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花桑桑勉强笑道：“这，会不会太凶残了？会不会，不符合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
“我们名门正派的作风？”穆叶舟一字一句道：“你说说看，我们名门正派是什么作风？”
花桑桑试探着回答：“大概是，不杀生？”
穆叶舟冷嗤了一声。
花桑桑正想说什么，穆叶舟腰间的本命剑突然出鞘，极快地掠过花桑桑的发梢，贴着她的脖子擦过去。
花桑桑骇了一跳，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穆叶舟已经极快地收回了剑。
几缕发梢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下来，晃晃悠悠落在地上。
那是她的头发。
花桑桑一动不敢动，她咽了咽口水，郑重其事道：“多谢穆公子饶我妖命！”
倒是极为识趣。
穆叶舟冷冷看向她，薄唇轻启：“我不是不会杀人，你别以为你是妖族公主便可以在冲虚宗胡作非为。”
她没有，她不敢。
“我错了！”花桑桑立刻道：“我真的错了！穆公子想要如何惩罚我都行！只要愿意留我一条妖命在，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信誓旦旦，只差举天发誓。
穆叶舟满目凉意，好半晌，才幽幽道：“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在冲虚宗听到什么不该存在的谣言。”
罢了，留她暂且还有用，暂且留她一命。
花桑桑眼前一亮：“没问题！”
穆叶舟垂眸，凉声道：“若是做不到，我不介意让妖界换一个妖质来。”
花桑桑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
然后便听到他慢悠悠地补充下一句：“而你，便丢到后山给灵兽当午饭罢。”
当午饭？
花桑桑张了张嘴，用从未有过的语气郑重保证道：“绝不会有下次。”
穆叶舟收回目光，正要离开，院外忽然响起弟子的声音。
“公主，郎长老有请。”
花桑桑打开门，好奇询问道：“不知郎长老找我有什么事？”
弟子看见花桑桑身后的穆叶舟，顿了顿道：“不知，公主去了便知道了。”
他恭敬地对穆叶舟道：“大师兄，郎长老请你一同前去。”
方才去了大师兄的山头没找到人，没想到大师兄居然在这里。
两人的关系莫非真如传言中那般？
弟子面上不显，按下疑惑，恭敬道：“请。”
-
花桑桑跟着这名弟子走进一座宽敞的殿宇，这座殿宇的陈设与其他殿宇不同，不像是是用来的住的，陈设摆件倒是跟妖族的学馆有几分相似。
花桑桑走进殿内，便看见那位郎长老站在最上首，底下摆着数张书案。
果然是学馆。
郎长老看见她，温声道：“公主，你来了。”
花桑桑走上去，学着冲虚宗弟子的姿势行礼，恭敬道：“见过郎长老。”
郎长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本以为妖族皆是粗劣不堪之辈，现下看来，倒是他偏颇了。
他温声道：“公主不必多礼。”
花桑桑老老实实站直身体。
大概是她的行为取悦了郎长老，郎长老对她说话明显亲近了几分：“公主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花桑桑老实摇头：“不知。”
郎长老：“冲虚宗内皆本宗弟子，公主是唯一的外人。”
花桑桑眨眨眼，她也不想当这唯一的外人，若是有得选，她宁愿回妖界。
毕竟修真界内有不少仇视妖族的弟子，冲虚宗说不定也藏着不少，她可不希望哪天被修真界弟子暗杀。
郎长老：“但既然公主以后要长居冲虚宗，冲虚宗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花桑桑立刻道：“郎长老但说无妨。”
郎长老笑笑道：“冲虚宗规矩繁多，每年新入门的弟子须得在学堂学习一年才能学完，光是由我口述，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意思就是，她以后还得去学堂？
花桑桑立刻低头道：“全听郎长老的意思。”
郎长老微笑着点点头，妖界派来的这个妖质倒不如想象中那么麻烦，本以为妖界将此妖送来不怀好意，如今看来，妖界或许当真想修两界之好。
“那下月初一，你便来学堂报道吧。”离下月初一还有三天，郎长老道：“趁这几天时间，好好熟悉一下冲虚宗。”
花桑桑乖乖点头：“是。”
郎长老看她越看越满意，这妖族公主倒是比自家弟子还乖顺得多。
郎长老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微动。
