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
这个国家左侧是华丽非凡的建筑，住着帝国非富即贵的人，右侧是平民区，最右边是最肮脏最低贱的人住的。
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弃婴。贫穷，疾病，各种原因都能轻而易举的夺走他们的生命。他们卑微如尘埃，是富人消遣娱乐的下奴，玩腻就扔的玩意，可是他们却为了成为“玩具”不择手段，无他，起码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狭长漆黑的巷子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破旧木屋会有穿着暴露头发枯燥皮肤无光的女性站在前面，扬起讨好魅惑的笑吸引客人，用自己的身体换几枚铜板，换取下一顿饭钱。她们不敢怀孕，怕多张嘴就没有吃的了，她们不敢生下女儿，怕自己护不住又成为下一个自己。
这天刚刚暗下来，一位妇女拖着蹒跚的步伐，脸色青肿急匆匆回到自己破旧的木屋，漆黑的屋子里勉强可见一张简陋的床和一把椅子，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床上坐着一个少女，她黑发黑眼，皮肤白皙，精致的像一个布娃娃，可惜她双眼无神。妇女枯槁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从怀里掏出两块被挤压变形的黑面包，献宝似的递到女孩面前：“乖乖，吃点东西，妈妈今天挣到了两块面包呢。”
女孩闻言动了动，乖巧的拿起一块啃了一口：“谢谢妈咪。”
妇女神色哀伤，和女儿吃完晚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了。
妇女以前是一位虔诚的光明教徒，无论生活有多艰难她都会告诉女儿有信仰要真诚，神会听见她们的祷告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活不下去了，她恨她这个低贱的生命。她掏出藏在木板下的小刀，慢慢道：“乖乖，明天你要是饿了，就拿这个去当掉换钱，这个值好几个银可西呢。”
女孩淡淡的看着妇女一刀抹了脖子，最后毫无声息倒下，脸上有一丝笑意，好像她看见了天堂。她手一扬，一缕黑雾落在妇女身上，然后燃烧，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
以后她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她拿走小刀，干脆利落走出门。她妈妈选择死亡，可是她却希望她活下去。
昏黄的路灯一熄一灭，所有人不敢打开门，生怕黑暗中跳出恶魔咬断他们的脖子。
女孩赤脚踩在污水干涸的石板路上，突然旁边的巷子传来声响。她敛眉，决定走近看看，毕竟富贵险中求嘛。在月光下她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金发亮得超过月光。他清冷孤傲地站在那里，与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格格不入，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拉进黑暗，让他染上污秽，告诉他你从来不会干干净净的。
“你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吗？”男人率先开口，他看着女孩精致的脸庞和身上破旧的衣裙，思索着为什么会有小孩在这里。
霍昭低垂着头，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光明神，看来是被之前使用的黑火波动到了。
“有。”
女孩柔软的声音带着害怕：“我之前藏在纸箱里看到有两个穿黑斗篷的人走过……他们好像有翅膀。”
神了然，这是堕天使最常用的装扮。他手心放出追踪丝，这个可以探索到黑暗气息，可惜无论追踪丝怎么绕都是一团乱麻，最后无力瘫在他手心里。神收回手，看来他们已经逃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追踪丝突然没了方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他脚下传送阵启动了——神在凡间会有很多限制，衣袍被人拉住，霍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要离开了吗？”
刹那间，世界安静了。
作为一个神祗，他无时无刻都能听见信徒在做祷告，成千上万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觉得神宽爱世人，只要不停的做祷告，神就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有人想要不劳而获，有人想要死对头死去，有人想要成为世上最有财富的人……他们都在祈祷，无时无刻。
光明神信徒遍布大陆，没有人不爱光明，故而他耳边的嘈杂最多，扰得他想用神力封住耳朵，但是不行，神必须要仁爱，神要宽恕众人。
可在女孩靠近那一刻所有嘈杂烦人的声音消失不见，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一道声音比一群声音好受多了。
于是神耐着性子停下来：“是的。”
女孩面色委屈：“带我离开好不好，我没有亲人了，在这里我活不下去的。”
可是神清晰听见她的内心道[拜托这个人一看就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一定一骗一个准！]
