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指尖
两个人慢慢往山上走,苏望星跟在云中月身后一直在观察自己的新身体,她惊悚地发现自己脖子以下粗糙极了,没胸就算了,连手上的指甲盖都没有。他都能把她的脸原原本本地刻出来,她不信他不能再雕个一模一样的身体。
他是不是害羞啊?
苏望星偷偷瞄了他一眼。也是,即便让她脱光衣服给他做裸模,她也是肯定不干的。唉,将心比心,她也不强求什么,但指甲盖总得刻出来吧,这光秃秃的看着,她头皮都麻了。
“魔尊,我能求你个事儿吗?”
“说。”
苏望星踌躇道:“那个……这指甲,你能不能帮我雕出来啊?”她哭丧着脸,恹恹地说:“这样看着,我晚上都能吓醒。”
“……”云中月的额角动了动。
他原本是打算做个完完整整的玉人出来,可她实在不老实,扰了他的兴致,索性直接把她强塞了进去。他轻咳一声,说:“会长出来的。”
“多久啊?”她充满希冀地问,“明天可以吗?”明天是她的极限了,否则她真的要疯。
“不行。”他说得直截了当,活生生斩断了她的希望,苏望星凑到他的身边,谄媚地说:“要不你先刻出来嘛。”
蓦地,她脚下一个趑趄,往下看去,原来是脚下踩到了一个小石子,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略微不适,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跟他说:“只刻手指甲就行。”她把十指摆在他的眼前,可怜兮兮地说:“你看你看,这合理吗?谁看了不喊一声妖怪?”
“……”云中月被她缠得烦了,低低应了一声,转了个方向往山涧小屋走。
苏望星甘做跟屁虫,笑嘻嘻地拍马屁:“魔尊,你真好!”
没走几步,他又听到她哼唧一声。
这女人怎么这样麻烦?
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她正烦闷地看着脚下,大抵又被小石子硌到脚了。叹了口气,他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臂。
苏望星被他抓得莫名其妙,刚想询问,却见他直接将她带上空中——飞了起来……
大哥,她底下完全真空就一条湿透的浴布裹身,虽说目前她脖子以下也没啥好看的,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啊!会有羞耻感的好吗!
苏望星郁闷地看过去,那人翻飞的衣袂犹如白羽凤翎,簇拥着他瘦削的身体,他则眼帘微垂,淡然凝视着下方的景致,自始至终没瞧她一眼。
她不自在地撇过头来,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身上的遮羞布。
穿过缭绕雾气、跨过山间野原,苍茫大地向飞鸟、也向他们展现了所有的美。她突然有些怀念做神的那段日子,虽说是假的,但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她现在毫不畏惧这样的高空,甚至觉得她就该自由自在在这里翱翔。
如果这真的是个梦,倒也有些值得留恋的地方。
一朵小小的花儿随风飞来,像是迷迷糊糊赶末班车的女孩,撞在了她的脸上,叮铃叮铃,在她眼前碎成了淡金色的微光,她想起了那棵花树。
“啊,那里……”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一抹夺目的绯红色,但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她就被人给拉了下去……稳稳当当落在了山涧的小屋前。
魔尊应该也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松开她直接往屋子里面走。
她想,或许是自己大惊小怪了,魔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异世,好像一直都是个井底之蛙。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小小的自卑,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刚好瞧见魔尊正在束发,他的头发真的好长,高高扬起的马尾扫过他的腰际,那里应该是腰窝的位置。
猛地回神,苏望星想把自己扇醒。
云中月看她一副自我唾弃的模样,知道她恐怕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沉声唤她:“过来。”
苏望星大气不敢出,默默走到他面前,看到他用下颌指向旁边的桌子,说:“坐上去。”
那个桌子很高,足足到她胸下几寸,她费力地坐上去之后,看到他正用襻膊把宽大的袖子系起来,露出了遒劲有力的小臂,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那双手臂这么有力,再配上他的拳头……
苏望星咽了口唾沫,乖巧端坐。
看他伸手去拿刻刀,她先是惊恐一震,但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小心地问:“要不然……我先退出来?”
云中月抬眸瞥她一眼,“你还进不进得去,可就难说了。”
苏望星觉得自己还是得爱惜羽毛,“会痛吗?”
