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年关将至,在甄闲儿的悉心照料下,甄远江的病情逐渐好转,淑妃娘娘病了半月后,勉强能下床在院子里小逛几圈。
太子与甄惜的婚期订在年前,乐涵公主出嫁后,宫里刚恢复冷清没几日,又得忙着备东宫之喜。宫里的人私底下都在笑有朝一日居然能等来东宫那位主的大喜。
穆辞本就对成亲一事无感,加上娶的还是甄家刚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他更是反感这一亲事。
早在几月前,皇帝召见甄远江时就似有似无地提起他欲赐婚甄家与东宫的亲事。那时,甄远江还以为皇帝是想赐婚太子与甄闲儿,以为那只是个玩笑话,插科打诨几番后,胡乱同意了。没想到后来甄闲儿嫁给了穆辰,皇帝陛下惦记的人选就变成了甄惜这个冤大头。
甄远江得知此事,又气晕了过去,两日内就没睁开眼。奈何圣旨已下,甄惜也已令旨,他一个致仕病夫,话都说不清楚,无能为力。
穆辞连续十几日在祥宸殿向陛下请求收回赐婚召令。初始时,皇帝还好言相劝,发现无用时,穆辞直接被赶了出去。到最后,穆辞连门都不能进。
皇帝陛下软磨硬泡,以病重作为要挟,才逼迫穆辞应了这门亲事。
反观甄惜,她对成亲一事倒无多大异议。太子殿下是谁她都不知道,她只知皇恩之命不可违。连爹爹都不好驳回陛下的面子,她又能如何。更何况如今父亲辞官,兄长出征在外,音信全无,甄家仿佛快要被掏空了。这时,她应旨嫁入东宫,也算得了个靠山。
大婚之日,姜氏明显的情绪低得不能再低,眼泪流干了,眼眶一直发涩,硬撑着在前院招待宾客。甄闲儿来到将军府,只得被迫挑起后院的大梁,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姜氏为甄惜梳完装,千言万语的叮嘱险些把甄闲儿说困。
甄闲儿招来扶风,“夫人过于劳累,带夫人下去休息一下。”
姜氏不愿,“说的什么话,我精神很好,不用休息。”
甄闲儿轻按着母亲的太阳穴安慰道:“娘,您别太担心。太子殿下虽然不靠谱,但他定不会冷落小妹的。”
“再者,我也可以去东宫监督,若是我发现太子殿下对小妹不好,我定不会轻饶他。”
姜氏愁苦的声音愈发大声,“你说的什么话,人再不济也是太子,东宫主位。”
“娘,”甄闲儿靠在姜氏的肩膀上,温声说道:“您还是先去歇息一下,您看您都忙了这么些天了,这里有我,前院还有连叔呢。
甄闲儿给扶风使了个眼色,姜氏受不住劝,哀着声回了房间。
甄惜一直像个被人摆弄的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妆台前。甄闲儿拉了凳子坐在小妹面前,成亲大日,小妹不在状态也能理解。
“姐姐,”甄惜终于开了声,昔日热情暖意流露的大眼睛,因为父亲的病哭了这些日子后,此时只有空洞了,“你说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甄惜人虽然爱往外跑,但对京城的世家大族,皇亲贵胄的了解甚微。甄闲儿看着妹妹麻木,心里又被拧了一爪,如果自己不让父亲变成那样,那么这一切也会晚一点来到。
甄闲儿暗自盘算一会后,尽量把甄惜未来遭受的冷落美化,“听说太子为人无拘无束,不拘小节,人又长得颇有英姿,你嫁进东宫啊,他定不会约束你半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跟在家里一样,没人管你。”
甄惜紧紧抿着嘴唇,一张开,刚涂上的口脂差点被吃了一圈。
“听闻太子殿下喜练丹药,姐姐,你说太子殿下也会穿青衣道袍吗?”甄惜说着,脑海里尽浮现在城外救济灾民时,那个给她甜枣的道袍先生的画面。
“穿道袍?”甄闲儿一时半会捉拿不住小妹的脑回路,慢点着头:“应该会吧!”
甄惜的小脑袋又耷拉下来,会又如何,那又不是他。昔日,那个半道士只出现在那天下午,而后,她偷偷溜出去那么多次也未能在列列营帐中找到他。
迎亲的队伍离去后,甄闲儿特地留在将军府陪着姜氏,这下就只有母亲一人了。
西境传来的消息,至今,姜氏与甄远江都还不知。甄闲儿心里也担心,弟弟与穆辰下落不明,至今也没来个信。在王府,王妃倒是比自己和慕王爷镇定。
弟弟若是出了岔子,对甄家无疑是灭顶的打击。甄闲儿有自知之明,穆辰出了岔子,日后对甄家,无疑是灭门的灾祸。
*
晚风刺骨,阴晴了几日,天一暗下来,风里就夹带着雪粒落下。雪粒变鹅毛,不一会儿,院墙屋檐上就挂了白。
甄惜呆坐在房间内已有几个时辰,宫里的教礼姑姑在将军府说过,新娘的盖头只能由郎君掀开。可是,这么久了,屋外只有冷风划过的呼啸声和远处传来的道喜声。
甄惜素问太子殿下自由散漫,对这个太子爷也没有什么期待,只是觉得在这喜日,太子只是迎酒多了,忘了时间。
快要睡着时,两个宫女推开门走了进来,紧掐着手帕好一阵才开口道:“娘娘,今晚太子殿下饮酒过度,迷了神识,特命奴婢二人前来伺候娘娘。”
甄惜一听,说不清是喜是悲,只觉得闷了许久的胸口突然敞开了不少。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我自己会顾好自己的。”
甄惜摆了摆手,两个宫女相看两眼后,低头退下:“是,娘娘。”
“奴婢候在屋外,娘娘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甄惜:“知道了,退下吧!”
