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念念不忘
【bgm：ziont/李文世《（snow）》】
【2018年·首尔】
闵玧其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孩，神色莫名。
半晌。
“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个。”
“哎呀没有为什么啦，我就只是单纯想跟欧巴一起看这部电影嘛~”
“那么多电影就不能看其他的吗。”
“我就是想看这个嘛。”
对方不满地嘟起嘴，又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撒娇：“看啦看啦一起看啦~好不好嘛欧巴~求你了，就跟我一起看嘛~”
甜度实在超标。
闵玧其心中毫无波澜，不太想继续因为这事纠缠，于是敛下眼帘摆出了副无所谓的表情。
“既然你喜欢那就看吧。”
“欧巴最棒了！”她兴奋地尖叫起来，然后凑过来很突然地亲了他一下，嘴唇与皮肤接触发出极其响亮的一声“啵”。
感觉到自己脸上被对方留下了一道湿黏口红痕迹的闵玧其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擦。
女孩兴致勃勃地开始连接车载电视，没一会儿便有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她选的是一部老电影。
熟悉的台词。
【“lolita,lightofmylife,fireofmyloins……”】
他在心里默默接上下句。
【mysins,mysoul】
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久远的模糊记忆被这句话重新触动，恍惚间，闵玧其似乎又看见了那双迷雾般的黑眸向他望过来。
【2011年·首尔】
窗外在安静地下着雪。
气温很低。
冷。
考试院窄小的隔间里并没有提供暖气，两人只好将全身严严实实地裹进棉被抱团似地缩在床上，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看电影。
他们没开室内灯，在狭小又黑暗的格子间里，仅有的光源全都扑在脸上，两人瞳孔里反射着冷质的荧光，随着屏幕画面的变化闪闪烁烁，颇有种传统亚洲恐怖片的诡异氛围感。
【“ihebookbecameafigtreeleaves”】
屏幕上，男主角在深情地自白。
“啧。”
闵玧其从鼻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吐槽：“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不也还是个老变态。”
“诶，也不能这样说啊。”
怀里的女孩子抖了下，像是觉得冷似地又往闵玧其怀里缩了缩，几乎已经是完全贴在了少年身上。
察觉到小动作，他低头瞥她一眼，干脆手臂一展将人直接揽进了自己怀里。在感受到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暖烘烘热量后，女孩总算放松下来，像猫一样舒适地眯起眼亲昵地蹭了蹭身旁的人，继续慢吞吞道：“追逐年轻美好的□□毕竟是人类的本性嘛。”
“本性？照你这么说恋童癖也是正常的了？”
“我可没这么说。”她蹙了眉，不满地飞他一眼，“喜欢幼崽和喜欢年轻人完全是两码事。”
嗯？
重点偏移：“所以你也喜欢年轻美好的肉体？”
她却摇了摇头，托着腮笑：“我喜欢年轻美好的‘人’，肉体只是次要的而已。”
是实话。
削薄的唇线绷紧，闵玧其眉头紧锁，抿唇开始沉思起什么，房间里又重新只剩下电影播放的声音，屏幕上的剧情缓缓演进。
【“wehadbeeneverywhere……”】
少女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神情专注，微弱的光线下，白皙纯美的侧颜看上去沉静又美好。
【“……wehadreallyseennothing”】
“那我以后要是老了，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自白中忽然突兀地插入了一道不属于亨伯特的喑哑嗓音。
女孩明显地顿了下，随即抬头向他望来。
眸光盈盈若水。
“要是我不再年轻，那你还会继续像这样喜欢我吗？”
犹疑又踌躇的语气。
她幽幽地望着他，那双深沉的黑眸里浮着层浅淡的雾色。
在这双眼的注视下，闵玧其绷紧了本就僵硬的背脊，心里越来越紧张，连带着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忐忑不安。
但少女只是短暂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我也不确定，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跟其他正处于热恋关系的情侣相比，非常非常——理智且不近人情的回答。
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而且明明玧其自己也没有办法保证会一直喜欢我吧。”她这么说。
闵玧其沉默。
怀中的女孩目光仍旧聚集在电脑屏幕上，映射在白皙面颊上的微弱光源明明灭灭，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没办法预料，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所以，在这样不负责任的未来面前，保证和承诺什么的其实都只是一种不怎么高明却有效的谎言罢了。”
她稍微偏头靠上了他的肩膀，柔亮顺滑的发丝散落在闵玧其的胸口，蜿蜒成黑色的枷锁。
叹息。
“我很讨厌谎言啊，玧其。”
【2018年·首尔】
说是看电影就真的只是看电影，闵玧其全程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一眼都没瞅过自己的女朋友。
柳世罗原本自信满满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但在发现闵玧其没有丝毫动静后就开始时不时地转头去观察他的反应。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她的表情也愈发变得焦躁起来，连欣赏电影的心情都快没有了。
【“istoodlisteningtothatmusicalvibrationfrommyloftyslope,tothoseflashesofseparatecrieswithakindofdemuremurthehopelesslypoignantthingwasnotlolita’sabsencefrommyside,buttheabsenceofhervoicefroord”】