云中月懒得跟她废话,硬声命令:“伸手。”
无可奈何,她听话地把左手伸了出去,云中月抬手接住,短暂停顿之后,他认真地拿刻刀,开始精心雕琢她的玉指。
倒是不怎么痛,就是有点点痒,但她能够忍受。
苏望星刚想把目光从指尖收回来,可另一只不属于她的指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魔尊的手指犹如挺拔的翠竹,节节分明、根根修长,但却白得过分,甚至比她那个玉质的手还要苍白,阳光落下来,几近刺眼的地步。但这样一双在视觉上犹若寒冰的手,触摸起来却是温热柔软的,即便她此刻的触感并没有十分敏锐,但意外的,她就是能够感觉到。
她的视线顺着阳光往上攀爬,落在了他的脸上。她的角度有点轻微的仰视,而他则眼帘微垂,专注地看着手上,阳光将他的睫毛投影在眼下,绘出一片明显的阴影,同时黯淡了他眼中的赤红,极大地缓和了他原本凛冽的眼神。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他在温煦的阳光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圣光,更添神性。
莫名其妙,她想到了幽。毫无疑问,幽的美丽是无可比拟的,纯粹而极致,她像神圣的静湖,可以涤荡心灵而让你不产生任何欲望,只是让你耗尽所有的欣赏力去沉溺其中,那不是蛊惑,苏望星觉得,那是朝圣。而眼前这个人的容颜,虽然没有幽那样绝伦的美貌,但她觉得,就是因为那么一丁点的差距,成就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极致。你会庆幸他停驻在尘世的烟火里,成为许多平凡人一生中仅有的惊艳。
深沉的男子握着一只纤细的手,全神贯注地雕琢美玉;清丽的女子撑着另一只手,安静地注视着他认真的脸庞。浮光之中,他们绘成了此间隽永的画卷。
苏望星正沉醉地看着他,下一瞬,低垂的红瞳往上一抬,对上了她的目光,凌厉的眼神如刀一样把她周围的气泡扎破,她慌乱地移开眼睛,背后瞬起冷汗。
“好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坦然地把她的手放下,沉声吩咐,“另一只。”
苏望星僵硬地把右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这回她没敢再看他。
看来,做贼也得需要有强大的心理。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望星开始打量四周,发现这间屋子空旷且破败,墙壁上有着青黑相间的斑驳痕迹,陈旧灰败,沧桑得像是历经风霜的老叟。
正出神想着,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幽怨绵长的声音:“咕——”
两个人都顿了顿,苏望星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帅哥的肚子也会咕噜噜叫?
想及此,她忍俊不禁地问他:“饿啦?”
云中月挑挑眉,看向她的腹部,只听又一声咕噜噜的响动传来。苏望星跟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瞳孔地震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小丑竟是我自己?
似乎是为了得到她的肯定,她的胃很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哈哈”干笑几声:“原、原来是它啊……我不饿,别听它的,我真的一点都不饿。”
手上一轻,她的手已经被人松开,而下一秒,她被从天而降的白袍罩住了视线,等她把脑袋钻出来的时候,只见他人已经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
苏望星垂头看着宽大的白袍,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背过身去,脱下微湿的浴布,将自己拢进了白袍里。
待云中月收拾好工具,再放下襻膊之后,他转过身去看苏望星,她正站在桌子边扒拉衣摆。白袍宽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瞧着有些滑稽。苏望星对上他的目光,对他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委婉地说:“或许,你把玉人做高一点,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云中月看她一眼,“做得再好,最后也会化作你本来的模样。”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苏望星提着衣袍赶紧追上他,不甘心地问:“这样的话,那你干嘛把我的脸刻出来?”
既然自己会长出来,何必费那么多工夫。
云中月睨她一眼,“你想做个无脸怪?”
“……”苏望星梗了梗。
她一个连指甲盖都要斤斤计较的人,顶着一张光秃秃的脸,她恐怕得疯掉。
谢魔尊不杀之恩……
“那接下来去干嘛呀?”苏望星兴奋地望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脑子里全是绯色的花瓣在飘荡。
云中月停下脚步,回眸瞥了她一眼,目光顿在她的脚上。
苏望星匆忙放下衣摆,尴尬地笑了笑。
“等着。”他扔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了,苏望星跟着追出去,发现他没了身影,她一头雾水地嘀咕:“什么嘛……”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片柔软,却透着玉石的冰凉,明明毫无感觉,也不知为何它要叫得那样哀怨。她叹了口气,慢腾腾回了屋中。
实在无所事事,她先是将屋子里大概打扫了一遍,然后沿着偌大的房间走了几圈,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屋子深处有个隔间,亦是空荡荡的一片,墙壁上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而隔间里面有一扇门,上边是一幅优美的水墨风景,美中不足的是,其中染上了一片喷洒而上的赤黑污渍。
她深觉可惜,伸手想去抚上那门。
然而还未碰到,心口传来钝痛,熟悉的疼痛感像浪潮袭来,她将额头磕在门上微微喘息,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后有什么危险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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