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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阳樂之变


第三十章  阳樂之变

次日天晴,赵枭带赵云张飞,于卯时突然前往渔阳东校场、检阅郡兵。

本想突击检查、天又才刚亮,郡守军大概会甲装不整,然实际情况却令赵枭有些意外。只见守备大营警哨齐全,营盘内外巡逻的兵士精神抖擞、军容极好。

别的不说,光凭这股神气劲,就已超过尚武的郡兵了。赵枭一时好奇便亮出身份唤来郡兵总官,不想这还是个人物。

……

漫步在军营之中,望着那一排排布置严谨、排列有序的帐子,赵枭轻轻颔首,继而转头朝身侧的银甲将军淡笑道:“鲜于将军,能不止一郡校尉。”

伴随在赵枭身侧的鲜于辅闻言,面带恭敬的微微弯腰,当即回应道:“渔阳乃幽州明珠,常年被草原外族觊觎。如此重要的边陲门户,唯有时刻保持战力。”

“方能对贼人起到震慑之威。”

赵枭听声面容悦然,朗声道:“将军能想到这非常不错,而能做到,则更是不易。继续行之,来日吾定予你高位相报。”

“多谢赵将军抬爱!”

“末将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鲜于辅面色酡红,不自禁攥紧了拳头、掌心尽是激动而产生的汗珠。

早在昨夜,郡守刘卫便唤他入府。交谈吩咐一番后,他已知晓现渔阳郡虽表面为刘卫所治,实则掌权人却是赵枭。此刻首次见面便被新主器重,他怎能…不激动?

又怎能不热血沸腾!

“好好干。”赵枭拍了拍鲜于辅的肩膀,温声道:“本伯再留三千军士于此,将军素知渔阳之重,定要为我守好此郡。”

“伯爷放心,渔阳稳若泰山!”

……

留下三千军士加驻于渔阳,再遣派快骑信使回往尚武、令田丰前来渔阳处理政务之后,赵枭便领边护联军二次开拔、浩浩荡荡朝辽西行去,一路畅通无阻。

历经五日,终“赶在”鲜卑异族来犯前,步入辽西、进至郡府阳樂县城。

……

“大哥,这辽西好像去年的上谷郡,又穷又偏的、贼人还多得不行!”“瞧瞧,就连这郡府都破落得不行,还不如咱尚武下边随便一个小县!”

“翼德,噤言。”

阳樂城南,赵枭及张飞赵云,在八十赵家死士的簇拥下、缓缓朝郡守府行去。因辽西郡守王门忌惮边护联军,故而请赵枭将御贼大军驻扎于城外三十里处。

若要商谈对抗草原异族之事宜,则只身前来、安全由辽西郡兵保障。

此行带有麾下数位大将,赵枭自无半分惧意。领上赵张两位万人敌,将大军暂交由许褚托管后,便领死士昂然入城。

策马行于城中那满是泥浆的官道上,赵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沿途街景。

只见这座郡城焉不拉几。

道上两侧那破败的商铺零散稀拉的开着门,多半卖的都是些必需品。什么衣铺酒肆胭脂坊一类的压根就没有,想来那偶尔路过的菜色平民也没这消费能力。

反正这郡城,看起就很穷。

而一个郡的核心郡城都是这落魄模样,下边的小小县城就更不用讲了。

可辽西似如渔阳,同样毗邻河畔、土地肥沃易耕,为何会如此贫穷?

带着满腹疑问,一行人终至郡府。

……

“大人,不可佩剑入堂。”

惘若未听,入府后赵枭等人直接朝议事大堂行去。那堂口侍从见此眉头紧皱、就要上前来拦,却被张飞一脚踢老远。

“他奶奶的,俺说这辽西咋这般潦倒,原来钱全被这鸟官给贪走了!”说着,张飞突然大喝一声,把倒地侍从吓了一跳。只见糙汉伸出黑粗大手,指向那大堂华贵的外门、怒目道:“连扇破门上都要镶嵌金丝,这辽西郡守莫不是王亲帝胄?”

“可某记得大汉姓刘不姓王!”

听见诛心之语,那侍从伏地颤抖不敢作声。而赵枭见状也是无动于衷,说实话他也十分愤慨。自入辽西起始,一路沿途所遇流寇强盗、饥瘦灾民数不胜数。

一副天下大乱的混沌模样。

本还以为是天情不利致使流民失所,不想竟是硬生生人为的。怪不得幽州各地百姓都往尚武郡迁徙,赵枭都不必去查、光看这郡守府的模样,就知此郡…

官僚府衙何其之腐败!

府中之侍,人人着帛;看门之犬,脖戴金圈。庭院之内,名花一片;彩丛之间,贵树横立。枝条之上,系缣缠素;风来之际,华锦夭夭。奢侈如此,世间难得。

郡守府与外边,像两个世界。

看着树上那匹匹随风舞动、崭新名贵的五色锦帛,赵枭眼皮直跳。

十常侍好像都没这么奢侈吧!摊上这么个郡守主事,辽西想不穷都难。

“求大人解下兵武,再入堂论事。”那伏地侍从犹豫了片刻,终还是瑟瑟发抖道:“若大人携刀入堂,小人命不保矣。”

“求大人饶命!”

