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会好起来
在聊了半晌无关的事情之后,终于,李恩看着瘦得连颧骨都凸了出来的维尔西,道:“我很担心你。”
维尔西温和的笑:“我不要紧的。”
李恩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感到自己只是握住了一根骨头似的,一点儿肉都没有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维尔西苦笑起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故意折磨自己。当时……我是想要好好工作下去的。却没料到,竟然得了这样的病。”
在来之前,李恩也查阅了一下有关焦虑症的事情。这个病真还不是自己不想得就不得的,甚至关乎一些大脑的器质上的病变。所以,还真的不是维尔西故意折腾。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受到挫折和打击,心情长期郁结,才会导致大脑的病变的。
这样想着,他心里很不好受。
五年的婚姻,五年的付出,没有了爱情,起码,多少还是有点其他的感情在的。要真的完全当成陌生虫来对待,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是想要维尔西好好活着的,不会盼着他不好。
如今看到从来英姿勃勃的虫变成这幅模样,心情肯定好不起来。
李恩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了。
维尔西将一盘点心朝着他推了推,道:“这里做的桂花糕还不错,你尝尝看。”
李恩拿起一块小小的洁白的方形糕点,上面还撒着一点点的金黄色的蜜炼桂花,颜色很好看。
他尝了尝,软软糯糯的,一点点淡淡的甜味和桂花的香味,再就是自然的米香,确实还不错。
想起修说过维尔西总是会忍不住把刚吃下的东西吐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心就紧绷着。
“你能吃得下吗?”他看向维尔西。“吃得下的话,也吃一点吧。”
维尔西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道:“吃得不多,吃得慢一点的话,就不会吐出来。”
李恩看到维尔西一点点的将那块糕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吐出来,这才放心了些许。
他也给维尔西倒了一杯茶,道:“喝口茶吧。”
维尔西将那杯温热的茶水喝了下去,没有什么反应。李恩瞧着,一直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维尔西道:“每天吃下去的东西大约会吐一半出来,其实还是能吃得下去的。别担心,我没事的。”
风吹过花树,一朵特别娇丽硕大的花竟然从枝头跌落,落在溪水里,打着旋儿,被水流带走了。
潺潺的清澈的流水,其实是冷漠无情的。
“要出去在园子里走走吗?”半晌之后,维尔西打破沉默。
李恩点点头道:“好。”
两只虫起身走出房屋,在园子里随意逛了起来。
大约里面其实还住着不少来疗养的虫,但他们一只都没有遇到。估摸着,来这个地方的虫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身体或是心理疾病的,深居简出很正常。
这个偌大的风景秀丽的地方,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虫。
流水淙淙,花草芬芳。就算是一直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李恩在碎石小径上慢慢走着,心里感慨起来。
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跟维尔西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该说是,虫生无常吗?
跟他并肩走着的维尔西,此刻的心里,安静又温柔。
似乎只要有他陪在身边,哪怕是下一秒就会死去,也会带着微笑一般。
住进来这么久了,从没有发现,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那样的可爱。就连路上的一颗石头,都漂亮得不行。
惟愿,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永远,永远都没有尽头。
但,只要是路,就会有尽头。所以,维尔西还是不得不带着遗憾的心情,跟李恩一起走完了园子里可以走的道路。看了满眼的风景,眼里看得进去的,却只有身边这只虫。只要有他在,一切的风景都变得没有颜色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维尔西强忍着不舍的心情,道:“你该回去了,要不然等会儿天黑了……”
天黑的时候回去,怕你会害怕。
李恩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房子四周,道:“晚了,不想回去了。你这里有客房吗?”
维尔西的心里涌起狂喜:“有的……你要留下来?”
“嗯,不欢迎吗?”
“……欢迎。”
岂止是欢迎,简直觉得身轻如燕,可以飞起来了。
带着李恩看了看楼下的客房,维尔西道:“楼上的卧室比较大,你要是不嫌弃我睡过的话。睡楼上?”
