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记忆戛然而止，纪非年却无法从那种虚脱中抽离出来，他呆愣了好久，对外界完全失去了感知。
有人在耳边一声声喊自己的名字，声音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
视线终于聚焦，出现的是林五三欠揍的脸。
“像你这种情况，绝对买不到噬忆头盔，你根本通过不了脑电波测试。”林五三递给纪非年一瓶水。
待气息平稳，纪非年看了下表，只过了不到两个小时。
“后面为什么没了？”
“你还没体验够啊？”林五三觉得纪非年莫不是有大病，就这些都够他做噩梦的了：“秦晃只把记忆复制到这里，可能是因为这些是叶白的记忆，在这之后他就改名成了秦晃。”
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回忆，或者不想让人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吧？后来他失去了母亲，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比身体上的疼痛还难以接受的打击。
纪非年看向林五三，他现在对这个游戏有了很大的改观，连带看人也顺眼了些：“所有的角色都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吗？”
“当然不是，首先角色只是模拟出来的，数据不能精准表达情感，淡化记忆也只是让感受接近于真实，但最高也只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标准。”
谈到游戏，林五三瞬间支棱起来：“我们所有的角色虽是以真人为原型制作的，那终究只是一串数据，秦晃则不一样，他直接复刻了记忆，所以会比数据模拟的更为真实，但你有自己的记忆，感受还是只能接收百分之六十。”
“如果是百分之百，那该有多痛苦？”纪非年不敢去想象。
“那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别人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的。想要达到百分之百，首先要摒弃你自己的记忆，这样你就和游戏里的角色融为了一体，不再是你自己，还怎么在现实里生活？假使技术能达到，也不可取，更不会有哪个傻蛋愿意去尝试！”
“不可取？如果记忆可以存储呢？”纪非年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噬忆”：“你大概不知道，秦晃写出了「记忆存储」程序，如果他把记忆暂时保存起来，这样就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说自己去过别的世界了。”
“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是失忆，而是储存了自己的记忆，再给自己一个全新的人生，可这太夸张了吧！”
要不是天花板太矮，林五三非得跳起来：“《噬忆三》才上市一年，一年内，他一个人改了我的头盔，还改了我的游戏，并在自己身上做了实验，还成功了！他这脑子多少有点……不是人的脑子了吧？”
“也不对，头盔上没有发现什么储存记忆的系统啊，他用的又是哪个角色的人生？就算没有原先的记忆，想要顺理成章接受角色的设定也没那么容易，角色和现实生活不重合，肯定会感到违和的，可是他明显接受的很良好。”
“有没有可能他给自己写了一个人生呢？”纪非年起身：“写了一个自己想要的人生。”
改变后的秦晃和以前是完全相反的，他是想要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吗？
“呵呵，我想我也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说自己是从二次元来的了。”林五三又检查了一遍头盔和游戏：“处理得够干净，一点证据都没留，我还想研究下那什么记忆存储系统呢！”
“那是亿年现阶段正在开发的产品，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纪非年语气平缓却有一丝较真儿。
“我……”林五三被堵得卡了壳：“他……现在是一笑倾城员工，我回去问他不就得了。”
“他不会告诉你，不管他是叶白还是秦晃，都不会丢了自己的原则。”
搞清楚一切的纪非年回想起他遇到秦晃之后的种种，才发现秦晃从没对他说过谎。
去过别的世界，从二维进入三维，要攻略他……无论听起来多么扯，可那就是秦晃的真实情况和心境，他却从未信过一句。
不过，有一件事秦晃还是说了谎的，他说他不喜欢纪非年，可笑的是，自己唯独信了这一句谎话。
“我要带他回去。”绝不能再让他一个人身处黑暗。
林五三不干了：“凭什么？秦晃是我的。”
“凭他喜欢的是我。”
“啧啧啧，你这脸保养得挺厚实啊！那也得问秦晃答不答应，”林五三拿出了他的底气：“秦晃可是和我约定了一年的工作期限，你刚不也说他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吗？”
这下换纪非年哑口无言了。
他知道，除非林五三主动提出让秦晃离职，不然秦晃肯定会坚守到最后一秒，而且是尽心尽责地坚守。