正当赵枭皱眉、就要回绝之际,一道平缓之声从大堂门内传了出来。

“赵将军怎还未入内?”

话音刚落,堂门沿中间缝隙被缓缓从双侧拉开,一道身影也由此显现。只见来人是个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青年姿态优雅,从容淡定。面貌如玉、十分英俊。但与其气质所不匹配的,是他那一身朴素到可谓简陋的粗制布衣。

其衣装打扮清贫廉价、毫无引目之处。浑身上下唯一值点钱的,或许就只有他腰间系挂的那柄铁剑了。

“噢?”

看到赵枭几人立于堂外,青年眉头轻挑疑声道:“将军既已到来…”

“何故而不入堂中?

见堂内出人,那伏地侍从大松一口气、赶忙轻声道:“田大人。”

“这几位将军,他们不解剑。”

“可入堂,入堂不能佩剑。”

“噢?不解剑?”青年听声眉头微皱,继而拍了拍自己腰上的铁剑道:“可我入堂也配了剑,为何你刚刚不曾拦我呢?”见青年没为自己说话,那侍从傻了眼、喃喃道:“大人,您是郡丞…”

“那这位还是度辽将军呢!”

田姓青年指了指赵枭,朝侍从肃声开口道:“我也不为难你,这样…由我作保、出事我担,可让几位将军带剑入堂否?”

“那自是可以。”

听见回应,田姓青年转头望向赵枭、拱手作揖道:“久闻将军大名!”

“在下田畴,任辽西郡丞。”

“郡守大人,在内…候着呢。”

田畴的‘候’字,读音偏重。

一直默然观察青年的赵枭见状,瞳孔微缩、边拱手回礼边温声笑道:“多谢田郡丞相保,但本将想起军中还有事务…”

“还是明日再来与王郡守相叙吧。”“不见了?倒也行。”

“不过明日再来,没这必要。”

田畴轻轻颔首,接着莫名其妙高声道:“我辽西兵强马壮,抵御鲜卑外族来犯绰绰有余。将军可领兵归去,重点防范…”

“其他县郡。”

“将军有事,在下就不送了!”

说完,田畴深深看了眼赵枭,继而连迈三次重步、径直朝内堂行去了。

“大哥!这人好生无礼!”

张飞见状怒目,一甩丈八蛇矛就要上去讨个说法。而赵云却一把抓住黑汉右臂,俊眉微皱、淡淡道:“张将军。”

“莫要冲动。”

“子龙将军!你没看到…”

“够了!”赵枭面色阴沉,打断了张飞言语、大声道:“又是不让佩剑、又是兵强马壮的,王郡守就这般自负么?呵,你不欢迎。”

“那本伯这就率军离去!”

“待鲜卑来犯,本伯倒要看你辽西是怎么个绰绰有余,可别来求援!”

“翼德,子龙,我们走!”

说罢,赵枭转身就走。

张飞见大哥不爽气得哇哇叫,但还是被满脸凝重的赵云硬拽着拉走了。

……

“报!王郡守,他们出府了。”

“赵枭走时怒骂您自负,说待鲜卑来犯时您不要找他求援。要按原计划…”

“路中袭杀他么?”

随屋外侍从的呼喊声响起,议事大堂内那严峻的氛围即刻轻松起来。

“他怒骂我?原来不过如此。”

“呸,也就是个气度狭小的无能之辈!亏我还这般小心布置。不必袭了…”

“这人没威胁。”

主位上的王门一脸不屑,双手猛拍发出击掌声。一群胡人美女登时从后帘中涌出,行至王门身旁、轻柔地将其身上甲胄一一剥下,继而为他捏肩捶腿起来。

“没事了,都下去吧。”

“是!”

“子泰,你留下。”

“好的。”

随王门话音落下,五名身披重铠的郡校尉纷纷起座、按剑躬身退去。

待校尉们走远,主位帘后再次涌出百余刀斧手及数十劲弩士。不过他们的容貌都不似汉人,看五官特征该是草原人。

这些胡人整整齐齐的朝王门行了个礼,继而井然有序的行出议事堂。

一时,堂中彻底空荡起来。

张口含住胡女喂来的剥皮葡萄,王门感到非常舒畅。将果肉嚼碎吞下,他转头朝堂下站得笔挺的田畴笑道:“子泰,胡女使用起来很舒服,你带几个回去。”

“保你爽得下不了床。”

听见这描述物品的话语,胡女们面上并无丝毫不满。反是娇媚无比的望向田畴,眼中尽是水盈盈的温柔、很诱人。

“不了。”

田畴有些厌恶的瞟了眼胡女们,像是看着肮脏的腌臜之物:“王门,我要提醒你!你最好早点跟这些乌桓人断绝来往。”“永远不要忘了,你是汉人!”

“田畴!注意你的态度!”