李恩表示对这个房间很满意:“这里挺好的,我就睡这里了。”
夜晚的疗养院非常安静,卧室里巨大的窗户敞开着,可以闻到远处幻紫草的清幽气息,十分助眠。
但,此时的维尔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就无法入睡。
一想到李恩就在楼下的房间里睡着,他的心脏就激动的跳跃着,平静不下来。
这么久了,他们终于可以再次共处一室。就好像……就好像从没有分开过一样。
这么久以来,每次夜深人静,他独自一只虫躺在床上,瞪着眼睛与黑夜对峙。胸口就像是扣着一只碗一般的沉重,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可是今夜,他难得的感到了轻松和畅快。每一次呼吸,都可以闻到空气里的香甜气息。仿佛……仿佛活下去,还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一样。
尽管隔着一层楼板,但维尔西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李恩的呼吸。轻轻的,柔柔的,带着美好的韵律感。合着着韵律感,他终于睡了过去,睡得极好。一觉到了天亮时分,他睁开眼,诧异自己竟然睡了这么好的一觉。
原来,他的存在,对自己的影响,竟然是这样的大啊……
起身洗漱换衣,然后下楼。窗户大大的敞开着,满目翠绿色,映照得整个房间好像都变成了绿色的。李恩坐在沙发上,正在喝一杯热水,看着窗外风景,神情怡然。
“早安。”维尔西轻声开口,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喝了一口热水,心里暖暖的。
李恩也扭头朝着他微笑:“早安。”
晨风清新,幽幽的幻紫草香气若有似无。面对着满目绿色和清澈流水,喝下一杯温热的水,真是一件美事。
当然,如果对着这样的美景吃一顿美味的早饭,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我们就在这里吃早饭,不去食堂了?”维尔西询问李恩。
李恩点头:“好。我不知道这里什么东西好吃,你做主吧。”
维尔西答应着,联系了这里的工作虫员。不多时,便有虫推着餐车来到这里,给他们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维尔西与李恩一起动手,将早餐摆上桌子。餐桌就在窗户下方,正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用餐。
等到工作虫员离开,两只便坐到餐桌边,开始享用早餐了。
桌上有橙黄色漂浮着果肉的鲜榨果汁,看起来很醇厚的牛奶,还有两面煎得金黄,里面却是松软的蔬菜煎糕。蒸笼里的虾饺很大的个头,表皮晶莹剔透,可以看到里面巨大的虾仁。还有凉拌的山上现摘的蘑菇,鲜美清爽。浇上了浓厚肉酱的拌粉,洒上一把葱花泼上一勺红油,闻起来真是香气扑鼻。
李恩看着卖相很不错的早饭,食指大动,笑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维尔西给他夹了一个虾饺,道:“那就多吃点,中午我再要不一样的菜色。”
李恩吃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你也吃啊!”
维尔西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别扭的样子。李恩见了,便放心的吃起自己面前的食物来。
一顿早餐吃完,李恩很高兴的说道:“你没有什么反应嘛,看来,是可以早日恢复健康的。”
维尔西笑着点点头,道:“嗯,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吃完早饭之后,两只在露台上闲坐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无聊的事,但并不会真的觉得无聊。
忽然,维尔西起身道:“失陪,我去上个洗手间。”
李恩看着他:“只是上洗手间吗?”
维尔西强忍不适感,道:“嗯,可能水喝多了。”
见李恩没有再说什么,维尔西才走到屋子里去上洗手间。一进门就忍不住了,疾步来到马桶前,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他将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还没完,末了又继续,直到呕得只剩下胃液了,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扶着马桶盖,忍不住低下头苦笑起来。
真是……狼狈啊,这样的样子,真的不想他看到……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李恩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维尔西猛然回头,看到李恩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维尔西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按下马桶冲水的按钮,又拧开水龙头,忙着漱口。一番忙碌完毕,他转身看向李恩,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我……不想让你担心……”
李恩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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