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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笙歌起(八)


三天后的木屋,云皎默默的接近软榻上的僵坐着的人,小心翼翼试探问:“云初末,你现在还动不了么?”

云初末的脸色已经沉郁到极点,绷着的神情跟臭鸡蛋似的,定定的语气答:“你说呢?”

云皎很不是滋味的扯了扯唇角,当日求阴姽婳过来为云初末疗伤,没想到这位不靠谱的大姐临走之前居然忘了把他放开,导致云初末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僵了三天,到现在还无法活动身体。想到这里,她偷偷的瞅着云初末的侧脸,讪讪的心虚中又有些幸灾乐祸,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初末狼狈挫败的样子呢,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觉察到云皎的小心思,云初末斜斜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很不好:“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呢!”

云皎连忙摆手,立即道:“没有没有,云初末你真是受苦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是痛定思痛,痛不欲生!”

觉悟到现在正是她表现温柔体贴的好时机,云皎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把即将绽放的笑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深深呼了一口气,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坐到云初末跟前,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他,露出最纯真无辜的表情:“云初末,你的身上酸不酸?”

云初末注视她的目光幽凉,随后闭上眼睛完全无视她的好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沉着气不愿意理她,云皎顿时消沉了下来,温软的语气嗫喏道:“好嘛好嘛,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阴姽婳找来的。”

她顿了顿,狡黠的眼珠一转,迟疑道:“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呀,至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正说着,不安分的小手就朝云初末伸了过去,要知道自从看到阴姽婳捏过云初末的脸之后,她就一直梦寐以求眼巴巴的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可惜若是在平时的话,别说捏他的脸,就是不小心碰到云初末一下,他都会无比嫌弃的拿折扇砸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虎落平阳、咸鱼翻身的一天,她当然要抓住时机为自己报仇雪耻了。

感觉到某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向自己靠近,云初末又斜了她一眼,语气甚是恶劣:“你干嘛?”

云皎的手顿了一下,偏着头很认真地回答:“云初末,你脸上有蚊子,我现在就帮你打下来。”

云初末收回目光,对身边这个笨蛋已经懒得鄙夷了,他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雪域里居然有蚊子,啧啧,真是吓死人了。”

“呃……”云皎语塞了一下,顿时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懊恼饮恨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话锋一转,厚着脸皮立即改口:“我看错了,原来是灰尘!”

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倾着身体,鼓起勇气朝着云初末的脸上伸过去,云初末一动不动,眼神顺着她的手指移动,语气阴寒威胁道:“你若是敢碰我,我就把你打死。”

“哎呀,是真的有灰尘嘛!”云皎很不乐意的嘟着嘴,单纯无辜的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在威胁和重压之下,小身板依旧坚强不屈的向云初末接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双眼放光,极力掩着欢喜的模样就差点流口水。

反正他现在又不能动,有没有灰尘只有她知道,即使将来云初末发觉自己被骗,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相对的,如果可以趁现在欺压虐待一下云初末,她一定做梦都能笑醒,想到这里,云皎的心里狂喜,特别想掐腰仰天大笑三声。

云皎沾沾自喜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云初末,下一刻就被人死死的钳住,笑容还僵在脸上,她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又愣愣的转头看向恢复正常的云初末,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立即扑到他的身边,手忙脚乱的抱着他的腰,痛哭流涕道:“云初末云初末,我错了,你不要打我……”

云初末的身姿华贵优雅,皎白的衣袂顺着姿势倾落下来,此时此刻,远远瞧着还真像一个风流绝艳的贵公子,他轻飘飘的瞥了云皎一眼,鄙夷的神情中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挑着声音:“哦?我怎么不知道你错哪里了?”

云皎的心绪大乱,绞尽脑汁的为自己辩解:“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幸好在全都招供之前,她及时的想到了借口,露出最讨人喜欢的笑脸,故作吃惊道:“咦?好像又没有了呢,方才明明看到你脸上有灰尘的……”

她顿了顿,很有自知的跪直了身体,讨好乖巧的给云初末捶腿,趁机转移话题道:“云初末云初末,你累不累?”

云初末阴阳怪气的哼了一下,显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他顺势靠在软榻上,语气里带着玩味的调侃:“居然还想打我的脸,云皎,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云皎很无辜,云皎很气愤,立即斩钉截铁的辩解:“哪有,我明明只是想捏一下!”

她说完立刻呆了,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缩了下去,表情讪讪的,完全神游在外。

云初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阴柔精致的容颜露出亲和善良的笑容,纯净美好的模样就像一朵盛放的雪莲花:“原来是这样啊……”

想到云初末先前要打死她的威胁,云皎顿时眼泪哗哗,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无辜委屈的扁了扁嘴,小声嗫喏道:“就一下下……”

云初末挑着眉,学着她的语气:“就一下下下下也不可以。”

云皎饱受打击的耷拉下脑袋,凄惨如长街飘零的黄叶,乖乖的回答:“我知道了。”

云初末又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傲娇鄙夷的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身体伸成树杈舒服畅快的打了一个呵欠,迈步就要往外走,云皎见此,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边,凑到跟前问:“云初末云初末,你要去哪里?”

云初末的脸色立即臭了下来,语气冰冷:“阴姽婳这个死女人,我一定砍了她的手!”

云皎被这苦大仇深的气势惊得抖了一抖,连忙道:“已经过去三天了,想必她早已走远,依我看,我们现在应该去看一看绯悠闲和沈阙怎么样了。”

云初末的伤刚好,能不能打过阴姽婳还是未知数,若是到时候云初末不幸败在了阴姽婳的手下,他自己的性命难保不说,还得连累她一起倒霉,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虽然只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弱女子,但也深知这个道理,天知道阴姽婳不靠谱起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的事情?

云初末闻言顿住了脚步,想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

云皎顿时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笑嘻嘻的拉住他的衣袖:“那我们快点走吧,没准儿在长空之境里,沈阙和绯悠闲已经遇上了呢!”

云初末斜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把自己的衣袖一寸一寸的从她手里抽出来,漫不经心的打击道:“我说过要带你进去了么?他们能不能遇见,关你什么事?”

云皎气得简直跺脚,看着云初末这要死不活的傲娇模样,特别想抓过来痛扁一顿,不过她深知双方力量悬殊,要她去痛扁云初末,这种情况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于是她极有智慧的想到了最有用、且最常用的方法,不依不饶的抱着云初末的胳膊,使劲的撒娇来回摇着:“云初末云初末……”

云初末一阵头疼,立即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语气里尽是宠溺:“仅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管用了。”

云皎立即坚定的点头,就差举着小手向他发誓,然而心里却在很不服气的腹诽,把云初末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鄙视了一遍,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是明明每次都很管用,果然云初末才是最口是心非的那一个。

木屋之中,云初末欣长的身姿伫立着,他的双手负在背后,一副云淡风轻、风流绝艳的好模样,他没有动,甚至都没见到他施法,面前的空间里就出现一道奇异的细痕,仿佛把空气生生撕裂了一般,随后细痕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就扩张成一面与人齐高的平镜,平面之上泛着淡金的光芒,甚至依稀间还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便是连接着过去与现世的幻梦长空之境,异域之外,是现实的岁月和人生,然而异域之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云初末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走进了光亮之中,云皎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身体没入的瞬间,异域的平面也跟着越缩越小,最后完全的消失了踪影,木屋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般,周围冰冷寂寥,唯有屋外的寒风呼啸不止,大雪依旧纷纷扬扬的飘落着,无言的唯美,永恒而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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