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日之塔
永生之海上隆起了一层薄雾，视线之内皆化为虚幻，天地好似变成了一片纯白。
黛玉轻轻扬起手，那层雾气好似一层薄纱，带着特殊的温度，覆在手上时有着特殊的重量。
憎离的魔气也随之散开，混于青烟中再一点点溶于海里，海水由平静转为沸腾，妙玉回身轻轻一笑，纵身投入了往生之海。
海平面再次归于平静，湘云屏住呼吸，属实不懂这些人在玩什么把戏，黛玉却收了葬花，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好像接下来的一切皆和她无关。
憎离身上的青烟愈发浓烈，直至化为有形，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身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和炽盛不同，他的翅膀是白色的，纯洁的就像是昆仑雪。
湘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当年可是她陪在他的身边，看他艰难的一次次进行洗练，这才有了身上最纯净的魔气。
这世上哪能真的非正及邪，结识他之后，她才真正懂得，原来三界之外还有另一番准则，还可以这样来活。
只是，那意外的一战，还真断了几分感情。
憎离的翅膀方一现形，往生之海的上空就骤然转阴，密密麻麻的挥着翅膀的魔物从远方而来，数量庞大到天的一侧都笼于黑暗。
“这也是你猜到的？”
说话时吞云也现出原形，被湘云握在手中，颇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不是我，是他。”
黛玉下巴轻抬，指向憎离的方向。
湘云小声嘟囔道：“什么啊，从头到尾只有我被什么都不知道。”
虽是玩笑式的抱怨，可心里却无端的多了一点委屈。
她大大咧咧惯了，还是第一场衍生出这般情愫，像是什么东西坠在心底，一点一点，慢慢下沉。
来不及细想，黑羽魔物便笼于往生之海上空，更有甚者试探着潜入海里，海平面却像是有一个特殊屏障一般阻拦着这种特殊生物的潜入。
那些黑羽求而不得，随即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齐齐向岸上的三人逼近。
“你真的不打算动手啊？”
湘云先一步一鞭打落了为首的黑羽，可黑羽一落地，便化为一团沾染血迹的羽毛，再无其他踪迹。
吞云划过天际，再打下来的第二只、第三只皆是如此。
“在我们枕霞仙子身后，哪里还用的我出手？”
黛玉真就保持不动，任黑羽魔物扑向她来，始终没有唤出葬花的意思，只是微微退后半步，给吞云鞭留足了发挥的机会。
“你莫要贫嘴，准是又拿我寻乐子。”
湘索性也不干了，吞云鞭又化为串珠手镯缠绕于手腕上。
憎离飞至半空，巨大的白色羽翼煽动，偶尔会落下几片白色羽毛，风吹散了他的白色，露出他惨白的脸。他面色平和，乍一看不像是个魔族反倒如同天神。
湘云感叹还没结束，憎离的眸色却突然转为深红，黑羽魔物团团围在左右，憎离冷笑一声，身上的魔气散开，还在进攻的魔物顿时化作漫天散落的黑色羽毛。
平静许久的海面终于起了波澜，海浪高高卷起，似有吞没一侧的山林之势。
湘云和黛玉速速飞起，站于云端，卷起的海浪里，逐渐现出一条龙形，妙玉则伏在白龙后背，随之一起现于天际。
妙玉怀里抱着的，泛着冷光的东西，正是憎离的武器——十三愿。
黑羽魔物尽数被憎离击退，化成黑羽落入往生之海，海水逐渐被血液染红，带着黑色残存的羽毛，再无半点仙气。
黛玉瞧着染上污浊的海水，眉头微蹙，看向白龙背上的妙玉：“这盘棋下了多久了？”
“不久，不过是从你绛珠仙子开始历劫便做了想法，碰巧又得魔族相助。”
妙玉手一扬，十三愿便落入了憎离怀里，白龙也随之现出人形，正是当初被关押在此的龙王断尘。
“我入魔族不过是想用魔族之力破了断尘的封印。若不是当初你受天罚时的那一番言论，我还寻不得这个方法。”
“我？”
黛玉茫然。
妙玉微微一下笑：“当初绛珠仙子受天罚之时我便随在众仙身后去往堕仙台围观，那位满身鲜血却还在笑，念着什么\"做神仙如此，还不如堕仙成魔\"。”
湘云顿时便乐了：“还真是我们绛珠仙子能说出的话。”
“是啊，正是应了这句话，我才动了为断尘除结界的想法，可惜我才刚塑出我的分|身，就被太虚幻境司主发觉，分|身留于此处而我则被打入了薄命司。”
“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
先前的疑点顿时解开，黛玉眼底却是一阵冰凉。
“我先前还疑惑哪里出了差错，如此漏洞天庭断不该没有察觉，却没想到是在装聋作哑，又刻意留□□在此处，这才是好大一盘棋。”