这句台词被亨伯特娓娓道出口，语调缠绵哀怨，又溢满了求而不得的苦痛与思念。
闵玧其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削薄的唇抿紧，眼里泄露出几分难以言表的情绪，但这一系列反应很快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瞬间收敛，重归平静。
两个小时的观影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对因为行程繁忙而甚少见面的情侣而言，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一段相处时光了。
但柳世罗仍然觉得很不满足。
所以，她在电影结束的时候，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伸手亲昵地摸了摸闵玧其的耳朵想试着亲他，然而指尖才刚触及耳廓就被对方反应剧烈地一把挥了开。
闵玧其紧紧地皱着眉，语气里带了训斥的意味：“干什么？”
干什么？
柳世罗有点茫然地垂眸，看看自己被男人刚才那下拍得通红的手，眼眶突然就红了。心里很委屈，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上几分哭腔：“我们都交往三个月了摸摸耳朵都不行吗？”
这话一出，闵玧其停顿了会儿，僵硬的神情缓和些许。
“我不喜欢别人摸我耳朵。”
他这么解释。
面对这样敷衍的辩解，很突然地，柳世罗从开始积攒到现在的不满委屈在这句话后砰地一下全爆发了出来，
“这次是不喜欢别人摸耳朵，上次是不喜欢每天都打电话，上上次是不喜欢说肉麻的话，你每次都是这样——”
她的眼泪掉下来，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闵玧其，声音哽咽：“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2011年·首尔】
“别碰那里啊哈哈好痒……”
棉被里闷闷的嬉闹声。
“着什么急……”
“小雨伞要戴的啊。”
被褥下的两人滚在一起玩闹，起起伏伏的动作间不小心敞开一个口子，冷风灌进去，女孩突然“嘶”了声。
“好冷啊玧其。”
她装模作样地推他。
“不想做。”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地从被子里伸出来将那个口子封上，声音含糊：“一会儿就热起来了。”
……
雪腻的臂膀莬丝花般攀上脖颈，她仰头靠近少年。
闵玧其以为是想亲他，俯身下去，结果对方却直直略过了他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头一偏躲开袭击，他捂住耳朵，整个右侧脸像是被灼伤般火辣辣地燃烧着，浅浅的粉色一层层晕上去，不一会儿就蔓延到了脖颈。
“你干嘛！”
反应超大。
“玧其的耳朵真的很敏感啊。”
女孩咯咯地笑出声，顺手捏住少年的另一只耳朵，沿着轮廓下滑到耳垂略显轻佻地揉了几下，然后满意地看着那半边的脸也红了起来。
……
嘴被强行捂住。
闵玧其红着脸。
“我说了，闭嘴。”
【2018年·首尔】
无力。
“你又从哪里觉得我不喜欢你了。”
疲惫。
“说要开车出来我出来了，说要看电影也陪你看了，你哪里还不满意？”
倦怠。
“你直接说，你想怎样？”
“你说我想怎样？我只想我的男朋友能够像个正常人而不是像石头一样对待我！我只想像正常人那样甜甜蜜蜜的恋爱而不是我一头热！我想要的只是这么简单都不行吗？”
……
胸膛里堵了一口气。
如鲠在喉。
闵玧其躺在床上，慢吞吞把自己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瘫成一块颓废的猫饼，涣散的视线似乎落在吊顶中央。
在那里，随着脑海中的声音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theshockofherdeathfrozesohechildilovedwasgone,butikeptlookingforher-longafterihadleftmyownchildhoodbehindthepoisonwasinthewound,youseeandthewoundwouldn’theal”】
我已经无法愈合。
半晌。
他手一抬，盖住自己的眼睛。
空旷无人的画室内，柳静那正在创作。
作品还未完成，面前中等大小的画布上一头威风凛凛的青年灰狼微微呲起牙盯着画布外的人，神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捕猎本能似乎在蠢蠢欲动。
柳静那接着往狼身上落下一笔，背后突然传来人声。
“换香水了？”
拿着画笔的手纹丝未动，继续在画上勾勒线条。
淡淡开口：“你差点吓到我。”
身后转出一个人，穿着柔软的白色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头上戴着顶绒线帽，明明年近三十，清清秀秀的素颜却还跟个在校大学生似的。
边伯贤拉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嬉皮笑脸：“你这不没吓到吗？”
随后他没等柳静那回答，凑近她仔细嗅了嗅气味，诧异：“橙花和柑橘？这么清纯的味道？你口味变了？”
他又想了想。
“还是这是那小子喜……”
柳静那停下动作，转头，微笑：“我还没画完。”
“……”
深知对方的性格并不像长相那么乖巧的边伯贤有点怂，态度讪讪地“哦”了一声，安静地缩在了椅子上。得到回应的柳静那满意地转回去继续工作，没过多久就落下了最后一笔。
完美收工。
在旁边被迫闭麦半天的边伯贤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重新开口：“这都几个月了你还没腻？”
试探：“这次玩真的了？”
柳静那笑了一声，答非所问：“他挺有意思的。”
哦，还是在玩。
边伯贤懂了，顿时放下心来，手往脑后一枕向后靠瘫在椅子上，懒懒散散地调侃对方：“好像从那之后我真的就没看见过你再跟年上的男人约会了。”
指尖在后脑勺弹琴似地点啊点，节奏混乱成一片。
“是因为在狡猾的老男人身上摔过跤，所以现在才更喜欢没多少心机的年轻小男孩吗？”
她瞥了他一眼，否认：“才不是——”
意外。
动作停顿，边伯贤放下手，微微直起身。
“那是？”
柳静那看向他，表情似笑非笑。
“当然是因为年轻小男孩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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