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火苗
站定许久,云中月缓缓弯下腰,屈膝半跪在那里,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唤她的名字:
“苏望星。”
他的声音与他的眼神截然不同,像是在春日里渐融的冰雪,清冽又微暖,将她心中的恶寒一点一点地洗去。
“说话。”
苏望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有明亮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苍白,不知为何,她在那苍白里看出了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
“魔……魔尊……”
听到她开口说话,云中月像是松了口气,他轻声问:“受伤了吗?”
苏望星愣怔良久,然后摇头。
云中月看了她许久,然后垂下眼帘。他隐秘地动了动手指,指尖是血腥黏腻的触感,他忍住强烈的恶心,声音沙哑地问:“怕吗?”
是怕这片血色,还是怕他?
苏望星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以前我在白无常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世面见得多了去了,你可别小看我。”
云中月微怔。
苏望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云中月本来也想要起身,却被她用手帕按住了脸,他就这么错愕地仰望着她。
她用柔软的锦帛轻轻地给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污,诚挚地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
她方才是有被吓到,因为她从未直面过那样残暴的虐杀。但要说害怕,比起此刻的横尸遍野,她更怕的是自己被人肆虐地侵犯。
一阵寒凉的秋风吹来,将浓郁的血腥味拍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抬眼往他身后看,却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腕。
下一秒,她被他带离了地面,一起飞上了夜空。
他们穿过渺渺薄云,如惊鸿照影般在玉盘一样的明月里留下一闪而过的踪影,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客栈的后院。
在触及地面的刹那,他倏地松开了苏望星的手腕,整个人离得她远远的。
苏望星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进去。”
见他背过身去,苏望星以为他要离开,慌忙问:“你呢?你要走吗?”
云中月微微侧头,低声说:“我去去就回。”
听他这样说,她莫名松了口气,然后又听见他强调:“不要乱跑。”
苏望星弱弱地说:“知道了。”
等到云中月走后,她才慢吞吞回了客栈里。小二见她一个人,疑惑地问:“尊夫呢?”
苏望星没听清,草草应付:“忙去了。”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可忙?难不成……去青楼了?
小二见她脸色不对,深觉自己多半猜对了,又回忆起用膳时两个人还好好的,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苏望星根本没注意到他怜悯的眼神。跟着他去房间的途中,她瞥到了角落的酒坛,忽然回想起晚膳时那坛桂花酒的滋味,不禁有些嘴馋,于是对小二吩咐道:“待会儿给我来一坛桂花酒。”
小二听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哦不,”苏望星想了想,说,“来两坛。”
他们那酒坛太小了,一坛子恐怕不够。
小二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没有沾染血迹,方才魔尊也是用那只没有染血的手将她给带回来的,但历经血腥,她还是想泡个澡洗去身上若有若无的血气,“再打点热水来,我要沐浴。”
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还有香甜可口的桂花酒作陪,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然而,现实远没有想象的美好,桂花酒上得很快,等到小二烧来热水的时候,她已经喝完一坛子了,困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她只能匆匆把自己过一遍水,连头发都没擦干就上床入了梦乡。
湿润的头发浸透了大半个枕头,甚至有水滴沿着发丝缓缓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突然,有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接住了水珠。
云中月紧皱着眉头收回了手,慢慢凑近苏望星,想要把她唤醒,却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他转头去看桌上的酒坛子,竟然还有两个。
他又去看了她许久,最终将手里干净的衣裳放在她身边,然后默默退离。
他抬手凝了一团火焰,动了动手指,火焰瞬间分化为四簇小火苗,其中三簇随着他的意志飘到苏望星的头边,缓慢地围绕她的脑袋旋转。云中月则坐在床尾,以另一只手撑着下颌,沉寂地看着剩下的火苗在指缝之间流动,久而久之,他竟有些失神。
轻轻吹一口气,火光跳跃闪烁,活泼得可爱,让他想到了某个人。
只是,在嘴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的后背陡然被人来了一脚,力道之大、来势之猛,差点把他给踹下床。
痛是不痛,但那一刻,他的脑子被惊愕和茫然填满。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床上的人,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痴憨的轻笑,她嘟囔了几句胡话后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
云中月收起脸上的表情,闭目揉了揉额角。
然而睁眼的刹那,他的脸上瞬间崩裂出明显的慌张,整个人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苏望星头发丝儿上的火苗给掐灭了……他盯着手里的火焰,那神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收回肇事火焰,他倾身去捋了捋苏望星的头发,好在发现及时,并没有烧掉太多。
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苏望星又翻了个身,他下意识就瞬移出了几丈之外。
待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他近乎叹息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恼火地开门走了出去。
小二一直在巡夜,恰好看到云中月从屋子里出来,甚是惊奇。
云中月感到有人朝自己走来,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森冷诡异的红瞳就变成了黑色。
“公子?您不是去……”小二挠挠头,“呃……忙去了吗?”
云中月不答,他忍着心中不快,问:“另一间房呢?”
小二大为疑惑:“您不是只要了一间房吗?”
云中月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沉声说:“两间。”
“抱歉抱歉!是小的听错了!”小二为难地说,“只是,中秋佳节客房紧张,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房间了。”
云中月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废话,直接走过他。
小二跟上他,小声劝道:“您也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尊夫人会谅解的。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您也犯不着分房而睡啊,尊夫人怕是要伤心的。”
云中月顿下脚步,回头问:“谁说的?”
“什么?”
“我与她是……夫妻?”
小二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惊奇道:“不是吗?”
可他说“尊夫”的时候,那姑娘并没有辩驳啊……
小二不背锅,与他正色道:“与您同行的那位姑娘说的。”
云中月遭受到今日的第三次瞳孔地震,诧异地问:“她说的?”
小二肃穆地对他点头,并且添油加醋道:“可见,对您用情至深呐。”
云中月将视线越过他,往苏望星的房间望了望,又想起了什么,问他:“你说的犯错是什么意思?”
小二又傻了,“您不是去的青楼啊?”
云中月磨了磨后槽牙,黑瞳里隐隐闪过一丝红光,“这也是她说的?”
这误会可大了,小二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云中月冷哼一声。
青楼?那等污秽之地岂是他会踏足的地方。
小二看他绕过自己又往回走,欣慰之余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他:“所以你们究竟是不是夫妻啊?”
云中月没理,推门进去的时候,捏了丝细微的红光,隐秘地朝门外的人投去。
小二只觉眼前突然转黑,像是什么东西强行闯入了他的脑中,他还没来得及呼救,人就直直昏死过去。
云中月的黑瞳燃起火焰,渐渐变为炽烈的红色,他冷淡地看着地上的人,缓慢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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