顾扶苏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了。
他看着车前远光灯里飞扬的尘土，惊魂未定，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赶紧看了眼车子前后，好在他们从宴会出来时间本来就很晚了，一路上车子都很少，这才没酿成追尾。
确认没事，他才转过脸：“你、你怎么回事！开车怎么能这么冒失……”
话音却在看到郝运来的眼神和表情时，逐渐收起。
比起之前虽然志得意满但还算收敛的表情，如今的郝运来，眼里被激动和野心全然充斥，鼻孔微张，表情都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兴奋。
“你不是说你不会看相吗？这个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扶苏没有隐瞒：“我原本是不会看，但我有这本事，看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一点，那人的长相，看着就不像是好人，更不可能是个贵人，连我们村里的村支书的长相都比他显得富贵！”
郝运来连着说了好几声好，伸手握紧了顾扶苏的手，眼睛闪着精光：“大师，您帮了我一个大忙！等这事儿了了，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等到顾扶苏回到小楼，专门查了新闻才发现，原来不久前，王全川刚刚从明江市一个叫李博全的政府官员那里骗来了近百万投资用于明江市郊区建厂开发，而这个李博全的人，刚好就是明江市大兴区的区委主席，刚好就是郝运来的老丈人的顶头上司！
这时候，顾扶苏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昨晚说的，到底能给郝运来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些都是后话了，顾扶苏的精力也没有全部放在和郝运来的结交上。
对现在的他来说，钱短期不会缺，基本的生活需求已经得到了满足，摆在眼前的就是儿女的问题。
只一个晚上几个小时没看住，顾小宝就和不知从哪里来的混不吝的人扯上了关系，顾扶苏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和一个年轻陌生的少年勾肩搭背回来。
若只是这样，还只能说是结交了朋友。
结果顾小宝一看到自己老爹，就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发抖，手迅速从那人的肩上收了回来，眼神飘忽，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顾扶苏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干坏事了。
他也不问他，瞪了一眼顾小宝后，慈眉善目地将那陌生少年送走，然后转过脸来，拧着顾小宝耳朵就把他拉回了家。
讲道理，这办法还是当初他在村里看白芳芳对自己小孙子这么干的，如今这么一学，果然是顺手。
顾小宝一边诶诶地交换，脚尖踮着，一边被拉进楼里。
顾扶苏一看小楼里面，就忍不住气笑了，手上动作更重。
“我不是叫你在家收拾东西？你东西收拾在哪里？”
顾小宝脸色讪讪，嘟哝着：“这家务活不是女人家该干的活吗？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以后说出去我怎么娶老婆！”
顾扶苏拎着他的耳朵讽刺他：“嚯！还想着娶老婆纳！可真有志向啊！”他直接当着顾小宝的面，掰着手指头数他身上的缺点：“你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论能力，没赚过一分钱，也不会下地，不会打扫家里，也不会读书写字；论外貌，你长得又不好看，身高还不如你爹我，你姐都比你力气大，也就皮肤白这一个可以夸奖的地方，还是遗传你爹我的；论歪门邪道，你打架打不过别人，连赌博都只能输钱……”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下来……
