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少殿主的愿望
迎亲队伍停在徐宅大门口,新郎翻身下马,施施然走向花轿,红娘撩开帘子,露出盖头挡住真容的新娘。
褚朝昭微微低头,透过盖头下面看见朝她伸来的手,骨节如玉,修长消瘦,她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
大手又往前伸了伸,周围的人都等着,褚朝昭将手搭上去,大手握紧那只小手,褚朝昭缓缓走了出来,神识将周围探了探,没觉得不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新郎握着新娘的手,跨出喜轿,漫天花瓣做贺,绯色的霞光满天,裹挟着金灿灿的光,为那本就流光溢彩的嫁衣添上几分姝色。
她往前走几步,金丝纹裙摆微漾,仿若下一瞬便会迎风盛开一般,步步生花。
他就站在那里,侧目定定望着她,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大手牵着的那只小手握紧,新郎唇角上扬。
“阿容?”褚朝昭低声喊了一句。
红娘掩唇笑起来,她见过那么多新婚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深情的眼神,眼下分明就是新郎娶到心爱的人,看见一身红的新娘,还以为是梦呢!
“新郎官,赶紧拉着新娘进去呀,可别误了吉时,最后还要去扶桑树,朝拜狐神大人呢~”
周遭一片哄笑,却没有一分恶意。
新郎竟是上前一步,单手将人拦腰抱起来。
突然而来的悬空感令褚朝昭愣了一下,但她怕露馅,并未多言,而是挽手将人的脖子抱住。
阿容这戏也做得太真了吧,此前也不知道是谁百般不情愿的模样。
身后是哄闹的人群,身侧是锣鼓声乐,所有人都散开,让出一条大道来,金灿灿的光拉长他的身影,新郎抱着怀中人,每一步都走得稳。
他抱着她跨过火盆,走过漫天花瓣,穿过前堂,来到拜堂成亲的地方,四方宾客皆至,觥筹交错间,光晕流转。
红娘高声道:“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回身,对着漫天云霞,揖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对着空缺的两个位置揖拜。
红娘嘴角的姨母笑就没停下过,她从未见过这般真情切切的二人,当真是天作之合!
“三拜,夫妻相守!”
新郎新娘相对,作揖,弯腰深深拜下。
褚朝昭没放在心上,全程都在探查周围,等待所谓的凶手来,至于礼节只要到位,不引人怀疑即可。
可,下一瞬,两人的头碰在一起,褚朝昭的心竟是咯噔了一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
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波光粼粼。
她猛然抬起头,清风恰好撩起她的盖头,露出那张点朱唇,上眉黛,勾红脂的脸,盈盈霞光笼在小姑娘那张本就肤若凝脂的脸庞上,衬得那张往常不曾施粉黛的脸像是坠落凡尘的神女般,别具一格的美感快要溢出来。
两人牵手并肩而站,绯色霞光下,红袍漾开,红色发带与红绸齐飞,惊为天人。
众人眼露惊艳,而后就是一阵喧闹。
新郎垂眸定定望着她,那双泛着金光,仿若琉璃般剔透的红眸映着眼前一身嫁衣的小姑娘,盈满温柔缱绻。
小姑娘掀起红盖头,那双勾着红脂的眉眼艳得如春花烂漫,可眸光沉下来,像是山涧映月,泛起一泓冷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同样盯着他。
她传音,声音冷得可怕:“阿容呢?”
新郎嘴角依旧勾起笑,回答里带着笑声:“莫急,我不会伤害他,你们要抓出凶手,阿野一样可以配合。”
阿野?
褚朝昭脑海里出现那抹高大却孱弱的身影。
帝卿野?
他如何跟来了?
堂堂天神殿少殿主,这么闲的吗?
褚朝昭怕打草惊蛇,转眸与一侧蠢蠢欲动的往生相视一眼,对方颔首,转身离开,她这才放下盖头。
“你最好不要伤他。”
声音很淡也很轻,不凑近几乎听不见,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是赤裸裸的威胁。
帝卿野低笑出声,而后喉咙一痒,他眸光黯淡,却克制着将那股腥甜生生咽了下去。
大喜日子吐血,多晦气啊。
他和阿昭的大喜日子,自是要慎重些。
即便——
他转头深情地望着身侧的小姑娘,笑若春光。
即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随一对新人缓缓走出来,系着红绸的仙鹤穿过金光,于漫天飞舞的花瓣里缓缓飞下来,停在他们身前。
帝卿野伸出手,褚朝昭没动。
低沉悦耳,始终带着笑的声音溢出来:“该去参拜狐神了。”
这是在提醒她,婚礼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凶手三天都未曾出现,应该就会在最后的环节出现了。
褚朝昭伸出手,搭在他的大手上。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单手抱起来,坐上了仙鹤。
离开了大众视野,帝卿野将小姑娘安顿在自己身前稳稳坐好,克制地松开了手,与她始终保持着距离。
仙鹤是青丘狐神的使者,专门接新人前往扶桑树,参拜十尾狐神。
*
金灿灿的一轮皓日为背景,巨大的红艳艳的树高高矗立。古老的树干繁复缠绕蔓延而上,巨大的十条由白渐变为殷红的狐尾盘旋在枝丫上,那双金光闪烁的狐狸竖瞳俯视着站在扶桑树下的人,威严神圣,又栩栩如生,仿若活了一般。
褚朝昭和帝卿野屈膝,却被一股力量阻止,他们只好站着。
帝卿野那双红眸已经恢复了原样,好似落入春水里的一滴墨,他取下面具露出锋利与柔和并存的那张脸,矜贵清峻,堪称行走的浓墨丹青画,可那一袭红艳艳的嫁衣却未那副浓淡相宜的画平添了几分昳丽。
与她第一次见他时不一样,那一身清越寂冷的气质里那抹缠绕的阴郁似乎消散了。
轻笑飘过来,褚朝昭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帝卿野轻声:“十尾狐神面前,若不许愿,岂不是引人怀疑?”
他双手合十,侧目,深情缱绻地望着她,见她双手跟着合十,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深了。
褚朝昭轻笑,对上他那双墨眸,传音道:“堂堂天神殿少殿主,莫非也有不得之愿?向早已陨落的神明许愿,不如三拜九叩找我爹。”
“此言差矣。”帝卿野虔诚合十,“魔神虽强大,可并不是掌管许愿的神明,若是三拜九叩找他,阿昭觉得,那一刻,许愿之人是求如愿以偿,还是求他饶过一命?”
褚朝昭青黛微挑,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对她爹的认知比对自己的认知还清晰。
“狐神大人在上,”帝卿野仰起头,满眼虔诚。
褚朝昭眼露兴味,很是好奇堂堂天神殿少殿主所求之事是什么,可惜他后来的话都不曾开口。
狐神大人在上,信徒帝卿野所求不过身侧之人一生顺遂安乐,得万千偏爱,求之皆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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