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花桑桑：“……”
她一时不知道这话是在骂她还是在骂将她送来那人。
若是骂妖王，花桑桑是表示赞同的，将她送来这个行为确实愚不可及。
但若是骂她，她就不认了。
她那么机智聪慧，有几个妖能在穆叶舟的手下苟活那么久？这世上有几个妖能得到正道魁首的保护？
她可是这世上独一个能做到的妖，他居然还骂她愚不可及？
花桑桑敢怒不敢言，眼看着穆叶舟越走越远，她连忙追上。
“大师兄，你别走这么快，你等等我。”
花桑桑与穆叶舟并肩而行，眨眨眼关切道：“大师兄，你今夜赶来救我，实在是辛苦了，师兄你回去后一定记得好好休息，明日便不要早起练剑了，歇息一日，身体最重要。”
她柔声道：“若是练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穆叶舟本想冷嘲两句，余光瞥到花桑桑的胳膊内侧，那里有一抹鲜红的血迹，衣衫也被划了好几道划痕。
想来是方才躲避莫雨攻击时受的伤。
他收回目光，点头道：“好。”
花桑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穆叶舟有多无情她是亲眼见识过的，此刻乍然听见他答应，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怔愣间，穆叶舟已经往另一条岔路走去。
“慢慢慢！”眼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情急之下，花桑桑拉住了穆叶舟的衣袖。
穆叶舟微微低头看向她的手，花桑桑如遇闪电般‘嗖’一下缩回了手。
“大师兄……你能不能……”花桑桑搅着自己的衣袖，慢吞吞道：“送我回去？”
穆叶舟微微抬眉看向她。
花桑桑解释道：“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短短几天，她已经被绑两次了，实在是怕了。
花桑桑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若是我出了事，大师兄身边就再也没有可用之人了，大师兄你真的忍心让我出事吗？”
“忍心。”穆叶舟无情无义道。
“大师兄……”花桑桑小声控诉道：“若不是你答应董师兄负责我的安危，董师兄也不会不管我，如今有董师兄在，我也不至于陷入危险，更不会深更半夜还在外面，大师兄，此事因你而起，你得负责！”
穆叶舟轻嘲道：“难不成今夜你是凭自己的实力从莫雨手上逃脱的？”
花桑桑：“……”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大师兄今夜能这么快赶到，莫不是一直在关注我？”
穆叶舟轻轻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说了不会让你死，便不会让你死。”
花桑桑顺杆子往上爬：“既然这样，大师兄不如送我回去吧？”
穆叶舟立刻拒绝：“不。”
花桑桑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大师兄……”
话音落下，穆叶舟顿了顿，抬脚调转了方向。
花桑桑：“……咦？”
他走的方向正是她回去的方向。
“你若打算站在那里等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花桑桑：“不不不，大师兄等等我！”
“下次说话别这么恶心。”
“……是，大师兄。”
-
第二日难得不用起那么早，花桑桑睡到辰时才起。
但前一夜睡得太晚，即使睡到辰时，她还是困倦不已。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随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头发直接梳成了一束，随意地丢在脑后。
她如往常般来到学堂，王霄见到她，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了几句，并皱着眉告诉她，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花桑桑连说自己的病已经大好了，王霄才舒展了眉头。
“那就好。”王霄道：“修士不易生病，但一旦生病便不容易好转，你虽是妖，但想来也是一样的，如今见你大好，还能来学堂上课，我也就放心了。”
他道：“你昏迷那几日我曾去看过你，这两日忙于功课没找到机会去看望你，师妹不会怪我吧？”
花桑桑连说不会。
王霄又道：“你这段时间没来上课，想来学业落下不少，这是我的书册，你拿去看。”
没想到学堂里还有人惦记她，她心中百感交集，认真道：“多谢王师兄。”
王霄不自在地挠挠头，道：“我既然说了将你当朋友，这些便是我应该做的，师妹不必言谢，反倒生分了。”
花桑桑接过书册，笑眯眯道：“好，王师兄。”
王霄愈发尴尬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径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花桑桑摸不着头脑。
桑桑师妹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王霄立起书册，遮住自己微红的脸庞。
花桑桑将王霄给她的书册和自己的书册叠在一起放成一摞，尽数放在了书案左上角。
做完这些，她趴在桌上，打算在上课之前小憩一会儿。
一声巨响突然响起，花桑桑猛然吓了一跳。
她坐直身体，只见自己的书册尽数落在了地上。
花桑桑望向四周，只见书册不远处站在三五个少年少女，一群人嘻嘻哈哈笑做一堆，对上她的目光，甚至还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这是第一次，学堂里的弟子如此明目张胆地当面对她发难。
明明这段时间，他们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即使在双方关系最差劲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未曾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
今日为何这么做？
花桑桑一言不发地捡起了书册。
她太困了，此时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实在没有精力搭理他们。
花桑桑将书册捡起来，刚摆好，那群弟子中的一名女弟子便走了上来，当着花桑桑的面将书册尽数推到了地上。
她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容：“你继续捡啊，你捡一次，我推一次。”
花桑桑知道这人，名唤林昭月，乃是蓬莱岛主的女儿，出身高贵，天赋异禀，深受岛主夫妇疼爱，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她从前走过花桑桑身边时，最爱用那种傲慢不屑的目光看她，似乎花桑桑只是地上的一株花草，根本不值得她为此分心。
如今突然对她发难，也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有别的原因。
王霄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霍然站起身，皱眉道：“林师妹，你太过分了。”
林昭月轻描淡写地看了王霄一眼，分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她微微垂眸，斜睨着花桑桑，慢条斯理道：“我从前未搭理你，是因为你们妖族根本不配我多花费半分心思，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能耐，不仅害得莫雨被废除了内门弟子的身份，还抢占了云雾秘境的名额，你可真是好本事。”