“你看，秦晃天天把我的办公室擦得一丝儿灰尘都看不到，告诉我他家的门锁密码，”林五三扯了扯自己的白棉衣：“和我穿……情侣装，来之前他还说要给我开发游戏呢！你就说，他和谁亲？”
林五三就是奔着气死纪非年去的。
“他喜欢的是我。”纪非年还是那一句。
“林总既然感受过秦晃的记忆，应该知道他曾把我当成能拯救他的人，当时我没做到，现在不能再丢了这个机会。”
“空口白牙，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救他，他看到你说不定心情会更糟糕呢！”
就算玩具坏了，还是自己喜欢的，想办法修好就是了，秦晃走了，自己又只能和工作学习玩了！
林五三想起以前那控制不住学习的岁月，也不是不开心，就感觉人生不完整，他就像被植入了学习系统的机器人，对情感方面几乎没有感知。
遇到秦晃以后，他会去考虑别人的心情和喜好，简直是他人生的一大稀奇，这是他除了父子亲情以外产生的第二情感，他还没弄清这感情是什么呢，怎么能把人弄丢？
“我不知道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是怎样的，但他说过他在另一个世界也遇见了我，他把我写进了他想要的人生，说明他离不开我！”
纪非年不住地给自己贴金。
“年后亿年科技会重启『记忆引导计划』，我没能给他一个想要的人生，这回会尽量给他一个健康的人生。”
经过纪非年的一通忽悠，林五三也动摇了，如果『记忆引导』真能治好秦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他也不是傻的。
“你实施你那记忆引导计划就行，为什么非要秦晃回去？再让他给你做牛做马？”
“我只是想把他放在身边照顾，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改变后的秦晃一直想要躺赢，当时没满足他，纪非年想要弥补自己的疏忽。
“我就能把他照顾的很好，纪总只需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就行，毕竟早一日开发出来，秦晃就能少受一日精神摧残。”
林五三又开始在电脑上捣鼓起来：“我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秦晃给自己安排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纪非年想起了那个哆啦a梦硬盘，有自己，有秦晃，通往未知，那里面会不会有秦晃给他自己写的人生呢？
“我想见他一面。”
还是一无所获的林五三起身：“我呢，本来是没有人情味的，为了秦晃，愿意破个例，你和我一起去公司吧。”
纪非年吩咐陈远风先回公司，把下午的会议延后，上了林五三的车。
一路上，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林五三一直提起秦晃，看得出林五三对秦晃不是一般的喜欢，可又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不夹杂特殊的情感，就像突然得到一样中意的东西，忍不住炫耀，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如果这是林五三的真实性格，结合上次他拿产品作饵只为诬赖秦晃的事迹，纪非年想不通，他家人是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的。
可能一个人在生活中和工作上会有不同的一面吧！
纪非年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
“林总喜欢秦晃吗？或者说林总对秦晃是怎样的情感？”
“你这话问的，怎么说呢？从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起，我就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他，就像我控制不住学习一样，像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们比较聊得来，可现在他连话都说不了几句，我还是想对他好，纪总说这是什么情感呢？”
“嗯……”纪非年轻咳两声：“应该是……友情！”只能是友情。
“怎么能是友情？你是怎么理解的？”林五三为纪非年曲解了他的意思气愤不已：“你会想把好东西都给你的朋友分享吗？你会迎合你朋友的喜好吗？你会时刻担心朋友不高兴吗？”
“只能说明是很好的……朋友。”纪非年今天就准备把秦晃和林五三以朋友的名义焊死了。
“你……不懂爱！”林五三拉扯着纪非年进了办公室：“我们明明是感天动地兄弟情，秦晃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纪非年：……虽然很意外，但是狠狠惊喜：“你比他小。”
“那他就是我哥哥。”
“幸会，大舅哥！”纪非年越发觉得上次中了林五三的圈套着实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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