门被合上后,甄惜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什么只能新婚郎君才能掀盖头,姐姐也说过,只有自己在守在婚房时,想做什么做什么。
诺大的婚房装得很喜庆,就是空落落的。铜炉里的碳火烧得正旺,甄惜把沉甸甸的头饰拆了下来,退去母亲绣制的婚服,坐在炉子旁边发呆。
屋外雪渐停,来东宫道喜的宾客已经全部离开,风声和煤炭燃烧的噼啪声愈发响亮。
“娘娘。”
甄惜睡不着觉,想外出走走。本以为屋外没有人,结果一推开们,两个小宫女还守在风雪中。
年纪稍大的宫女名为梦雪,一见门开,赶紧躬身道:“娘娘可是觉得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另一个宫女汀风赶紧把旁边的灯笼提起来,欲跟着她一起。
“不用,我就是想在附近走走。”甄惜弯着眼睛挥手,“天也晚了,你们两个还是去歇着吧!”
说完,便大步走下台阶,踩在棉花被似的雪地里。
甄惜的背影消失在外门时,梦雪才对提着灯笼的汀风道:“贵妃娘娘命我们服侍好太子妃,你小心些跟着娘娘。”
“知道了。”
汀风提着灯笼,踩在雪地的鞋印里跟着出了外门。
难怪那两个宫女会说东宫宽敞,甄惜出了外门,看着雪茫茫的地板,只有屋子的东宫,难怪不空。一眼望去,除了雪和院墙,什么都没有。轻咳一声,回音还需一时半会才传回来。
宫里的人也很少,甄惜游至前院时,才知道大部分的宫人都集在前院了。
她站在门檐下,地板上的雪层已被来来往往的人脚踩乱。
院子里约有一室的地方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几十个人正推着一巨型铜葫芦往空地上运。
甄惜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子的丹炉,炉子很沉,搬运的人齐呼了许久才将它运至空地。
待人群渐渐散开后,甄惜才看见一穿着大红婚袍的人从爽耳大葫芦后面走出来。
这炼丹炉因为大婚,被皇帝命人把它给拆了,宾客一散,穆辞立刻派人将其运回来。
炼丹炉重回原位,穆辰对着众人道:“将这些木杆撤下后,你们各自去领喜银。”
众人大喜,“多谢殿下赏赐!”
太子不是喝高了不省人事吗?
甄惜顶着风看向十米开外的男子,心里莫名有点慌张。她夺在门墙后,直到人群散去,才走出来欣赏东宫里唯一有意思的东西。
甄惜站在炼丹炉前,眼前的视线即被这庞然大物遮盖。炉身上刻着许多难以名状的凸纹,甄惜刚想伸手摸一下,就被一声咳嗽给吓停了手。
她慢慢转过头,刚才的那个穿着婚服的男子正双手掐腰站在两米外盯着她。
是他!
穆辞身穿道袍的样子已经深入人心,甄惜看着头束黄金礼冠,身着繁重礼袍的穆辞一时没回过神。
“对不起。”甄惜快速收回手,赶紧道歉。
此时她只穿了件常服出来,外披着毛领氅衣,穆辞还在想此人是谁。
“你是谁?”穆辞脱口而出问道,他也没在宫内见过此人,莫不是贵妃娘娘新派来的宫女。
甄惜:“……”
眼前人是心上人,甄惜的心里原本空落落的,此时又被突然袭来的喜悦扰成花绳。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甄惜赶紧行礼。
穆辞怔了一下,原是自己的新婚夫人。
“太子殿下不记得我了?”甄惜行完礼后,像个小兔子一样小跳到穆辞跟前。
穆辞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百味杂陈,这得比他小十来岁。
“你为何这样问?”穆辞慢慢将手从腰间垂下来,道。
甄惜笑弯了眼角,伸出手牵住穆辞的衣袖,像只小鸟一样叫唤:“几月前,在城外的灾民营口,你给我吃过丹药,还有甜枣。”
穆辞牵强地扯着嘴角,将手往后撤,小姑娘还是死死地拉着他的袖角。
穆辞的表情更复杂了,“是你啊!”
还是个吃个药都怕苦的小姑娘,父皇病在床,造孽的功夫还是那般令人咋舌,甄家劳苦功高,他却那么害甄家。
“殿下记起来了!”甄惜扯袖角的力气更大了,傻里傻气地问道:“夜色已深,殿下为何还不去休息?”
穆辞:“……”
捂住嘴轻咳嗽一声后,穆辞像哄小孩一样,“正要去,太子妃也该就寝了。”
甄惜:“啊?”
“来人。”
穆辞喊了一声后,门墙后的汀风赶紧出来。
穆辞吩咐道:“天寒,带太子妃下去休息。”
汀风:“是。”
说完,穆辞扯开袖口,刚抽出脚没几步,甄惜却喊停他:“殿下,您不一起吗?”
穆辞转过身来,推脱道:“本宫今晚还有急事,太子妃还是先行休息。”
甄惜还没应声,穆辞却已经快步离开了,到底是何事,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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