但愿不是表里不一才好。
花桑桑乖顺道：“长老可还有别的事，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对了。”郎长老似才想起候在一旁的穆叶舟，温声道：“冲虚宗规矩繁多，公主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叶舟。”
他看向穆叶舟：“叶舟啊，公主往后在冲虚宗的日子，还需你多费心。”
花桑桑不傻，这话与其说是关照，倒不如说是变着法子的监督她。
有穆叶舟盯着，她哪里敢出幺蛾子。
穆叶舟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应道：“是，长老。”
花桑桑连忙道：“既然以后我要住在冲虚宗，学习冲虚宗的规矩，也算得上半个冲虚宗的弟子，不如以后各位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不必叫我公主。”
她在妖界时也未曾享受过公主的待遇，此时乍然听见别人一个一口公主的称呼她，她还挺不习惯的。
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郎长老温声道：“公主在妖界身份尊贵，怎能在我冲虚宗受到怠慢。”
花桑桑连忙摇头：“不怠慢不怠慢，就叫我花桑桑就好，我喜欢这个称呼。”
郎长老微笑道：“桑桑姑娘果然率真坦诚。”
穆叶舟似是站得有些不耐烦，淡声道：“若长老无旁的事，弟子便告退了。”
郎长老含笑道：“退下吧。”
穆叶舟转身就走，花桑桑见状，看了郎长老一眼，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赶紧跟在穆叶舟身后离开了。
“穆公子。”花桑桑小跑着追上穆叶舟：“不，不对，我现在不应该喊你穆公子了。”她眨眨眼道：“方才郎长老说我也算是半个冲虚宗的人，那我应该随其他弟子一般，喊你一声大师兄才对。”
那话明明是她说的。
穆叶舟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穆、大师兄。”花桑桑追在他身后喊道：“大师兄你走慢点，等等我。”
“大师兄。”
花桑桑追在他身后，讨好道：“大师兄，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少不得有什么问题要麻烦大师兄。”
“大师兄若有什么吩咐，也尽管可以找我，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不会推辞。”
穆叶舟扭头看她，眉眼里带着几分轻嘲：“找你？”
言语间带着不信任。
花桑桑忍辱负重道：“你别看我初来乍到还修为低微，但我会的可多了。”
穆叶舟没理她，脚步不停地往回走。
花桑桑追在他后面道：“真的，只要大师兄有吩咐，我什么都可以做。”
穆叶舟还是没理她。
花桑桑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就算不是为了本命剑，在这样一个大宗门，先抱紧一条大腿准没错。
于是冲虚宗的弟子便看见新来的妖质妖族公主一路小跑追在自家大师兄屁股后头，一张极美貌的脸上写满了谄媚和讨好。
而自家大师兄面无表情，自始至终没有理过她。
“我就说，大师兄怎么可能看上她？她可是妖族。”
“没错，美则美矣，可大师兄又怎会是此等肤浅之人，一定是这小妖怪没脸没皮缠着大师兄。”
“还好大师兄没有被这妖怪迷惑。”
“正是正是……”
“还好还好……”
……
花桑桑一路表忠心，直到看着穆叶舟回到的山头，殿门当着她的面重重关上，她才灰头土脸的离开。
她回了自己的住所。
冲虚宗倒是没有薄待她，虽然没有分给她一个山头，但分给了她主峰的一个小宫殿，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甚至还有点冷清。
她开始想念妖界了，虽然那群妖怪心思各异，还喜欢暗中捅刀子，实在没几个好妖，但至少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身边也都是熟悉的妖。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妖生地不熟。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张传音符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上面有妖族的印记。
