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解药
苏望星跟着云中月进了庞大的摩罗宫,她抬头仰望,穹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恍若星空,围绕最中间的图腾闪闪发光,就好像群星围绕着月亮在不停地旋转、旋转……
脚下的黑曜石泛着光泽,还点缀有晶亮的钻石,夜明珠悬浮于半空,为整个宫殿带来了些许微弱的光芒。
虽然整体都是浓墨一样的黑,却并没有如外面的黑岩一样冷得不近人情、硬得令人畏惧,这里面的微光很大程度上柔化了黑色的孤高疏离。
苏望星晃着脑袋东看看西瞧瞧,云中月看她这副不老实的模样,知道她对这里心生好奇,索性松开她的手,放任她像飞鸟一样自在地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
越往里走,黑曜石就越剔透,里面仿佛嵌刻了一条没有尽头的地毯,上面绣了暗红的花纹,直直通往前方的长廊。
进入长廊,视野不再如之前的开阔,却也没有十分狭窄,道路两边隔一段距离就伫立一盏高大的宫灯,似乎是用水晶筑成的,每盏灯里都悬浮有一颗闪亮的明珠,用以照亮这条幽暗的长廊。
苏望星东窜西窜,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空旷无人的长廊里不停回荡着她的惊叹,云中月跟在她的后面,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她的身影,脚下稳稳踩在中线上缓行,庄重肃穆、不怒自威,朵朵金丝莲花在他黑色的外袍上摇曳盛放,整个人更添华贵。
摩罗宫里虽然人迹罕至,但还是有魔修整理打扫,走很长一段路才能遇到一两个缓缓而过的侍从,他们应是早已得知魔尊回归,倒并没有因为云中月而感到讶异,而是对与他们的魔尊形成强烈反差的苏望星感到惊奇。
云中月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匆匆垂下头快步离开。
虽然百年未归,但云中月对摩罗宫依然熟悉,他带着苏望星走了很长的路,就在她闹着走不动的时候,才终于停留在一扇门前,继而推开了门。
苏望星跟着走了进去。
眼前这座殿宇的风格与外边风格相当,但色泽要更浅淡亮堂。顶端有一口巨大华丽的天井,幽盈的光辉由上往下,落在央心的那张床榻上,而床榻的四周端端正正摆放了四张薄纱屏风,魔族的图腾在其间如花朵绽开,将里面的光景遮得隐绰迷离。
而从天井蜿蜒而下的帷幔薄如蝉翼,轻轻搭在纱屏上,将天光全部拢在了床榻上。
即便如此,整个殿宇也并没有变得暗淡,因为四周还有含着明珠的宫灯,以及嵌刻于四壁之中的熠熠星辰。
“哇……真美啊……”苏望星围着整个殿宇绕了一圈,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云中月直接走往殿宇深处,苏望星跟上他的步伐,发现在最里面竟然有一个悬崖露台,没有门窗遮挡,外面裸露着冷硬的黑岩。
云中月在悬崖边缘停下,垂首俯视下面的景色。
苏望星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正好看到炽热艳丽的岩浆对她咕噜咕噜吐了个泡……
吓得她头皮一麻,闪退几米。
这这这……这什么奇葩的设计?
云中月看见她的反应,不由来一阵好笑,问:“害怕?”
“当然啊!”看他笑自己,苏望星不满地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人就没了,我又不像您老那么神通广大。”
“放心,它们伤不了你。”
听他这么说,苏望星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云中月慢慢走了回来,停留在她的身边,凝望着魔渊的黑石与熔岩,“千百年来,魔渊的熔浆染了太多的杀欲与邪祟。”他垂首看了看苏望星,自然而然地握住她近在咫尺的手,抬起来看了看,“你的身体以灵脉筑成,灵脉的特性便是辟邪驱祟,你若掉下去,它们不敢伤你分毫。”
苏望星记起来,摩里图曾经和她说过灵脉的这些奇特效用,她当时还不相信,此时此刻,她看着那只被握着的手,讷讷问:“真有这么神奇?”
云中月挑了挑眉,“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竟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问:“会痛吗?”
“当然,”云中月微笑着为她答疑解惑,“你的头发会被烧成焦炭,整个身体回归玉石坚硬的状态。”
“……”苏望星猛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握成拳头锤了他手臂一锭子,“你耍我呢!”
云中月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苏望星无语地扭头往回走,她蹲在墙角认真观察着宫灯的构造,云中月慢腾腾地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许久也没说话,她抬头去看他,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好好呆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外边的侍从即可。”
苏望星站了起来,问:“你呢?”
“我还要去处理些事。”云中月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轻叹道,“别多想。”
苏望星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他突然冒出的最后一句话颇为疑惑。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更按捺不住自己的思绪了,冥思苦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渐渐地,她好像悟出来了……
难道……他指的是他未婚妻的事?
