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西江月(六)
怨灵自身的灵力虽然不高,但是,一旦它躲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想要找出它却也没那么容易。
云皎被怨灵拉入幻境之后,云初末在外面徘徊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可以进入幻境的线索,幸好那时怨灵被云皎用计挑拨,暂时紊乱了灵力,云初末才得以循着他们的气息,劈开一个入口进来,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都没来救她。
怨灵也是肯定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毫无忌惮的跟他说话,它以为如果自己死了,这两个人就会被永远的困在幻境中出不去,有了这样一个好筹码,它当然要拿来威胁利用一番,说不定还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可是有一点它算漏了,眼前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它的幻境里面。
云初末微微抬手,皎白的灵力紧紧的束缚着怨灵,像是要将它即可凌迟的刀刃,冰寒阴森中透漏着隐隐的杀气。
怨灵的脸色一变,虚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闪现出惧怕的神色:“你……你要做什么……”
它不断的奋力反抗,奈何它的这一点小修为在云初末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灵力化成的绳索还在不断收缩着,将它的身体勒成一团。
“你该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们永远也出不去!”
直到现在,这怨灵还想垂死挣扎,并且摆出了自以为诱人的条件,企图跟眼前这个人交换条件,它望着云初末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和狡黠:“你的身上有着比这个女人浓郁千百倍的血腥和煞气,如果肯分给我一点,我就把魂力还给她,还会把你们从这里放出去,如何?”
云初末阴柔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怨灵的话也恍若未闻,他容色淡然,轻缓的声音低念着:“还不错呢,你居然能看出我的身上有煞气,不过有一点,你好像看错了哦。”
他的唇角泛着笑意,凄然冰冷,毫无一点怜悯之心:“我身上的血腥比起这个女人,何止区区的千百倍。”
话音未落,云初末的手骤然收紧,灵力也随着他的意念紧紧的勒着怨灵,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微笑,如同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主宰,傲然冰冷,不可一世。
明明只需轻轻一捏,他就可以毁掉眼前碍事的怨灵,可是云初末却一点儿也不心急,甚至都没有考虑到怀中云皎危急的境况,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慢慢折磨着它,仿佛注视着别人的痛苦,能够带给他无尽的欢愉。
“你……”
怨灵痛苦的面容几近扭曲,它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贪婪,只求能从这个人的手上保住性命:“求求你,留我一命,我……我现在就放了你们。”
云初末细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周身氤氲着优雅决绝的气势,冷淡疏离的表情像是在嘲讽,他轻轻的开口,犹如自言自语一般:“现在才知道忏悔么,好像已经晚了呢。”
灵力死死的勒着怨灵,将它的身体扭曲成十分诡异的形状,鲜红的血迹从它的衣物上不断渗出,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它的脸色惨白,森森的冷汗划过脸颊,甚至它丝毫都不怀疑,再过一刻,自己将会被这灵力拦腰削成两段。
“你……你杀了我吧……”怨灵抬头祈求的望着他,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作为怨灵,一向只会令别人陷入噩梦和绝望之中,可是如今,蚀心的痛苦一点点侵占了它的心扉,对于被拦腰折断的恐惧,驱使它现在只求能够痛快的死去。
“杀了你?”
云初末倒是有些意外,他的长眉微挑,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如果杀了你能够令她活过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
他淡淡的说着,对于怨灵现在凄惨绝望的模样很是满意,凉薄的唇微微轻启,像是宣告死亡的恶魔:“我长离的东西,也是你能碰得的么?”
“啊——”
怨灵面目狰狞,再也忍受不住的痛喊出声,它仰着脖子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灵力紧紧的勒着它的身体,鲜血淋淋的皮肉绽开,染红了外面的衣物,伤口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它腰上的白骨。
“求——求求你,杀了我啊——”
怨灵紧咬牙关,从唇齿处喷出猩红的血迹,它的面容扭曲,望着云初末的目光痛不欲生。
云初末微笑的注视着这一幕,精致阴柔的面容下,没有丝毫的怜悯和不忍,任谁都不会敢相信,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贵公子,正在云淡风轻的做着一件极其残忍血腥的事。
“嗯……”
痛楚微弱的呻吟传来,靠在他怀中的云皎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又沉沉的昏了过去,云初末欣长的身体一僵,他愣了片刻,低下头似是疑惑的轻念着:“……云皎?”
