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炎国兵变

蕙城，皇宫里，宫宴已经结束，各位大臣及家眷都已散去，玉昆山着急去后宫看女儿。
  皇后抱着祭祀完宗庙的玉影公主回到皇宫只在宫宴上亮了个相就回后宫了，她极不耐烦参加这种宴席，所有的时间都想陪着孩子，看着粉都都的两个女儿的那种幸福满足感，只有作了母亲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皇帝老了，老来得女自然疼宠有加，皇帝兄弟众多，在争夺大位中折了好几位，留下的不是残了就是病了，如今都被他远远地打发到了封地就番。
  他玉昆山母族不显，能力有限，没本事跟那些兄弟们明争暗斗，于众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躲在角落里象个小透明，尽管如此，也让他在兄弟们的争夺中差点被误伤，是当时的伴读刘益州舍命相护，才让他保全了性命，并幸运地捡了个漏，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坐上皇位，如今几十年过去，自觉江山稳如泰山，早年的勤勉谨慎也渐渐放松下来，越发地贪图享乐。
  现在，他的第三任皇后为他诞下两位公主，他自是喜不自胜，今日宗庙祭祀，尤其是众人围着玉影公主的轿撵追逐的盛况更是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看着这海晏河清，家国安宁的盛况，他自觉称得上千古一帝的明君了。
  回到宫中，玉昆山在宫宴上多坐了一会儿，他喜欢臣子们仰视时的恭敬顺从，也喜欢和臣子们其乐融融一家亲，直到宫宴快结束时，才离席往皇后的中宫来，见母女三人其乐融融在一处玩耍，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一时之间，感慨人生是如此美好，自己是这样一个强大而有成就的君王。
  时间一年年就这么幸福地过去，玉影在宫中长大，林艽在曲木镇生活，三年后，老丈人去世，木易温带着赤烟和四个孩子搬去了蕙城生活，而林艽，为了撕下上门女婿这个标签，义无反顾地搬到了木多镇，两个儿子长子姓木，次子姓林，也不算违背当初求娶木易兰时对老丈人的承诺。
  玉影在皇宫里也一天天地长大，当年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十一岁了，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玉昆山看着满院子跑动的一双女儿，对眼前的安宁和富贵无比满足，却不知表面的繁华掩盖了暗流汹涌，一场夺位之战正在一步步的酝酿中悄然形成。
  27位皇子，27个心眼，每个人都想坐上那个大位，但有资格的其实只有三人，三皇子玉澈，第一任皇后的嫡子，目前带20万兵镇守刀口关，文韬武略在同辈中是佼佼者。
  九皇子玉溶，第一任皇后的嫡次子，与三皇子为同胞兄弟，因着有父兄母亲宠爱，标准的纨绔，本人也甘愿当个富贵闲人，对大位没什么兴趣。
  十二皇子玉滁，第二任皇后所出的嫡子，舅舅刘益州，因当年救护有功，被封灿州王，为炎国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灿州有私兵5万，外加朝庭驻兵20万守卫南疆，但这20万兵的将领已经归顺了灿州王，灿州实际拥兵25万。
  其他皇子均为庶子，理论上是没资格争夺皇位的。但理论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实际操作，那就看谁的拳头硬，有本事的人才有话事权。
  灿州王刘益州的野心一点一点地被皇帝培养起来，在妹妹去世后，达到顶峰，只是时机没到而已。
  蕙通镖局这天又接了一个奇怪的镖，送一幅画去灿州，和十一年前送的那幅仙鹤图差不多，也是刚画好的，这回是一幅猛虎下山图，闻着那些墨香，应是刚画好不足两天。
  木易温很顺利地将镖送达，只不过这次和十一年前那次不同，这次灿州的气氛很怪异，他说不清楚，回到蕙城后，他辞了镖局的工，回家收拾收拾，带着妻儿回了那安郡，以前置的宅子一直在，这些年走镖养成了对危险的敏锐感，他预判蕙城很快就会不太平，小老百姓果断逃离才是上策。
  一个月后，炎国礼沅朝的国君玉昆山正在襄和殿和群臣商议立太子的事，这个问题已经讨论快一年多了，朝中大臣多半支持三皇子玉澈，嫡子，又文武全才，各方面都符合太子的条件。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支持十二皇子玉滁，两边僵持不下，玉昆山对此烦不胜烦，他自己更中意九皇子玉溶，无他，玉溶是所有皇子中最会说话，最能讨他欢心的人。