王门眉头紧皱,微怒道:“我是郡守!你是郡丞,别忘了你是我的下属!”

“呵,你勾结外族乌桓,还用大汉官制来压我?能要点脸吗?”不顾王门阴沉的黑脸,田畴冷冷一笑、抬手道:“王门!”

“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恨!”

“在你数不胜数的苛捐杂税下,原本富庶的辽西都成什么样了?那面黄肌瘦、饿得都快站不稳的老农,你还收青壮税?”

“你他娘是瞎吗?”

田畴越说越气,双眼微突、怒骂道:“现辽西有多少流寇?有多少山贼?再这么下去定会激起民变!届时你该如何收场?你忘了我二人为官的初衷了么?!”

“你忘了五年前我们在月下,共同许下做好官、做清官的誓言了么?!”

“你要是觉得我出言不逊,你大可杀我!但你就等着我田家的报复吧!”

王门被怼得面红耳赤,低声道:“子泰你还不明白吗?当官就要捞钱。”

“捞的多,官才能做得大!”

“在任上时不捞,离任了还有谁管你?你忘了郭刺史么?郭公在任上与民无犯,落得个什么下场?清贫如洗!他当年要是捞钱打点西园,怎能因一个小错…”

“就被掰下来了?”

田畴一时无言,他冷冷的盯了会王门、轻声道:“如果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利益才做官,是可耻的。但大环境如此,你稍稍贪些我也不想多言,可你…”

“你现在已是幽州最贪的了。”

“有多少家庭因你破灭?你造了多大的孽你自己想想。现在的你让我…”

“感到陌生。”

“呵,子泰你不懂。最贪的人往往能做最大的官,放下你无谓的固执!我们一起长大成人,我视你为亲弟弟。跟着我一起捞钱,未来我们二人权倾天下…”

“岂不美哉?”

“阿娇、阿丽,去伺候子泰。”

“是,老爷~”

两名姿色最为靓丽的胡女听声,当即扭着水蛇腰、盈步走至田畴身侧。

她们同时伸出白皙如藕的纤纤玉手,朝田畴脸上一左一右轻轻抚去。

“别碰我。”

“不嘛,大人别害羞,我们又…”

“呲”银光闪过,殷红飙起。

两名胡女佳人惊骇的将美目睁到最大,随即无力的砸倒在地。那娇嫩光滑的脖颈处,有一条难以察觉的细窄血线。

此刻正不断流淌着温热鲜红。

“大胆!敢杀我姐妹!”

王门身旁的胡女们见状,并无惊恐的乱叫。而是齐齐上前,或从裹胸、或从裙下,摸出一柄柄闪亮锋利的小刀子来。

“子泰,你这是何意?!”

“我赐你美人,你竟将其杀之?”王门面色极其难看,猛然站起、用气得发抖的臂膀指向田畴吼道:“你到底要怎样?”

“美人?我呸!”

田畴面色凌厉,扬起手中染血铁剑、森然道:“近年世道不安、万民艰辛。先有宦官玩权而后致使黄巾贼乱,大汉朝庭威严尽失四海将倾,逢此国难之际…”

“你勾结乌桓外族,居心何在?”

王门听声哑然,而那十余胡女则纷纷对视一眼,继而就朝田畴杀来!

田畴见状面不改色,立于原地淡淡道:“倘若你想割据一方,我也无话可说,天下本就归有德者居之。现陛下荒淫无度,刘姓皇室失德已久,群雄逐鹿…”

“我估摸也就过几年了。”

说着,田畴剑刃一闪,瞬间斩杀四名奔至身前的胡女。继而一个箭步前冲、用快若闪电般的速度连连刺出几剑。

缭乱、狂暴,无可抵挡!

那锋锐无比的剑头,似毒蛇之信、又似蜻蜓点水,精准而又快速的扎穿了七名胡女的咽喉,一时倒地嘶鸣声四起。

堂中只剩两个浑身哆嗦的胡女。左右各一记随意劈砍、肃清所有胡人,田畴大步朝王门走去。他一边举起淌血之剑指向后者,一边低吟道:“你割据一方我无话可说,但你不该残害百姓!”

“我最后问你一遍,王门。”

“你改,还是不改。”

“我若不改,你是要杀我?!”王门面色狰狞、双眼似有怒火跃动。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快步朝田畴迎去:“子泰!”

“你忘了我们从前的交情了吗?!”

田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顿住步伐道:“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对!这就是我的答案!!”

怒吼着,王门跑动起来,继而高举宝剑猛然跃起、狠狠就朝田畴劈来!

“我不曾忘过你我交情。但从前的王门已经死去,现在的你,根本就…”“根本就不是他!!!”

咆哮着,田畴抡动长剑就朝上方挑去!这柄朴实无华的铁剑,竟险之又险的将王门宝剑格开,且顺势划破后者咽喉。

“唔…唔唔…嘶…”

没去看死死捂住脖颈、眦目欲裂的昔日至交,田畴大喘着气走至堂门。

“王郡守有令,命五部校尉前来议事。还有,让田队头带县衙大队过来。”

“是,田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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