花桑桑想了想，打开了传音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是妖王的声音。
妖王阴沉沉道：“我命你尽快拿到本命剑，否则便不用活着回来了。”
花桑桑听完，沉默了下来。
本命剑又岂是这么好拿的，就算她真的将本命剑骗到手，也出不去这宗门。
她在来的那日便被下了禁制，只能在冲虚宗范围内活动，若是想要强行离开冲虚宗，掌门和长老们会立刻察觉。
妖质，又岂是这么好当的。
花桑桑想了想，将她的处境如实说了，再三表明自己不是不想拿，而是真的拿不到。
她本以为妖王会想其他办法夺取本命剑，没想到他再次送来一张传音符，传音符上还附带一枚法器。
妖王道：“有了这枚法器，你可强行破开禁制，届时，本王会派人在妖界边界接应你。”
花桑桑叹口气，她就知道妖王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心急？
莫非，修复命脉只剩献祭长岁剑这个办法了？
思索间，花桑桑又收到了一张传音符。
是妖族长老传来的。
妖族长老的声音响起：“长岁剑不好拿，老夫倒是有个主意可助你尽早拿到长岁剑……”
花桑桑闻言，脸上不由一喜，立刻竖起耳朵听，然后便听到妖族长老继续道：“凭你的美貌，征服穆叶舟。”
花桑桑：“……”
这个办法她试过了，穆叶舟不喜欢美人，这招没用。
但妖族长老听不到她的心里话，自顾自继续道：“穆叶舟此人冷心冷情，只有美貌恐怕不够。”
花桑桑深以为然。
妖族长老：“征服一事可徐徐图之，首先你需要取得他的信任。”
谈何容易。
“这自然是不容易的，于是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妖界近日已经同魔界达成合作，近期魔界会派人潜入冲虚宗刺杀穆叶舟，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替穆叶舟挡住致命攻击即可。”
花桑桑对此方案表示怀疑，说不定这群魔族还没靠近穆叶舟就被一剑劈死了，真的需要她来替他挡？
妖族长老的声音继续响起：“经过妖界数日调查，终于发现穆叶舟的弱点，他以二十岁的年纪入宗门修炼，至此不过五年，便已经成长为如斯厉害的人物，自然比寻常人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快速突破，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带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每月初一，他体内的灵气会变得极为混乱，甚至反噬五脏六腑，他的身体也会变得十分虚弱，魔界在此刻下手，成功率最高。”
花桑桑微微长大了嘴，此等密辛都被打听出来了，看来妖界对长岁剑势在必得啊。
妖族长老的声音变沉起来：“若是魔界能趁此机会杀了穆叶舟，你便不用出手了。”
懂了，这是让她见机行事，要是穆叶舟更厉害，她就帮穆叶舟，趁机取得穆叶舟的信任，要是魔族更厉害，她就不用插手了。
传音符在她面前化为灰烬。
花桑桑眨眨眼，思索片刻。
鸡蛋，怎么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
取得信任，也不一定非要搏命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冲虚宗位置最高的摘星塔上，花桑桑大声道：“我，妖族妖质花桑桑，在此郑重向穆师兄道歉，我不该擅闯他的房间，不该未经他的同意穿他的衣服。”
“穆师兄大人有大量，为了维护两界和平不同我计较，但我深觉愧疚，我不该胡作非为，惹出流言蜚语，令穆师兄名声受损。”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花桑桑提高声音道：“在此，我郑重澄清，穆师兄与我清清白白，绝无半分逾矩！”
有弟子高声问道：“那你为何要潜入穆师兄的房间。”
听到这话，花桑桑脸颊微微绯红，正当弟子们以为会听到花桑桑表达爱慕之意时，只听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仰慕穆师兄已久，想请穆师兄收下我！”
“我愿成为穆师兄的小弟！鞍前马后，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她面带微笑，声音铿锵有力，态度无比坚定。
冲虚宗弟子被她的豪言壮语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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