顾扶苏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小宝：“啧啧啧，小宝啊，你这二十多年，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呀？哪哪都不如人啊，别说怎么娶老婆了，等你爹，你姐走了，你怎么活下去啊？上街乞讨？还是骗吃骗喝？你骗人也不行啊，嘴皮子都不行。”
这番话一说完，顾小宝登时有些怀疑人生的恍惚。
“爸，我、我……”
顾扶苏就知道，这人没仔细想过以后的事儿，这种人，顾扶苏以前见的多了，年纪轻见识浅耳根子软，就容易被人哄骗，也容易自己移了性情。
很多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容易学坏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家长当他是个大人了，开始不管他，放任自流，但其实本身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没有自控能力，也没有分辨能力。
顾小宝如今要说多坏，不至于，但的确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即便身处农村，也没有体会过多少磨难，个性既张扬又怯懦。
顾扶苏对着明显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好的顾小宝“慈爱”一笑，呼噜呼噜摸了摸他的头：“别怕，你爸怎么会不管你呢，等你姐手术好了，爸给你想办法！”
顾小宝一面觉得还是自己老爹好，总是想着自己，一面又总觉得，刚才老爹呼噜自己脑袋的动作，怎么那么像他以前在老家村里呼噜村口那只小黄狗的手法呢？想了想，又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晃出去，不会的不会的……
顾扶苏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去收拾家里东西，咂咂嘴，顾小宝别的不说，那颗寸头真是圆润得很，头发短短的，有点刺人，呼噜过去的时候，有点舒服啊……
第二天一早，顾扶苏就拎着还打瞌睡的顾小宝到了医院。
顾小娟的手术就安排在今天。
顾家三口人，没有人动过手术，顾小娟平时再怎么沉稳干练，如今看着自己父亲和弟弟，也忍不住泪眼婆娑，惶惶不安。
顾扶苏拉着自己姑娘的手，都能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
忍不住心软了许多：“闺女，别怕，你爸在外面等着你呢，这次你郝叔叔给找的大夫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大夫，三个小时就能结束，一出来，你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爸在这里看着你呢！”
顾扶苏难得的慈父心肠，也难得在闺女面前表现出柔软的一面，让顾小娟忍不住喃喃：“爸……”
没等父女俩再依依不舍一会儿，边上顾小宝就嘚瑟：“姐，你可是咱们顾家第一个进明江第一医院的人物啊！这可是能写进咱们顾家家谱的大事！啧，要不是咱们现在还在老家，没准你出院的时候，村书记还要给你在医院门口烧一条鞭炮庆祝哩！”说这话的时候，顾小宝的语气里竟然还有一次歆羡，叫顾扶苏和顾小娟都有些好气又好笑，连边上的护士都忍不住笑意。
顾扶苏一把把人薅过去，不让他影响顾小娟的情绪，又再次拜托医生护士之后，才目送着顾小娟被推进了手术室。
送了小娟进去，父子俩并不是没有事情做了。
顾扶苏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在手术室外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然后吩咐顾小宝：“好了，现在有时间了，你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开始吧！”
顾小宝脸上不情不愿的，手拖拖拉拉就是不愿意伸到包里。
顾扶苏半点不惯着他：“快点！不然今晚饭别吃了！”
话音刚落，顾小宝忙不迭把东西拿出来：“别别别啊，我拿还不行嘛！”拿出来的赫然是一本名著，讲的是一个上世纪一个富家子如何被时代浪潮裹挟，逐步失去所有物质财富，又如何重建自身，充实精神财富的故事。
故事本身不算新奇，但情感真挚，里面的亲情爱情友情都很动人。
