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下 远不只打仗
第二十四章 天下 远不只打仗
赵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一望内屋小窗被阳光照耀的明晃晃,他苦笑摇头、接着便故作凶猛的吼了一声:“宝宝!今日有要事处理,怎不喊我!”
“伯爷,是下官让夫人别喊您的。您近日太过操劳,需要好好睡一觉。”
“灭除孽障的整个计划,几乎…都是您亲手独自策划的。丰,有愧于您!”
声音响起,田丰在四名亲兵的伴随下行至内屋门口。透过门房上拉着的小帘,赵枭可以看见其正朝着里屋躬身行礼。
“伯爷放心,剿贼并无任何意外。”
“先前下官一再阻拦伯爷灭去二郡世家,实乃发昏愚钝,请伯爷责罚。”
田丰之音传入赵枭耳中,调子有些苍凉痛苦。赵枭听声有些懵,登时从席上爬起、连衣冠都未整理,便快步出屋。
刚一掀开帘子,赵枭愣住了。
“都还愣着干甚?!”
“还不快给田大人取下来!”
刚回过神,赵枭赶忙上前,边吼着、边将田丰托起。此刻,田丰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只见其浑身只披有一件单薄的小布衣,后背上缠着一大捆带刺荆条…
尖刺穿透文人的皮肉,缕缕鲜血沾染其中、正沿着裤腿缓缓滴落。
“主公!”
被赵枭强硬的托起,田丰抬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目视着赵枭乌云密布的面孔,他嘶哑的吼道:“主公,这二郡的世家是真该杀啊!简直是禽兽不如!”
田丰举天的右臂微微颤抖,他呼呲呼呲的大喘着气、怆然道:“昨夜,下官去了三个已被灭族的世家,便知晓伯爷…”
“为何非要除去这二郡世家了。”
“尚武郡遒县、尧家,于家堡内建有隐秘小阁,阁内囚禁着七八十赤体女子。女子略有姿色、皆出身于苦寒人家。或掳掠、或强夺、或迷拐等方式被控…”
“待尧家淫乐后,便练为娼妓。”
“逼良为娼,天地不容!”
赵枭听声怒目圆睁。他灭世家完全是因其压迫百姓,且还跟自己对着干。没想到,竟还有这一茬,逼良为娼确实…
确实是天理难容的大孽!
说着,田丰闭目、低声道:“尚武郡良乡县、章家,庄园内有一冷僻偏院。院中跪满四五百稚童,童子双腿腿骨粉碎无法直立行走,待黄巾降卒攻破章家。”
“童子们还在练习乞讨。”
赵枭听声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世家有土有佃户,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多赚那么点钱,做这种有违天和之事…
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么?
“下官去的最后一家,也是良乡县的。他们家更毒,娼妓和残童都有。”
“丰随意去三家,三家皆有无辜受害、证明此事绝非个例。这幽州世家…”
“是真该除!”
言至如此,田丰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他开口轻声道:“主公,在我渤海…世家并非如此!尽管每家都培有娼妓,但皆是对方时运不济、走投无路自己上门的。”
“我们那世家从不强求逼迫!”“而下官年轻游历时,曾暂居过中原几州的门阀。他们对族下佃户并无压迫,就连奴隶日子过得都挺不错。这种拐来幼童、打断腿脚,逼迫其行乞讨之事…”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赵枭听声默然,他知道田丰所言不假。豪族门阀可恶在于当权者,而并非平民。幽州太偏,与天下相连之处仅只有代、尚武二郡。常年与外界来往甚少…
铸就了豪强跋扈残忍的个性。
越蠢的人,也就越狂妄。
在外界世家提升佃户待遇时,幽州世族不知。在外界世家执行仁善之法时,幽州世族不知。遇到危险时,外界世家的佃户们甚至会武装起来、保护世家…
保护剥削他们的人。
而在幽州,赵枭此次行动、肃清二郡豪强,却没一个佃户前来支援。奴隶们全都猫着偷笑、巴不得这些土豪早点死。
这就是区别,本质的区别。
叹了口气,赵枭忍痛亲手将田丰身上的荆条一一取下。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开口道:“元皓,不知者无罪。你先前并不知晓幽州世家是何种存在,故此。”
“心有抵触,再正常不过。”
“而现你已然知晓他们的真实面目,就该与本伯携手共进,将我幽州的乌烟瘴气尽数扫去,还我百姓一个河清海晏。”
“而要做到这些,身体良好必不可少。”说着,赵枭撇撇嘴、轻笑道:“瞧瞧你,还跟本伯玩负荆请罪呢!要是创口染个病疫,就只能由本伯一人独自抗衡。”
“如此,你才该羞愧。”
田丰听声面色涨红,顺着赵枭的举动、彻底将荆条全都扯开。待身无束缚后,他便羞愧的垂头道:“伯爷,下官再…”
“下官再不会行此傻事。”
“嗯,来人,煮纱布!”
