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若茗
神息谷内,平日里荒凉寂寥的草堂周围,这几日换了好几拨的人驻守在附近。
闻沁亦是不眠不休,时刻守候在罪斋门口,神情有些恍然。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上一任谷主,也是她的师尊谨戮,就是在这样一个凄怆的秋夜里崩逝的。
而这次……
闻沁的神色渐渐变得哀愁,直到身后的木门从里面推开,她赶紧转身去看,对里面出来的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若茗师祖……”她往里看了看。
清瘦的中年男子淡笑着说:“放心罢,谷主已然清醒。”
闻沁一扫方才的阴霾,喜上眉梢,“谷主体内的毒清完了吗?”
若茗点点头,“幽灵碧兰稀有,只是难以寻找罢了,其毒性实际上并不强烈。”
“闻沁——”里面传来林独清虚弱的声音,闻沁刚松了口气,听到他的呼唤,匆匆走进去。
若茗看她进去,帮忙将门关上,然后嘱咐弟子将厨房里煮的粥端来。
闻沁走进内室,看到林独清无力地瘫软在床榻上,一双眼迷蒙地望着她,脸色与青灰的床幔有过之无不及,却还是比她们在天山的冰雪里将他找到时好多了。
那时,他的身体冰冷僵硬,犹如一个人形冰块。她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好在犹有一息尚且存留在他的心肺中,若他们再晚到一步,或许回天乏术。
闻沁正要恭敬行礼,结果还未跪下去,便听到林独清一阵剧烈的咳嗽,“闻沁……”他声音沙哑地问她,“扇舞呢?”
闻沁愣了愣,问:“您是说……那个魔族女子吗?”
“对。”说完,他又咳了起来。
闻沁沉默一会儿,然后说:“她似乎离开了,许久都没有在醉林出现过。”
听罢,林独清睁目凝视她,“你们没有在天山上发现其他的人?”
闻沁摇头,反问他:“那女子难道也在天山上?”她盯着他,继续问,“你们在一起吗?”
林独清点头,他虽然没想隐瞒,但也不想他人窥探太多,于是拧眉说:“闻沁,你问得太多了。”
闻沁敛眉垂下头去。
“带些人,再去天山找找。”林独清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嘶哑又落寞,“一定要找到她。”
闻沁领命,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以后,林独清的手动了动,他缓慢地抬起手,将握紧的拳摊开,手心上静静躺了一颗青翠欲滴的种子。
她最后……竟还是把幽灵碧兰的种子送回了他的手里。
幽灵碧兰犹在,可是你在哪里呢?
林独清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闭目凝神。渐渐地,他的手掌的缝隙浮现了一层柔和的绿光,给人以春天里生命孕育之初的暖意。
他慢慢把合起来的掌心放开,悬浮其中的种子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亮。
青筋渐渐在他的额头和手背暴起,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去给予那颗小小的种子所需的能量——蓦地,种子剔透的外壳崩出了一条裂痕。
“阿清。”
门边传来他人的声音,温和又平稳,还带着一丝无奈。
林独清聚精会神,冷汗直冒,无暇顾及站在那边的人。他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没有人样。
“够了。”那人的声音微微提高,快步走过去点住了林独清的眉心,“你的状况你自己清楚,这样强用术法的后果是什么,不必我多言罢?”
林独清被迫卸力,猛地落入床褥,颤抖着烈烈喘息。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茗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在旁边,然后倾身去将他扶起来,给他注入心力,谁知林独清止住了他的动作,虚弱至极地说:“求师伯……帮我……”
若茗听罢,抬眸扫了那颗还悬浮在空中的种子一眼,他轻声叹息:“好,不过你要先将粥喝了。”说着,他把碗递给了林独清,“余毒虽清,可你这寒伤……不知得养多久才能痊愈。”
林独清接下,目光紧紧盯着幽灵碧兰的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碗里的粥,药香在齿间漫开,他终于垂眸看了看,有些怔然,“这是……生灵花?”
若茗淡笑,“不愧是师兄看中的奇才,过了这么多年,竟还记得初初闻过一次的药草。”
“师伯谬赞了。”林独清虽这样说这,却蹙紧了眉头,“只是,生灵花何等珍贵……”
若茗哈哈笑起来:“如今木已成舟,你看还有何回旋的余地?”
林独清脸上僵了僵,若茗见状,轻拍他的肩膀,“若你师尊尚且在世,生灵花也不及你来得珍贵,是他也会这样做。”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甚至带着一点责备之意,“你身为神息谷的谷主,要顾全大局。”
林独清沉默不语。
若茗转头看着幽灵碧兰的种子,抬手去将它接下,不经意地问:“怎么突然想起孤身一人去天山找幽灵碧兰?”说着,他以指尖发散灵力,将翠绿的种子包裹住,它轻缓地飘旋起来。
林独清凝视着萌动的种子,轻声说:“在书中看到,想拿来用药。”
“我记得,此物被谷内誉为解毒圣物,为世间罕有,医书有记载的,也仅仅五株而已。”若茗看向他,欣慰道,“你倒是好运气,竟碰上了这世上的第六株。”
林独清轻叹:“因缘际会罢了。”
话音刚落,种子发出“咔咔”一阵极细微的声音,紧接着,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大,其中慢悠悠地伸出了一弯羸弱的小芽。
林独清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从若茗手中接下萌芽状的种子,看了许久。
“好好休息,安心养伤。”若茗站起身来,看样子似要离去,“如今天下不太平,神息谷还要你来主持大局。”
林独清极轻地点了点头。
“我会让卫童每日来盯着你吃药,你自己便是医修,可千万别想着玩小孩子那一套。”
林独清看着他,问:“您要回去了吗?”
若茗淡笑道:“我答应过师尊,余生都要呆在青陵台。”
林独清这才想起,若茗师伯年少时曾与一位雍氏的女子结缘相恋,可是那女子不愿离开雍门随他回神息谷,于是二人分离。后来不久,那女子诞下女儿,若茗师伯大喜,不顾谷内长辈们的反对去了雍门,直到女儿长大才回了神息谷,从此没再离开过神息谷。
听说,是他与师祖定下约定,若他要重返神息谷,须以余生驻守青陵台,不再过问前尘往事。这些年他一直隐居在神息谷后山,守护青陵台的生灵花,林独清自继任谷主之位后,见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这次怕是闻沁去死缠烂打才让他出山的。
林独清本来想说什么,若茗却先开了口:“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师伯请说。”
“雍门前些日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不放心青儿,想请你派人去雍门看看。”若茗无奈地摇摇头,“那孩子与你一样,总是报喜不报忧。”
看来,前尘是如何都放不下的。
林独清默了默,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下,点头道:“师伯放心。”
若茗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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