这是顾扶苏给顾小宝特意挑出来的书，自他看到郝运来送给他的小楼书房里竟然有满满一墙壁的书时，就有了这个念头。
顾小宝却暂时不能体会来自父亲的“爱”，他撅着张嘴，感觉自己即将接受酷刑，表情都带着要上刑场的绝望。
但没办法，他到了这明江市，就像是鸟儿断了翅膀，这明江市大多市民都讲的是明江话，顾小宝是一句话都听不懂，别说是打听哪里能吃喝玩乐打牌了，就是出门拐个弯他都能找不到自己家在哪。
就是昨天那少年，还是邻居家的孩子，他们是手舞足蹈了半天，才对上了暗号，结果还没等顾小宝问清楚地点，就被顾扶苏逮了个正着。
顾小宝顶着父亲的死亡眼神，慢慢翻开了书页，眼睛就这么涣散地看着页面，脑子里却忍不住想杂七杂八的各种事情，一会儿想今早吃的小笼包真好吃，一会儿想刚才的护士姐姐真好看……
想了一会儿，手机械性地又缓缓翻开下一页，这么周而复始……
翻了一页又一页，等到他手下意识一翻，根本没有翻到下一页的时候，顾小宝手一顿，瞬间兴奋得恨不能跳起来，毕竟就算只是翻书，那也累啊！
他把书收好，抬头就跟顾扶苏报备：“爸，我看完了！”说完，就要把书放进包里，手却被顾扶苏一下压住。
顾小宝完全没有想太多，只抬头疑惑地看了眼自己老爹：“爸？怎么了？”
这副模样，若不是顾扶苏全程盯着他，还真以为这人很老实。
他冷笑一声：“你看完了？行，复述一遍故事吧！正好，你爸也累了，听儿子讲个故事缓解一下！”
顾小宝哪里说得出什么故事，支支吾吾着半天，都只说出一个主人公的名字。
他这时候当然知道，自己这事儿被看穿了，脸上有些窘迫还要狡辩：“爸，我本来就不喜欢看书，我脑子还不好，我就算是看一遍，也记不住啊。”
顾扶苏佩服他承认自己脑子不好的勇气，也赞同他对自己的认知，索性顺着他说：“你脑子不好，看一遍记不住，那行，你读吧！读一遍总能记住一点了！”又补充道：“在医院，不能大声说话，你就用刚才跟我说话的音量读，能让我听见就行！读！”
顾扶苏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即便顾小宝被他打过，却还是有胆子跟他讨价还价。
但他一旦板着脸的时候，就很吓人，顾小宝是半点不敢作妖的。
这不，他刚一说完“读”，顾小宝就吓得身子一个机灵，抓着书就开始念：“时年北国春，草长莺飞……”
顾小宝没上过几年学，也的确如他所说，脑子不算特别灵光，没学成什么，但基础的字还是认识的，读下来虽然经常断句有问题，但到底磕磕巴巴顺了下来。
顾扶苏其实根本不指望读几本书能让顾小宝这种混小子一下子改变，但至少，他要压着顾小宝，不让他在顾小娟手术和术后修养这段时间作妖搞事。等到顾小娟身体没有问题了，他才能腾出手来，好好掰一掰顾小宝的懒筋和喜欢偷懒走捷径的小心思。
顾小娟的手术很成功，又因为在医院术后修养时，顾扶苏一不吝啬钱财，二自己拉着顾小宝也是每天来回两边跑。
期间，郝运来的妻子和母亲还在郝运来的授意下，来医院探望顾小娟，给带来了不少保养品，还将自家一个擅长做炖品的阿姨留了下来。任凭顾家人再怎么推拒，婆媳俩也是再三恳请留下，语气之诚恳，态度之热情，甚至叫人觉得，不收下都是对不起他们的这番热心了。
别说是顾小娟姐弟俩了，就是顾扶苏自己，上辈子也没用过住家阿姨啊！
结果收下这位自称顾婶儿的住家阿姨后整整两三个月，不仅是术后修养的顾小娟胖了不少，连带着顾扶苏和顾小宝都跟着一起喝汤被养胖了不少，看起来和几个月前完全是脱胎换骨。
这边，顾家三人的生活在顾扶苏的安排下逐渐步入正轨，另一头，睢安县文采村里，却出了新的闹剧。
郑小兵家的楼房原本在整个文才村都是数得上的漂亮房子，如今却被几个壮汉带头，拿着大棒槌一下一下锤击，不一会儿，漂亮的玻璃窗就被砸了个稀烂，又一会儿，黄铜色的大门也被砸了个大洞。
边上，郑小兵的妈捂着胸口喊：“别砸了，别砸了！我的亲娘啊！你们这群强盗！我一定要报警，要报警啊……”
领头的壮汉嘴里叼着根烟，不屑地看了眼老人：“嗬！老太太，您也别开口闭口报警的，我们这是家事，你儿子欺负了我妹妹，还不想负责！”他环顾四周，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声音放大到周围人都能听见，“这叫什么？！这叫耍流氓！搁早几年，那是要枪毙的！我没报警都算好的！你还敢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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