……
待处理完田丰伤势后,赵枭便与其共处议事大堂,商议着善后之举。
一册册文书战报阅完,赵枭的脸色有些阴沉。这些世家的良心,比预想的要黑,而他们的武装力量,却比预想的还要强大。即便事先有了防御部署的图纸…
周仓的两万多黄巾,硬是打得只剩下七千人。也就是说在有防御图纸、有内应开门的情况下,硬是有一万三的黄巾…
折损于厮杀之中!
不过,与黄巾降卒伤亡惨重并来的,还有丰厚到夸张的资源所得。粮食不够的危机已彻底解除。
现上谷郡的消息战报还未送来。但就凭这尚武郡内的豪强存粮,就够十万大军三四年所耗,不可谓之不夸张。根据陈到所部,执法死卒所传递来的消息。
这些世家的存粮,都将宽大的粮库所彻底堆满,甚至在库房外…
还码着许多已经放烂的陈粮。
除粮草之外,劲弩、甲胄、刀兵等军用物资也是不计其数,所获巨大。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着文报,赵枭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些粮食,都是百姓的血泪啊!”
田丰闻言也是一阵叹息,继而回味起赵枭随口而出的那句诗词。“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好句!好句!还真是应景!不想伯爷竟还有此文采!”正说着,田丰眉头突然一挑,快速开口道:“伯爷莫不是…”
“又想给百姓发粮了?!”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哈哈,元皓多虑了。”
“只有我麾下兵士能吃饱,方能慢慢改变这糜烂的现状!局势不改,将粮分予百姓,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本伯清楚。”
说着,赵枭摇头起身道:“这些粮食,全都得好好存着!毕竟屠这些贼家,近些年只能仅此一次…再多,定会遭反噬。”
“伯爷明鉴!”
“确实如此,不可再…嘶…”“哎呦,可真…嘶…呦呦…”
“可真疼啊!这刺好像还有点毒…嘶,还有点痒痒,哎呀,难受!”
“元皓你别挠,越挠越痒。”
田丰抚了把胡须就要畅叙已见,不想动作稍大、扯到了背上的新伤。
不由痛得龇牙咧嘴、哇哇直叫。
“哈哈哈,元皓,皮没廉颇硬。”
“就别整武人那一套。”
赵枭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阵大笑。引得后者瞪眼睛后,才止住笑意道:“纱布每日都要换,切记,要先用烫水煮过。”
田丰闻言,忍着痛轻轻颔首、不解道:“烫水煮布有何神奇,为何伯爷一贯提醒推崇伤者,用…嘶…啊啊哟…用煮过的?”
“杀菌治…咳,这是个偏方。”“但很管用就是了。”
“说来,我们军中好像很缺医师。”
“嗯,确实如此。”
田丰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次肃清贼家,其实有许多黄巾兵士是不该死的,重创者有数千。”
“若医师够,且医术高。”
“死亡人数,定会锐减。”
赵枭颔首,看来不只是记忆中的智囊虎将要遣专人去寻。寻找专业人才、例如神医华佗之类的,也该提上日程了。
穿越来的这两年赵枭已深刻体会到,寻到好人才,远比事必躬行要强。
一个不懂行的人,再努力指挥也是事倍功半。治地、机械、医疗、教育、农业、民生、经济这些,哪个都要专业人才。他赵枭在这些特定专业,还未必比得过古人。或许说战略方针,在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他得到了熏陶,但在小节上…
那还真就比不过古人。
赵枭是现代人,但他不是超人。
他不可能记住后世所有的知识。更何况受限于前世喜好,在很多方面他都未曾有过钻研了解。例如医疗这块,赵枭就是一片空白。除了个幼儿园小朋友…
都知道的煮纱布,就啥也不懂。
他赵枭的终极目标,并不只是一统天下当皇帝。而是亲手铸造一个太平盛世,目标如此,眼光自不能只放在文官武将上。好的工匠大师、医疗尊者…
那都要大力招揽,敬如上宾。
毕竟,真正的天下…
远不只是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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