“区区一个妖怪，居然也敢和修士抢东西？”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半夜发生的事情，才过了几个时辰便知晓了。
花桑桑镇静道：“是莫雨欲伤我在先。”
“至于云雾秘境的名额，是大师兄为我争取的，我并不感兴趣。”
林昭月冷哼一声：“我不管你用什么妖法蛊惑了大师兄，总之有我在，你一介妖怪就别妄想在修真界兴风作浪。”
她说罢，抬起头看了一圈，对上王霄愤怒的目光，傲慢地轻哼了一声，道：“王霄，别怪我没提醒你，妖族的妖怪向来诡计多端，她虽救了大师兄一次，但焉知那不是她自导自演？你喜欢犯蠢同她做朋友，我不拦着你，但你若为她出头和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同门之情了。”
她提醒道：“你别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同门。”
王霄沉默了。
学堂里的弟子看向花桑桑的目光再次变得冷漠，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厌恶的目光。
是啊，妖就是妖，妖性难改，他们差点就被她蛊惑了。
花桑桑沉默着坐下。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以后在学堂里的日子难过一点，对她并没什么大的影响，再者这份难过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若无意外，从云雾秘境离开后，她便再也不回来了。
只需再忍一些时日罢了，大不了她再装几次病，这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一天的课很快结束，林昭月倒是没再找她麻烦，仿佛早晨的事只是一件小插曲，这最好不过了。
花桑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王霄突然走到她面前，郑重道：“桑桑师妹，对不起。”
花桑桑愣了愣，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笑了笑，温声道：“不必道歉，我知道我是妖，本就和你们不一样。”
“你以后不要再同我说话了，对你影响不好。”
王霄连忙摇头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道歉是因为，明明说过将你当做朋友，但在林昭月为难你时，却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我实在是……”他深吸一口气道：“桑桑师妹，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当初救了大师兄是事实，绝不是林昭月所说的，乃是你自导自演，我相信你，你和别的妖不一样！”
“下次林昭月若是再为难你，你同我说，我为你出头！”
花桑桑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忽然内疚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坦荡的人呐，若冲虚宗里的人都如穆叶舟林昭月之流，她做这些小动作时也能心安理得些。
可偏偏有王霄董斐这样的人，这样下去，她还怎么狠下心在云雾秘境对穆叶舟动手？
花桑桑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学堂往回走。
行至半路，她突然停下脚步。
慢着，她怎么走到后山来了？她明明直奔自己的院子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后山？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与此同时，她脚下一空，直直落进了一个大坑里。
“哈哈哈哈，好好笑啊，林师姐你快看看她，她的样子好狼狈啊！”大坑周围忽然涌过来几名弟子，正是以林昭月为首的那几人。
林昭月轻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花桑桑：“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花桑桑抿平了嘴角：“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急了？”林昭月微微笑道：“那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
花桑桑问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因为你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林昭月冷嘲道：“在冲虚宗待久了，你便以为你真的是冲虚宗的人了不成？别忘了，你是妖，即使幻化成人形也改变不了你一身妖气的事实。”
“对了，我听说你们妖族本体都是什么狐狸呀狼呀猫呀狗的，啧，怪不得呀，身上味道那么重。”她嫌弃地皱起眉头：“离你近一点，我都觉得恶心。”
她说罢，当真往后退了一步。
若说学堂里的小打小闹她并未往心里去，如今这般欺负人，花桑桑就算是菩萨性子也不可能不动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将怒气抑制下去。
不行，他们人多势众，她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来日方长，她暂且忍下。
“林师姐。”有个跟班忽然道：“不如让她变回原型吧，她变回原型的样子一定长得很丑。”
“就是，如今这张脸虽美，但也不过是变幻出来的皮囊罢了，她的原型一定丑极了。”
众人看向她，纷纷露出好奇的样子，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她出丑的样子。
林昭月听到这话，顿了顿，轻描淡写地看了花桑桑一眼：“算了，我没兴趣。”
她是讨厌妖族，但再讨厌，她也不屑于侮辱戏弄对方。
林昭月淡淡道：“今日只是为了让你长教训，你记住，你只是妖界送来的妖质，是整个冲虚宗地位最低下的人。你若老实本分，我才懒得找你麻烦，但你若再挑起事端，我一定要你好看。”
她说罢，转身正要离开，正在这时，不知是谁率先动手，捡起地上的泥堆朝花桑桑扔过去。
有人打了头阵，便会有人跟风，无数泥堆雨一样朝着花桑桑的身上打过去。
花桑桑躲闪不及，一身白裙子上沾满了泥垢。
她心中的怒气直线上升，定定地看着大坑旁的几人，将他们的长相一一记在了脑子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还敢瞪我们？”有名弟子冷哼道：“看来受的教训还不够，继续扔！”
林昭月见状，不满地皱起眉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花桑桑是妖，为了一只妖训斥自己的同门，她可做不来这样的蠢事。
她转身，正要离开，一道带着磁性的阴冷嗓音响起：“你要去哪里？”
林昭月怔住了：“大师兄……”
是穆叶舟的声音。
花桑桑惊喜地抬头，听见穆叶舟冷声道：“谁允许你们欺负她？”
愤怒和委屈在花桑桑胸膛里交织，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哽咽道：“大师兄……”
“他们都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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