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数十支箭矢疾驰飞来，罗遇跪着僵化在原地，目眦欲裂，嗓子连应激的呼喊声也不能发出。
“师傅！！”
甄逸锋才跑至一半路，望着已经射出的箭羽，脚似被锁住，再也迈不出一步。
怎么好端端的师傅就会被处了军决。师傅犯了何事？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还是今日一早，睿王前去将军府知会后，他才疾驰过来。
刑场上的人被乱箭射成了一个刺猬，低垂着头，腰板已没有半个时辰前那般直挺。
罪人跪着受刑，远处的喊声传来，他才一头栽了下去。
士兵将罗遇的尸体从刑台上抬走，不给赶来的人多看一眼的机会。
甄逸锋抬手快速擦掉刚流出来的两行热泪，哽咽着问道：“穆大哥，师傅所犯何事？为何一声不响地就对他施刑。”
“贪污军饷，勾结敌军大员，草菅人命数罪并罚。”
穆辰只是随便点出几项罪名，甄逸锋只知第一项，其余的他都以为是穆辰在胡诌。
师傅就是平时看起来懂得享乐一点，怎么会犯这种罪？
“我要去问爹！”
甄逸锋脚开迈，穆辰就给他让路。
这么多罪名，足以上报朝廷，灭了罗家满门。但是，甄远江念其旧恩，只是对罗遇处了军决，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爹！”少年跑入帐，直接开问：“穆大哥所说，师傅，”
“罪名属实。”甄远江转过身来，压着胸腔内的怒气点头，冷声斥责:“如若觉得难以置信，不妨让这些人再次向你重述一遍。”
一语道出，甄逸锋才发现军帐内还有不少人。
外营的百夫长，罗遇的左膀右臂，看见罗遇醉酒犯事的守卫，死者的老父和妻子
甄远江亲自审问了这么长时间，刚开始，这帮人还会忌惮罗遇，一阵逼问下全都招了出来。
穆辰掀开帐帘，吩咐人将这群人带下去。甄逸锋冲出帘帐，势必要重新问一次。
穆衡像个看客，默默地站在边上。
罗遇曾经告诫过他，穆辰与西芜的关系不简单，让他注意点穆辰。
刚开始他的确不把这花王府的世子放在眼里，一个和太子整日炼丹玩乐的人能有什么好注意的。即使入了军营，也是一个当个小兵受不了苦，最终靠着世子身份在将军身边冒个头。
还能以此作为噱头在京中引来一阵虚名吆喝，也是讽刺。
只不过，情况有些变了。
从几个月前的救灾，到如今罗遇下马，这一切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虚名世子能做出来的事。
穆衡后知后觉，如果穆辰突然转性子，今又娶了将军府长女，无疑是那废物太子的即将长出来的爪牙。
证人退下后，穆衡提了句外话：“将军，如今西境起乱，罗遇又被处死，不知将军打算派何人去？”
之前穆辰就提过这事，睿王问起，甄远江也没多想，耿直地回道：“回殿下，老臣打算派遣莫姜与世子前去。”
“哦，是吗？”穆衡饶有兴致地将眼光落在穆辰身上。
接收到质疑，穆辰自行惭愧地说：“都说西芜冬日过些日子的柚子好吃，我想趁此机会去尝一下，反正动乱不大，将军派我前去刚好合适。”
还真是一副颇有自知之明的样子。
——
甄闲儿围着灰布，在锅炉旁边拿着木勺，捞着汤。王府的果园产量就是好，存下来的桂圆，这般时节还很新鲜。
她自认为已经把这项手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穆辰不信她，还要她多加练习。
也不知道脑袋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被一个烂透了的激将法给激到，大中午的吃完饭就到厨房里来剥桂圆。
其实，还是自己想喝。
宫里传来口信，说娘娘昨晚犯了梦魇，又病了。所以，甄闲儿光荣地被迫接受同王妃入宫陪同的任务。
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甄闲儿还想着煲一碗汤带过去给娘娘尝尝。
说不定，娘娘还能赏她一些柔情喝喝。
入宫的东西，尤其是吃食都要经过层层筛查，若是抬到瑞喜宫里去，味不正了，还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因此，甄闲儿干脆将盛出来的汤自我消灭算了。
……
瑞喜宫的长宫女露陌已经朱门外候了半会，看见王府的人过来，熟练地领着她们从边门进去。
“娘娘现在可还有不适？”
慕王妃一边走一边问，露陌低着头回道：“王妃放心，娘娘睡醒后已经服下宁神汤了。”
又是宁神汤，那东西能起什么用。
慕王妃听到这，脸上的忧色平白添了几丝烦闷出来。她费尽心思找来的厨娘，入了城门没几日就失了踪迹，派出去的人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查到。多吃点厨娘做的药膳，说不定娘娘也不会时常犯梦魇。
——
“哎呀，病了就别起来吹风。”
刚入瑞喜宫没多久，甄闲儿就看见一垂发妇人披着仓色大氅站在院中吹风。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何人，旁边的高冷婆婆就发出老妈子般的教导。
