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甄闲儿的脸红得通透，跑到院子里大口呼吸冷空气。她蹙眉扇了自己的嘴两巴掌，把自己扇清醒，然后去了东小院敲响了三个小丫头的房门。
“世子妃？”顺儿睡意惺忪地起来开门，眯着个小眼睛，“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甄闲儿走进去，把门合起来，怒气冲冲地抱怨道“世子喝醉了，浑身一股酒味，我受不了，就想来与你们凑合睡一晚上，”
屋内灯火通明，末儿还掌着灯在床角教富儿绣花，顺儿开完门后，回去给甄闲儿腾出地方，接着撑着下巴在边上看。
四人睡在一处也是常有的事，以往穆辰不在时，每逢打雷下雨或是晚上聊得晚了，几人经常就挤在一处睡，或是东院或是主屋的地板。
次日一早，甄闲儿是被冷醒的，身上的被子只盖住她的上半身，两只脚就被冻在外面，床铺上就只有她和顺儿还在睡。
屋檐下数十条水流接连不断地击打在青石板上，甄闲儿枕着头，盯着房梁发呆，稍微一动嘴，嘴上的不适感就传来，更加不适的是昨晚的回忆。
雨水敲打在砖瓦上，听起来雨势算不上大，不过一旦被吵醒就难得重新入睡。甄闲儿披上外袍，支开窗户看一眼外面的雨况，视野一转，便看见穆辰撑着一把伞驻足在院门出。
“他在那干嘛？”甄闲儿透过窗缝窥看，那个身影在雨中停留的几分钟的时间便离开了。甄闲儿靠着墙瘫蹲下来，得让这一切乱七八糟的剧情赶紧进行完，然后尽快去林城，与穆辰还是少一些纠缠才是。
春雨连绵不绝下了几日，一逢下雨，甄闲儿就懒意四起，懒得出门，最多不是在王府的长廊中游上几次。好在，穆辰不在家，甄闲儿也猜到他在忙什么。
傍晚，雨渐停，穆辰回来时，甄闲儿正在他的书房里磨墨。墨是磨了不少，可是字却没写了几张。除了前两张上的字看起来稍微规整一些，剩余的全是草迹或是涂鸦。
穆辰提着一袋糕点，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在门框上。屋内的人单手托着下巴，心思不知飞到何处去，手上磨墨的动作依旧进行。
穆辰走进去，将给她买的点心放在桌上，出声打断甄闲儿的动作，“这是上好的林阳油烟墨，你给我磨废了一半，却未写上几个字。”
甄闲儿视线往后转，书架上的木盒子里还有半盒子，她只以为是普通墨，所以就磨得勤快了一些。
甄闲儿放下墨条，活动两只泛黑的手指，赶紧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收起来。
“如何？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几日不常见面，那晚的尴尬明显已经折损了六七层。甄闲儿坐回靠椅，怡然自得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里面的清酒。
“那日你问了崔瑟这个人，我派人去查过，此人以前是睿王的一个门客，如今在京兆尹身边做事，他的舅爷即是那位辜姓老前辈。”
甄闲儿慢慢反应过来，这样看来，这两人明显是睿王那派的，或许系统提示她辜老先生这个人，并不是代表此人即为解救这一切乱祸的神人，反之他才是祸乱源头。
穆辰点醒道:“当年陛下即位，前国公萧家一族皆受刑而亡，国公最小的孙子被辜老所救，得以保全性命，改名崔瑟，所以辜老先生与我们极有可能是对立关系。”
甄闲儿好奇地问道:“那你查到这人是在哪里隐居吗？”
“长青山庄。”
“长青山庄？”甄闲儿惊叹道:“真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平常人家还没人能在寻常的日子往那边走动。”
“萧国公权势滔天时，揽下不少财务，长青山庄有七层就是萧家人出钱所建。先皇溺宠萧皇后，三十年前那片山庄还是萧皇后的行宫，只是后来萧家没落后，陛下让父王出面，与几个京城中的商户揽下这坐皇家物产。其中一个商户，便是昌寿医馆的老掌柜，辜老先生的挚友。二人年轻时，奕晋还算交好，曾一同前往万药谷拜师求学医道，皆拜在万药谷老谷主门下，学成回朝后，一个办了医馆，一个去了太医院。”
“哇喔！”甄闲儿情不自禁拍手，“你的情报网不错呀，这么多年的事都能查出来。”
穆辰斜坐在桌案边上，道:“去太医院查一下卷宗，再去找夏春姮打听打听，全部都能探清楚。”
只是这里面的难点是崔瑟的身份，若不是有张陌，里面的关系怕是一时半会理不清。
“那你打算怎么办？”甄闲儿接着问问，“陛下现在又不管朝事，太子殿下一味地信赖那个辜老头，你对他旁敲侧击多次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总不能一刀把那老先生割了吧！”
穆辰轻呢地揉了揉甄闲儿的脑瓜子，“割了，你这小脑瓜想的真是简单，长青山庄周围的守军全是睿王的城守军，除了他的人，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放心，我自有打算。”穆辰拆开纸皮，将里面盛放得整整齐齐的九层果芯软糕露出来，“刚才来的路上下雨，街上人不多，难得天河桥边那家铺子的人不多，特意给你买的。”