神低头与霍昭四目相对，他看不见她的过去，同样他也无法窥见她的想法。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霍昭眼睛眨啊眨，表情无助极了。
“过来。”神喊她站在他旁边，霍昭甚至还没有到达他的肩膀，仰头可怜撒娇道：“我脚疼，你抱着我好不好？”
神看了眼她，法阵已经开始启动，他的世界难得安静，是这个小姑娘给的，神不介意纵容她小小的愿望。
他弯腰抱起女孩，女孩将头埋在他脖颈住，扭了扭让自己舒服一点：“你是光明神的信徒吗？”
神迟疑，他现在在凡间，可以说是神的□□，那他应该也算信仰光明神的吧，神不可以撒谎，于是他赞同：“是的。”霍昭弯唇微笑，这个傻神。
神问：“你是光明信徒吗？”
“是的，我当然是。”霍昭这样回答。
这不是她和光明神的第一次见面。
在三百年前霍昭还是光明信徒时，她虔诚，且很有天赋，可以轻而易举了解神术，她本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可是帝国极度痛恨黑发黑眼，认为他们的黑头发是污秽的存在，光明不允许有黑色存在，拥有黑头发的人被认定为异教徒，哪怕她是帝国百年来出现的极有天赋的学生。
人们不会惋惜天才的坠落，他们在意的是他们自己。
霍昭受不住众人的唾骂，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称赞她为天才的朋友一个个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咒她马上去死。
她险些崩溃。
在最后一次解释无果后，她躲在房间中绝望，光明神突然降临。
神高贵俊美，长长的金发就像是流动的金子，让人不敢心生亵渎。
[神会讨厌黑发信徒吗？]
[神爱虔诚的信徒。]
[哪怕她是黑头发？]
[哪怕她是黑头发。]
可惜霍昭再也没办法做光明信徒了。
帝国对异教徒的厌恶涨到了最高点，国内几乎所有黑头发的人被处以死刑，霍昭也不例外。家族把她交出去，获得了财富和名声，而她被抽出心脏丢在了废弃山上。
一个堕天使捡到了她，给予她新生。
三百年后她被伪装成一个□□的孩子扔回了大陆，堕天使救了她，同时也给她一个任务。
她故意的。
她使用黑魔法想吸引神殿的人过来，然后顺理成章的出了这个地方。万万没想到神竟然亲自降临。
神不记得她了。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他会清晰记住她的名字的。
光明神带她去了神殿，大天使看着光明神亲自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回来时吓得眼睛瞪圆，更别说女孩还是黑发黑眼。
大天使颤颤巍巍地对神行礼：“神这是？”
神把女孩交给他，霍昭开口：“尊敬神官大人，请允许我在做自我介绍之前提个沐浴的要求。”
大天使很不爽，这小孩真没礼貌，神在这里都还没开口她就开始提要求了，正想训斥光明神制止了：“带她去沐浴。”
在没有和女孩触碰之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又回来了。神心中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她父母应该是遇到了堕天使，你安排她进入神殿学习。”
“是。”
大天使第一次听见神说“应该”。作为神祗光明神知道所有，没有人在他面前可以隐藏，可是这个女孩却成为了他口中的“应该”。
大天使亲自带霍昭去测了神力，想着被神看中的女孩一定是天选之子，那天赋一定很高吧。
“进去之后集中注意力，将神力注入玻璃球中。”
霍昭把手搭在玻璃球上，大家屏住呼吸等着奇迹出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玻璃球一点反应都没有。
“坏了吗？”大天使上前检查，发现根本没问题，于是再让霍昭测一遍。
结果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
大天使决定去问问神怎么办。
神正在神殿处理公文，听见大天使的描述后微微拧眉：“你把她带过来。”
霍昭站在下面与光明神面对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洗干净的她更像洋娃娃了。
其实光明神早在第一眼就知道女孩有奇怪之处。
神的□□虽然威力弱了点，可是除了大天使级别的人没有人能看见。可是女孩不仅能看见他还可以触摸他，他一度以为女孩的神力很深厚，结果却是没有一丝神力。
普通人若是有一级神力就可以进入神殿学习，到了十级就可以成为大天使。
而霍昭连一级都没有。
“神，如果还要把她安排进神殿恐怕她会跟不上，”大天使的心开始活络，这姑娘是神带回来的，肯定有特别之处，“倒不如让他在您身边待着？”
神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可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想待着我身边还是出去？如果出去的话我会让人给你足够的财富？”
光明神耐心的给霍昭自己做选择。
霍昭上前拥抱他：“你要赶我走吗？”
女孩黑发披肩，白皙的脸庞被热水蒸过是健康的粉红，小小一只窝在神的怀里。神想起在漫长的岁月中曾看过人类试图征服野兽，也有柔软无害的猫咪被人抱在怀里捋毛，舒服的哼哼。
一个连一级神力都没有的黑发女孩若是直接就读于神殿，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神的爱是爱众生。
神说信仰于祂，将远离一切危难与不幸。
霍昭仰头微笑，说她愿将一切献给光明。
“让我留在这里吧，我陪着你，我没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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