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人
三日后，皇帝身边的公公便带着圣旨来到清欢殿，将江澄瑾接出宫。
之所以等了三日，是为了腾出宫殿。
应江泠的要求，江澄瑾的新宫殿就在江泠旁边，大概十几步路的距离。
两个人刚搬过来，慕昭就被江泠唤过去了。
入室便是满眼的金碧辉煌，珍奇玩物。
慕昭扫视一圈，没有看见黑猫，问：“公主，猫呢？”
江泠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新衣服，她挥挥手，打了个哈欠。
“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猫。”
“我问你，你可识字？”
慕昭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泠没等她回复，就命宫女呈上纸和笔，笑眯眯道：“父皇让我练字，可是我怎么都写不好，她们全都不会，不如你帮我？”
慕昭“啪”一下跪地，故作惶恐道：“公主，这恕奴婢不能遵命。”
江泠皱起眉，瘪着嘴：“好吧好吧，真没意思，我不强迫你了。”
“春天一到，父皇想让我和皇兄们一起进入国子监学习。”
“可是那些大家闺秀我都见过了，着实无趣得很，你可愿意做我的伴读？”
慕昭其实正愁怎么找机会出宫呢，江泠这一邀请就仿佛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实在是太巧了。
“只有公主不嫌弃，任凭你差遣。”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就是……”
“咦…”
江泠突然想不起来了，转头问一旁站着的侍女：“锦衣，迎春会在哪天来着？”
“回公主，在初八。”
“听到了吗？初八有场迎春会，你…再加上三哥，与我一同出宫去。”
江泠本来只想邀请慕昭，但想了想，记起来母后曾对她说过，如果想和一个人做朋友，也需得和她身边的人打交道。
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朋友。
大哥，二哥还有四弟她都觉得相处腻了，只有三哥还没怎么见过，正好借这次机会看个新鲜。
“每次都你啊你啊的，我都嫌累了，你叫慕昭是吧，我叫你阿昭可好？”
“阿昭阿昭，快坐上来，教教我这个怎么念…父王要我明天就读给他听，真是太难了。”
下午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室内，两个小姑娘头对着头，一个捧着书，一个跟着念。
江泠摇头晃脑的，也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跟着慕昭念。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阿昭，你好厉害呀，我感觉你什么都会。”
“哪有公主想象的这么厉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锦衣送慕昭离开，她顺口问起：“姐姐，这迎春会是什么？”
“迎春会呢，顾名思义，便是迎接春天的一场游园会，今年的地点定在魏太傅家的园子中。”
“年龄适宜的公子和小姐们齐聚一堂，品茶，插花，打马球，投壶等等。”
“因着参加的人大多数都将入学国子监，迎春会还可以让新生们迅速熟悉起来。”
眼瞧着走到宫殿门口，慕昭朝锦衣行了个礼：“多谢姐姐。”
“无妨，快回去吧，三皇子应该等得太久了。”
“嗯。”
慕昭左脚刚踏进院子中，就对上江澄瑾可怜兮兮的眼神。
他扒着门边，露出一个脑袋，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慕昭看。
她不由笑出声。
自从自己开始尝试以同龄人的身份和江澄瑾相处后，他好像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亲近她了。
“姐姐。”
“江泠找你干什么？”
“公主找我做她的伴读，还邀请我们一起去初八的迎春会。”
江澄瑾“啊”了一声，跑到她面前，嗓音低沉：“你…那我的伴读…”
他看起来很低落，脑袋耷拉下来。
毛茸茸的发顶都送到眼前了，慕昭便不客气的揉了揉他的头：“到时候自有安排。”
系统控诉她：“小皇子这么可爱，你怎么能摸他的头？摸头长不高的！”
慕昭“呵呵”两声，揉得更起劲了。
别说，手感还挺不错。
她揉完以后，又帮他整理了小碎发，笑着说：“迎春会应该蛮好玩的，说起来我还没有带你好好玩过，这次我们好好去玩一玩。”
两个人有说有笑时，一排宫女突然走过来，动作一致地行礼：“见过三殿下，慕女官。”
中间的那个宫女大抵是其中为首的，此时上前一步，端庄娴淑：“往后，我们便都是三殿下宫里的人了。”
“三殿下可随时传召。”
“慕女官，还请与我们一起。”
慕昭心知她以宫女的身份来到江澄瑾身边，便要遵守宫规，于是跟在一行宫女的后头，去了宫女的住处。
说是一行宫女，其实人并不多。
总共五个，两个散役，一个贴身侍女，一个厨房厨娘，一个管事宫女。
各方面都安排妥当，慕昭的身份便有点尴尬了。