憎离不同天庭的规矩，一脸茫然的看过去，妙玉也不做解释，满眼欢喜尽数投在了身侧的断尘身在。
天界的阴谋也好，王母的算计也罢，即便是被利用了也无所谓，能得偿所愿，也就足够了。
湘云即便再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在黛玉的几句话里也逐渐悟到了一些细节，眼神顿时就变了：“可若妙玉堕仙之事只有王母娘娘和警幻仙姑知晓，陛下并不知内幕呢？”
一语罢，依靠在断尘怀里的妙玉微微抬头，目光看向黛玉。
黛玉冷笑一声：“此番先斩后奏，待陛下知晓时，妙玉已成为魔族中人，若这时追究，必然会引起魔族、昆仑和天庭的矛盾，谁又会是谁的旗子呢？”
“那位也就这点气度了。”
湘云嗤笑一声，眼里尽是不屑。
黛玉轻轻拨弄手腕上的金铃，轻声道：“玄女娘娘和酆都阎王各掌一方，天庭表面服从，又怎会让权利中心倾斜，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明白，为何王母娘娘要多次派警幻仙姑从中作梗，阻我寻回记忆，如今再想细节，还真是可笑。”
湘云蹙着眉头，她爱笑，如今的模样像是受了一番什么委屈，憎离抬手戳戳她的脸颊，被她狠狠一掌拍了下去。
憎离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湘云开口：“当初神魔一战来的匆忙，我记得你和天庭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无端反上天去？”
憎离一愣，随即深深的看向一边的黛玉，一阵沉默，做不出半句回答。
湘云也不催促，心里又有了一个疑问。
妙玉所言当初绛珠仙子身受九九八十一道天罚，于她的记忆里也确实可以寻到这样一个画面，可再往下探寻，却是一片空白，如今她却记不起受罚的原因是什么。
再一转身，就看到黛玉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顿时明白，兴许她们被罚的原因皆能追溯到同一个源头。
金铃在手中一阵把玩，从冰凉到有了几分温度，黛玉轻轻捏紧这串东西，心里总算安定了几分。
鬼使黑带着一番发现回到了地府，原要汇报给酆都阎王，可在地府内寻了一圈却找不到人，只得作罢。
黄茵姑娘揪着一个小鬼的耳朵在判官司内一阵念叨，薛恪却不知所踪，往常热闹的地府冷清的过分。
小黑轻叹一声，竟无端有些想念小白了。
她哪里知道，小白是真要乐不思蜀了。
小白天生话痨，在鬼市里格外受欢迎，小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在众鬼身后凑热闹，喜滋滋的摆了一个地摊，讲什么各种鬼神趣事，兴许是他表情过于生动，两个故事讲完，便成了最火的摊主。
眼看周围的小鬼一片围观叫好，小白顿时便得意起来，眼珠一转，便提起了地府的传说。
他正讲到黄泉，那时黄泉还是地府最荒凉的地方，除却黄土便再无旁的东西，直至地府多了一位小公主，小公主天性烂漫，拖着酆都阎王自天界寻来了奇花的种子，也不知是不是不宜种植，那种子落地生根后，百年过去都没有开出花，可是后来……
“后来黄泉边却一夜之间开满了彼岸花。”
一个男声突兀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声音清冷，像是冬日飘雪日子里的一阵清风，本应是冷，又带着点风吹散梅花的破碎感，顿时便有了层次。
小白心里欣喜，抬眼瞧过去，两边小鬼闻声自动散开，中间站立着个墨发红衣的公子，那公子手握一把折扇，白玉的骨，素色伞面，伞面上是几片凌乱的花瓣，红的妖艳。
赫然是那时匆匆一瞥的城主。
“城主所言极是。”
小白欢喜应道，可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城主身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似乎自带寒意，在眼角那颗红色泪痣的映衬下，又多了几分妖异。
小白挠头思索，明明……这人身上的有着凡人的气息，可却怎样都感觉不对。
日之塔几经流转，混合着仙魔两方结界，如今三界之内，也唯有憎离可以最宜平衡。
便是出于这一点，才几经思索，昆仑才选择了和魔族合作。
只是……
黛玉静默的看着结界下的日之塔，总觉得似乎过于平静。
陨日城逐渐恢复了原貌，跌落的明珠被憎离一一归位，最亮的那颗是日之塔顶端的圣魔珠，融合了十三愿之力后，便在幽暗里散出了光亮，如同在上空升起了魔族专属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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