她回想在乘舆上的气氛,几乎是瞬间凝固,她从没见过他的脸色那么难看,却也不像伤心难过,倒像是……某种情绪到了极致,成了无悲无喜的麻木。
苏望星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有事,而且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她转头看往悬崖之外的景色,冷硬的岩石与翻滚的岩浆……西岭的雪应该是下不到这里来了。
自从初雪以后,西岭各地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屋檐上皆是覆盖了几层厚重的白雪。
红衣女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有些失神,直到传来一阵叩门声方才回神,她走过去将门打开。
面熟的老妇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轻车熟路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接着,她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羸弱的男子一如从前轻阖双目、呼吸绵长,就像睡着了一样。
扇舞站在旁边,她拿干净的帕子在热水里打湿,拧干以后走向床榻边,轻柔细腻地擦拭着林独清苍白的面庞。
“他这样子,与你当初刚来时相差无几。”老妇宽慰道,“你一个女子都能恢复得这样快,他应当也快醒来了。”
扇舞背对着她没有说话,面色哀愁。
老妇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想把窗户关上,目光往外一瞥,她突然开口说:“令妹回来了。”
扇舞正用帕子擦试着林独清的手臂,听了老妇的话,她猛地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剑凛一袭黑衣,破开这苍茫雪色匆匆而来。
扇舞急忙推开门跑去外面接应,还未走近她便匆匆开口问:“闻沁他们怎么样了?神息谷还好吗?”
剑凛不言,牵住她的手往屋子里走,直到她们身上的霜雪在温暖的屋中融化殆尽,她才抬手与她手语道:
「红莲业火将神息谷燃烧殆尽。」
扇舞不可置信地扶着旁边的桌角,微微喘了喘。
剑凛将她扶稳,继续手语:
「仙宗伤亡惨重。」
见扇舞蹙起眉头,剑凛却转折道:
「但神息谷的人还好。」
看到这里,扇舞吃惊又疑惑地问:“这是何意?”
「魔尊杀光了灵墟和雍门的人。」剑凛回忆一瞬,继续比划,「虽然神息谷也有损失,但大多是与仙宗内战时的伤亡。」
扇舞犹豫地说:“可我最后看见魔族的人来了……”
「他们并未停留太久,最后都跟着魔尊回了魔渊。」
扇舞沉吟道:“这么看来……是魔尊有意放过神息谷?”
剑凛点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是唯一的解释。」
扇舞慢慢走到卧房的门边,朝里凝视着床榻上的林独清,“魔尊从他的墟境中取出了元魂,按理来说他该必死无疑,但魔尊不仅没有杀他,还护住了他脆弱的心脉。”
剑凛提醒她:
「魔尊曾是天阙少主,他的母亲便是来自神息谷,对他手下留情,或许也有这层关系。」
扇舞点了点头,神色却还是颇为忧愁,“他如今没了仙骨,神息谷怕是回不去了……”
罪斋罪斋,不知他的罪有没有赎完……
剑凛走到她的面前,神情与她一样不安,继续用手语说:
「冥王交给我们的任务,一个都没有完成。」
她顿住动作,扭头去看了看林独清。
「解药大抵也没了结果。」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低头一看,正是扇舞抓着她的手,不知为何,方才还哀戚的神色陡然变得喜悦起来。
“我一时忘了告诉你,林独清已经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听罢,剑凛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抓住了扇舞的肩膀。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扇舞化出那颗如宝石一般碧翠的丹药,它安静地漂浮在姐妹俩的面前,散发着柔和的萤光,恍若圣物。
扇舞抓起她的手,把丹药放进了她的手里。
剑凛受宠若惊地用两只手捧住,像小孩一样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她蓦然想起什么,抬头直直看着扇舞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呢?
扇舞笑得柔和,她抚摸着妹妹的脸庞,温柔地说:“林谷主炼制了两颗解药,我自然已经先行服下了。”
见剑凛的眼中有着一丝丝的怀疑,她继续说:“这解药并非十全十美,只是杀死子蛊,切断了与蛊母之间的联系,余毒依然存在,或许仍有疼痛,但至少……我们终于可以不再受冥王母女的控制了。”
听到这里,剑凛的眉头终于松开,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扇舞为她顺了顺肩头的长发,催促道:“放心服下罢。”
剑凛不疑有他,直接吞下手中丹药,接着开心地抱住了扇舞。
扇舞也回抱住她,如母亲般温柔慈和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枕在她的肩头轻轻阖上双眸。
过了许久,姐妹俩终于放开彼此,分开时,扇舞突然浑身一抖,剑凛察觉到异样,连忙把扶扶住,神色担忧地看着她。
扇舞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无碍,是余毒在作祟。”说完,她又看向林独清,然后转头对剑凛说,“你在外等等。”
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在门缝合上的瞬间凝了个结界包裹住自己,她无力地撑在门板上,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她大口大口地使劲呼吸,犹如一条脱水的鱼。
扇舞把自己环抱住,十指死死抠着手臂上的肉,力道之足,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痛……好痛!
她拼尽全力来压制住口中快要满溢的痛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浑身的冷汗就已经让她湿了个彻底。
扇舞几乎是一点一点爬到了林独清的身边,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呕。
她抹了抹唇边的血,然后倾身在他耳畔,嘶哑着轻声说:
“醒来啊,快醒来啊……”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她低低哀鸣一声,连呼吸都止不住颤抖。
“林独清……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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