  太子人选持续争论半年，各方僵持不下，朝议了好多次都不了了之，群臣争议半天也拿不出个解决方案，每次一议这事他就头痛，就心生烦躁，然后就过一阵子再说也不要紧，今天就到了“过一阵子”的那阵子了，和群臣不得不商议如何解决这头等大事，从辰时至现在，整整3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任何结果，群臣已经疲累，都心不在焉，玉昆山也累得不行，早就想下朝回后宫休息去，可武威将军一直压着，说今天不商议个结果出来，再拖下去于国于民都将是大患。
  武威将军负责皇城及皇宫的安防，手里握有8万禁军，算是皇帝的心腹，以往总是他在皇帝耳边谏言，许多大臣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对皇帝行为不端的事情，他也敢于纠正，一直以来在众人心目中形象比较正面，是礼沅朝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

  “陛下，如今灿州做大，灿州王随时可能会造反，确立太子是安定人心，传延国本，此事不宜再拖了”当群臣都很不耐烦，只想赶紧下朝回家时，武威将军全身甲胄，单膝跪于堂下，恳求皇帝决断。
  “灿州王要造反，谁说的？”造反这么敏感的词拿到朝堂上来说，顿时象给昏昏欲睡的朝臣们泼了一碗黑狗血一般，个个都睁大了双眼。
  有利益相关的立即内心盘算，没有利益牵扯地正好看个热闹。
  丞相很不屑地瞥了武威将军一眼，造反这种事也是能随口说的么，真是个匹夫。
  “皇上，三皇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三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丞相出列，胸怀大义地对着皇帝一拜。
  “臣附议”有大臣跟着附和。
  “臣也附议”又有人跟风。
  “皇上，十二皇子同样是文滔武略，也是嫡出，可为太子”。
  ……
  持续了一上午的争吵毫无结果，宫里膳食局备了午膳，群臣简单地用了餐，午朝又开始了。
  初夏的午后，天气清朗，空气还不算太热烈，阳光也正好，穿过树叶，斑剥地倾洒在地面，夏日清风吹得花园里花香一波一波地飘荡。此时，炎国礼沅朝的皇后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绣花，香玫香兰侍立在两旁。两个女儿玉月和玉影与一群宫女太监在花园里玩耍，姐姐月儿十五岁，正领着一群宫女在踢键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象一群快乐的鸟儿一样，欢快地飞舞着，蹦跳着，妹妹影儿十一岁，正和她的侍女们一起在花园里剪玫瑰花枝，太监瑞成侍立在一旁，随时候着公主的吩咐。
  这样宁静一个午后。
  从早晨起床，皇后就觉心绪不宁，心慌烦闷，她以为自己生病了，可是又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现在，皇后突然感到心里有些慌乱，她放下手中的绣帕，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想压住心里的慌乱。
  “香兰，茶凉了，去换一盏热茶来”，香兰端起茶碗走了。皇后用右手按了按胸口，她害怕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准备唤御医来看看，调理调理身子，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心慌感似乎又不是病痛，正纳闷间，就听到前庭人声喧哗，嘲杂声越来越大，正欲差人去打听，就见太监区力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边跑嘴边喊着，也没听清他在喊些什么，只听到“造反”二字，皇后敏感地知道有事发生，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绣帕及茶具摔了一地：“什么？”
  “灿州王带兵造反已经进城了，武威将军跟着反了，马上就要杀进后宫来了”，区力边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皇上，皇上也被他们捉起来了”。