甄闲儿盯着一摞摞糕点，心里不是滋味。穆辰难得见她这个饭桶盖上盖子，见着喜欢的吃食半天居然不动手，好心拿了一块递到甄闲儿的嘴前。
“那个，我自己来。”甄闲儿略过穆辰悬在半空的手，重新拿了一块塞在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多花点时间在正事上，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有很多。”
穆辰的眼里闪过几分失落，他知道甄闲儿这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或许她还在记恨自己利用她，曾经想置她于死地。
等甄闲儿吃完嘴里的糕点，她还没喝东西咽下去，穆辰直接将那块糕点塞在她嘴里。
甄闲儿差点吐出来，撑圆了嘴吼道:“你要噎死我，继承我在林城的统治权啊！”
穆辰委屈道:“我怕你没吃饱！”
甄闲儿:“你就是故意的。”
咀嚼了一阵，伴着清酒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甄闲儿一脸严肃地说道:“穆辰，我们俩现在算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吧。所以，”
穆辰笑着打断她:“你说什么？同一条船上的什么？”
“咳咳。”甄闲儿咳嗽两声，故作严肃，“我的意思是，咱俩现在相当于盟友，你做什么行动时，可以告诉我一声，或许我也可以帮一些忙，联系一下老仙人给一些提示啥的。”
穆辰爽快应道:“那是自然。”
“不过，你不会出卖亲夫吧？”穆辰扯着甄闲儿的肉脸，“上一次我听你说你好像要当穆衡的皇后，你怕不会心里又多了一个算盘，在我与睿王两边同时拨动。”
甄闲儿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甄娴，嫁给你了也不可能是穆衡的皇后，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帮他，你爱信不信。”
穆辰故意逗甄闲儿，引出这番话，心里偷着喜，面上故作冷静:“我信，我信，你都说了你嫁给我，所以不可能是穆衡的皇后，为夫当然信你。”
甄闲儿:狗东西，被套话了！
甄闲儿稳住气，拿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穆辰，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穆辰正经起来，特意拉了旁边的靠椅过来，挺直腰板坐下，一脸深情地回道:“有感情，正爱着，以后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下去。”
甄闲儿翻了个白眼，右手沉沉地压在纸张上，一抓，在纸张上留下深刻揉乱的痕迹。
“你有毛病啊？”
穆辰吞了声，乖巧地坐着。
“我是想问你，你这一世想重复上辈子的路吗？我的意思是当皇帝。”甄闲儿又补充道:“我不是甄娴，郭赢又自刎了，我也不会害你。上一世你登上皇位后所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复存在，这样的话，你还想当皇帝吗？”
“不想。”甄闲儿话一问完，穆辰就不假思索地回道。
“以前是因为王府与太子，王府因睿王陷害父王母妃落得如此下场，我不得不那样做。上一世，太子殿下继位，睿王造反，我带兵平乱，你也知道差点陪赔上了整个甄家。这辈子，还是安安稳稳地回到西芜去当个潇洒世子算了。”
甄闲儿像是在听一个故事，时不时提出疑问，“所以，你一直对甄娴有愧，给她权利让她行事自由，才让她后来有了加害你的机会？”
“算是。”
“然后她把你害惨了，所以这一世你故意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利用她，报复她，利用我爹来帮助太子免除太子殿下的灾祸，然后再一脚把我家踢开，扣上一个与睿王唱反调的帽子后把甄家踢给睿王，最好是把甄娴一起扔过去。”
甄闲儿手一拍，对自己理清的思路一阵激动地自夸，“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
穆辰迷怔道:“大致上，差不多是这样。”
甄闲儿刚才还像个充气的皮球，眼下已经变成一摊死水，敢情自己为了避免梦里的剧情，自作聪明让穆辰来掣肘穆衡，最后却被穆辰当枪使。
穆辰抓紧解释道:“不过咱俩现在是盟友，又是夫妻，我断不会做出此种事来。”
甄闲儿无精打采道:“最好是。”
穆辰:“自然。”
她撑着下巴又问:“如果睿王称帝，后来弄得百姓哀鸿遍野，你会出面吗？”
穆辰:“……”
“如果你愿帮我，我定会出面。”
甄闲儿苦笑一声，伸了个懒腰，那还是等群众起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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