他不确定的垂眸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原本清淡残忍的眉目中瞬间闪现出某些晦暗不明的神色,这一次,他终于不再迟疑,冰凉的目光猛然扫过不远处的怨灵,右手中皎白的灵力不断凝聚,从中缓缓现出一件物什来。
这是一柄奇异的长剑,通体墨黑又带着阴鸷妖冶的冷蓝,像是寂静燃烧的幽暗之火,剑身上雕刻着古朴典雅的纹络,从中涌出的煞气不断环绕在剑锋周围,氤氲出令人心悸浓黑的气息。
他揽着云皎缓步向怨灵接近,面容精致,早已不见方才的残忍和嗜血,更多的是收敛之后清俊的温柔,他淡淡开口:“你不是很想得到我的煞气么,那么,就看你能不能消受得起了。”
怨灵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把长剑,虽然不确定这是何物,但是从其周身翻涌的煞气和血腥来看,这绝对不是它所能承受得起的。
它惧怕的白了脸色,声音微微颤抖:“这……这是……”
云初末的容颜里似乎有些凄然哀婉的笑意,他的脚步没有停止,平淡的声音娓娓道来:“上古魔剑,长离未离,时至今日已然尘封万年,难怪都有人不记得了。”
怨灵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反应,它才成形不到三十年,自然不会知道魔剑长离的传说,可是,从上古洪荒时期流传下来的魔剑,对它这个小小的怨灵而言,简直就是沧海和一粟的差别。
只见云初末单手持剑,平静的注视着它,一边淡淡的说着:“那时候人人都说长离是夺命之物,却无人知晓它的另一个功用,其实我该谢谢你,这些年来汲取了众多人类的魂力,倒省了我不少的精力。”
云初末持剑的手缓缓放开,那把剑却因自身的灵力静止在空中,皎白的灵力逐渐笼罩上怨灵的身体,那只怨灵犹如刀俎上的鱼肉,半分动弹不得,只能任其宰割。
长离剑身上开始泛起冷蓝的光辉,那些覆盖它的浓黑煞气被光芒所压制,渐渐湮息了丝丝缕缕的踪影,与此同时,几道冷蓝的光辉从长离剑上脱离而出,宛若游走的小蛇环绕在怨灵的周围,那些被怨灵汲取的魂力,正从它的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散出,被光芒捕捉摄取,团团包裹守护其中。
渐渐的,怨灵早被折磨得狼狈不堪的躯体从两端开始消逝,最后只剩下一团污浊的晦气慢慢散开在空中,包裹着它全部魂力的光芒更盛,盈溢着冷蓝的光辉向云初末飘舞过来,被灵力牵引着注入到云皎的体内。
最开始,云皎不适的轻哼了一声,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而蹙起了眉,似是在极力承接着什么,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却没有睁开眼睛。
她的气色已然好了不少,原本冰凉僵硬的身体感觉暖暖的,四肢轻松舒展,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她靠在云初末的怀里,不乐意的嘟起了嘴,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轻声抱怨:“云初末,我好累。”
云初末偏过头看她,唇角瞬间荡开温暖的笑意,眉目间清俊柔和,他轻声开口:“觉得累的话,就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也就到家了。”
云皎点头嗯了一声,随手搭上了云初末的腰,还很舒服的蹭了蹭他的衣服。
云初末只顿了一下,将长离剑重新接在手中,朝向漆黑的夜空划出一道剑光,只听得清脆破碎的声音,幻境中裂出了无数道白光,随后从上面开始崩塌,一直蔓延到他们站立的脚边。
流云苏绣的素袖一侧,长剑倏忽化成一道冷光消逝了踪影,他将云皎打横抱了起来,在幻境崩塌的碎片中穿梭,身姿优雅,风华绝艳。
而昏睡中的云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站在船头望着碧波流淌的江面发呆,云初末从船舱里走出,从后面缓缓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她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惊奇,反而侧过头望着云初末在笑,甚至还厚颜无耻的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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