  来不及听欧力细说，兵士们沉重的铠甲发出的嚓嚓声从前庭传过来，月儿停止了玩耍，宫女们都惊慌地尖叫起来。影儿将手中的玫瑰丢弃在花丛里，瑞成一把将她从花丛中抱出来，顺势就护在了自己身后。
  一切宁静在此刻戛然而止，然后又突然爆发出惊恐，宫女们已然乱成一团，各自慌慌张张地不知该往何处逃命。
  玉月玉影围在母亲身边，见到两个女儿，皇后立即回过神来：“不能乱，不能乱”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稍一镇定，便有了主意，：“瑞成，区力，你们护着公主去收捡东西，听着，捡值钱的贵重的带上。从西南侧的仪门处出宫”。
  两个女儿被太监宫女护着匆匆走了，可她是皇后呀，皇后岂能一走了之，岂能弃皇帝于不顾？可是两个幼稚的女儿不该落入这帮叛贼之手啊！
  她知道一旦她和女儿被捉住将是什么下场，她们可能被罚做官奴，甚至是官妓，亡国之妇，只能任人践踏，不行，  绝对不行。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落入贼人手里。
  没有什么可纠结和犹豫的，保护女儿逃命要紧。
  皇后匆匆换过装束，凭着对后宫的熟悉，偷偷地摸到襄和殿外，躲在廊柱的帘布后，偷偷地往里看，襄和殿里早已乱成一团，国君垂头丧气地在他的王座上被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看管着，目光呆滞散漫无神，一副将死之人的神情，其他大臣们全都在大殿里被全副武装的兵士团团围住，谁也休想出去。
  殿内不停地有人来来回回地跑动，应该是灿州王的信使在和武威将军往来送信函，国君看过来，眼里满是愤恨，“武威将军，朕想知道，为什么，朕待你不好吗？”。
  “皇上待微臣很好”武威将军低头行礼，恭敬地答话。
  “昔年孤儿寡母落难，你一人对抗十几人，是正巧经过的朕救了你，见你会些武艺，让你入了禁卫军，一路提拔你到现在禁军统领，武威将军，朕可曾负过你”皇帝眼里此时已然没有了恨，只有不解和不甘。
  “朕信任你，赐你免跪，赐你可带刀至御前，你无礼无状朕也从不曾降罪与你，今日却是你带头反了朕，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臣无话可说”武威将军不想说的是，当年巧遇皇上，那是灿州王安排的，十几年前他母子奄奄一息时，是灿州王救了他，给了他娘俩活命的粟米，而后教他武艺，为报答灿州王的恩情，老娘故去后，他自愿入京到皇帝身边做内应，遇到皇帝时的那位老妇人并不是他的母亲，不过是灿州王派来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一个老嬷嬷，那两个女孩是侍候他的丫头，也算是灿州王监视他的人。

  他至今不敢娶妻，知道自己做的事不会有好下场，不想妻儿跟着受累，那两个女子，灿州王送给他时就喝了绝子汤，所以，他至今无后。
  他不想说，这些年皇帝待他确实很好，给了他很多特权很多优待，但他不能不报灿州王的一饭之恩，为当年的事作个了结。
  皇后躲在一个廊柱后听到了皇帝的质问声，她不关心这个，谁当皇帝谁当皇后她都不在乎，眼下，她只想要两个女儿安全。
  武威将军其实早就看见皇后了，不过，他不想对妇孺下手，皇后对他一向客气有礼，他不想让皇后难堪，也算是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情。故而不准士兵进入后宫，给了妇孺们逃生的时间。
  皇帝几次看见了武威将军的目光往廊柱方向瞟，他也顺着视线看过来，终于瞥见了皇后，他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即又黯淡下来，继而使劲给她递眼色，悄悄地伸出三个手指。皇后猜测，国君是要她找三皇子玉澈回来救驾，得到皇命，她如释重负般，心急火燎地回寝宫取东西，再迅速往西南侧仪门处而去。
  西南侧的仪门处乱哄哄的，各宫嫔妃以及随行的太监宫女们此刻都往这儿涌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宫去。
  瑞成和区力护着月儿影儿已等得焦急，见到皇后来了，嫔妃们起先都是一愣，可随即想到生死之际，大家都快成了亡国之妇，过往种种全然顾不得了，看到皇后也在逃跑的行列，大家都如释重负，逃得更加心安理得。也有些嫔妃为了不落入叛军之手自戗了，也有人在宫里安静地等着，一切都随命运安排吧。
  皇后领着两个女儿，趁着混乱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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