因着她与江泠算是交好，便给了她一个女官的身份，负责传话，送信等。
管事宫女挥了挥手，其他宫女就直接散开，各归其位。
“慕女官好，我是内务府安排过来的管事宫女，你叫我云儿便好。”
云儿笑着对慕昭说，一边拉起她的手：“我知你与三殿下在冷宫中便相互陪伴，这等情谊是我们比不上的。”
“日后还请慕女官多多关照，我们一起将三殿下照顾舒服了，才是正道，你说呢？”
“自然。”
暮色笼罩皇宫，即将用膳之时，皇帝突然托人将江澄瑾叫了过去。
贴身侍女直接陪着江澄瑾去了，慕昭便留在宫中，和几个新来的宫女一起吃饭。
系统闲着没事，就喜欢打趣她：“成留守儿童了吧？有没有觉得很孤独。”
“他迟早会有自己的生活，尽早习惯挺好的。”
“你就不担心？那可是皇帝传召诶，要是小皇子表现不佳，惹恼了他爹，你们说不定刚出冷宫，又要回去。”
“回去就回去吧，好过现在羽翼未丰，就有好几头饿狼盯着他，五个宫女，别宫的探子至少有一半。”
“行吧，到时候他和你疏远了，我看你找谁哭。”
慕昭低头吃饭，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若连那点识人能力都没有，分不清鱼目珍珠，帮他也没用。”
系统轻哂。
她是珍珠，慕昭在这点上倒是挺自信的。
难得有空，慕昭拿出了系统给的大臣名单，在两个大臣的名字上勾了圈圈。
太傅魏竟，有经验，深得君主信任。
钦天监监官，若清大师，有威望。
她撑着下巴，目光对准这两个名字。
“嗯……”
魏竟更好接触，但是盯着魏竟的人肯定很多，他未必就能站到江澄瑾这边。
她需要一个能坚定支持江澄瑾的人，如此来看，魏竟并不合适。
至于若清大师，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朝堂上从不站队，永远只忠于君主。
但如果真的拉拢上他，可以说好处无穷。
门突然被推开，慕昭急急忙忙将纸收起来，回头一看发现是云儿。
云儿笑着走进来，问道：“刚才在做什么？怎么看着慌慌忙忙的。”
“没事，就是差点把茶壶打倒。”
“哦。”
云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慕昭突然察觉到一点。
在宫中生活，限制太多，眼线太多，这对她暗中积攒势力是极为不利的。
她不适合生活在宫中，却又为了江澄瑾而不得不待在这里。
只希望他能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她便能放开手。
傍晚
江澄瑾是被皇帝身边的公公送回来的，二人还在门口逗留了好一番。
慕昭趁没人注意，躲进了江澄瑾的寝宫中。
他进宫，瞧见她，却并不惊讶。
“如何？”
“父皇只问了问我宫中的情况，装潢，宫女等是否合我心意。”
“还问了问我那天除夕宴上的事，我把对贤妃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贤妃果然不简单。
自己套完话后竟还不死心，估计是之后又和皇帝吹了吹枕边风。
慕昭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
“宫里多了五个人，以后我们对话，行事都需得小心谨慎，注意隔墙有耳，切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江澄瑾有些天真地问：“啊？自己宫里的人也要防备吗？”
慕昭朝他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自己身前来：“来，盯着我的眼睛。”
“好，现在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江澄瑾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有些迷茫：“你当然是好人了。”
她扶额，无奈道：“罢了…现在看不出来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
“但是你和别人相处时，一定要记住：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
“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吒焉。”
“现在呢，我只能告诉你新来的五个宫女并非全都忠诚于你，至于具体是谁，你便多在日常生活中体验吧。”
江澄瑾皱起眉头，心里突然变得不安。
但他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不能一味依赖慕昭。
“好…”
气氛凝滞。
慕昭忽的一笑，掐了掐他滑嫩的脸蛋：“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短时间内，她们不会有动作。”
“初八迎春会，我会更细致地教你如何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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