妇人转过身来，脸上未施任何粉黛，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随意绾了个发髻，又未佩戴任何缀饰，若不是有那件毛领大氅压着她，恐怕人就要被冷风带过去。
“我这不是想出来透透气，顺便等你们来吗？”淑妃伸出手，慢步迎了过来，迷离的眼睛看着来人自嘲道：“唉，也是惭愧，我虽为一宫娘娘，却只能宅在这幽宫，不能出去看你们。”
甄闲儿开始同情她，气色比上次更差了。
听说，皇帝有意为乐涵公主也就是淑妃的独女选亲。连女儿都要嫁出去了，深宫的娘娘不惆怅才怪。
“娴儿，快过来坐！”
入了正厅，露陌便被支下去准备茶点。淑妃跪坐在方形梨花木炕桌旁边，招手让甄闲儿坐在她旁边。
小铜炉里冉冉升起袅袅白烟，甄闲儿鼻子好使，这香味闻多了，困意就上来。她听话地走去坐下，淑妃欣慰地看了她一眼，高兴地笑出声来对对面的王妃说：“王妃姐姐你瞧，我们这像不像以前？”
“王妃姐姐，我，还有念欢姐姐以前闲下来，就喜欢这样坐着吃茶打趣。”
淑妃说得急了，胸腔的气一下子窜上来，又让她咳嗽了一阵。
“慢点说，没人跟你抢。”王妃眉头一皱，特意坐过去帮淑妃拍背顺气。
淑妃缓了口气，眼里还有刚咳出来的泪花子，她捏着方巾擦掉眼角流出来的泪珠，哀叹气道：“皇上有意为乐涵寻亲事，我在宫中消息浅，识不得多少人，姐姐你且说说外面那家公子合适？”
她久居深宫，除了平时同姜贵妃扯点闲话知道些人的名字，说是认识，她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认得。
淑妃继续道：“皇上那里也提了几个名，太尉府里的小公子夏春姮。”她把头转向甄闲儿，“将军府的长公子，还有大理寺少卿裴回。”
甄闲儿听见甄逸锋也在里面，急忙吞掉嘴里的热茶。
弟弟的官配是娄尚书家的千金，如果真娶了公主的话，那岂不就与系统给的提示梦里一样。
逸锋娶了公主，尚书千金嫁给了穆辰。
关键是自己已经是世子妃了呀，她可不能让梦里的剧情与上一世的剧情交起来，会乱套的，她可没有本事去理清楚。
还是按照上一世的剧情来，公主嫁给大理寺少卿，裴相的小公子。反正两人的婚后生活也挺甜蜜，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变成街头文坛的佳话素材。
“娴儿，你觉得将军府的公子如何？”淑妃开口问道，虽然她心里也不太想把女儿嫁进将军府。
甄闲儿放下茶杯，帮两位娘娘扒着炒栗子的皮，故意说道:“多谢娘娘抬爱，只不过逸锋年纪还小，性子还是蒙头蒙脑的，怕还未想过成亲这种事。”
“我听闻那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却是一表人才，如今又尚未娶亲，他定是要比逸锋弟弟合适得多。”
淑妃拿起一颗甄闲儿剥好的板栗，笑着问:“那太尉府里的小公子如何？”
夏春姮？玩儿呢？
如果真嫁给夏春姮的话，日后穆辰登基，第一个削的就是夏家。
再加上夏春姮，一个话本男主角，当代第一狗仔，皇帝是怎么想的？
“娘娘，太尉府里的小公子还是算了吧，听闻他为人有些风流，公主还是另择良婿吧！”
甄闲儿一句话就让淑妃娘娘毙了夏春姮这个候选人。
说来，还是裴回合适。
淑妃被甄闲儿对夏春姮的嫌弃样逗得又开始咳嗽，甄闲儿继续帮她拍背顺气，顺便问道:“听闻娘娘喜欢吃桂圆莲子羹？”
淑妃拍了拍胸口，她是喜欢吃，可就不喜欢吃宫里做的。
甄闲儿看着美妇人的可怜样，又开始同情起来，反正穆辰也让她做汤给娘娘喝，正好今日从王府带了一篮桂圆进来。
“要不，我去煲碗汤给娘娘喝吧！”
甄闲儿从毛垫上爬起来，两位娘娘相视苦笑了一下，挥手让她去弄。
“姐姐，阿宓可找到了？”
一听见这味汤，甄闲儿离去后，淑妃又开始问这个问题。
王妃愁眉摇头，“那晚，弦音坊走水，那一片乱成一团，舞班子里的人被问了几次都记不起阿宓是何时与她们走散的。”
王妃一直以为阿宓藏在宫中，直至前些日子来宫里才知道人已经失踪，再派人去找，时间已经晚了。
……
半个时辰后，甄闲儿端来一个黑色小锦罐，一提开盖子，罐里的热气呼呼往上窜。
棕色托盘上还放了多了一盘金黄色的长条。
“这是？”
淑妃指着玉盘里的东西问道。
“薯条。”甄闲儿一边为娘娘盛汤，一边回道，总不能这么长时间只做一样东西。
“娘娘，您尝尝。”
“母妃，您也尝尝。”
“做的不好，别骂我哈！”
甄闲儿分别给两人端了一碗汤。
青瓷碗凑近鼻尖，淑妃就闻到那股曾经的味道。一时半会，眼睛里有笼起了雾，震惊又伤悲。
甄闲儿乖巧地坐回原位置，她故意把小院子里的厨娘省去，解释道:“这是我娘小的时候教给我的，我也只有这几样菜拿手。”
淑妃娘娘含着泪喝了一碗，味道不错。
“娘娘，吃点薯条呗！”甄闲儿夹了一筷子土豆条到娘娘面前的小盘子里，娘娘吃了一根，道:“这个也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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