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兵败如山倒 张爷吓死人
第二十章 兵败如山倒 张爷吓死人
“不要走了陶谦!”
“不要走了陶谦!!”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杀啊!!”
未待林间伏兵之嘹亮战吼响彻槐林,那支支飞蝗高箭便已坠下。倏尔破空不绝,锥头钢锋闪亮晃眼。尖刃得以顶落、赋予巨大惯性,笔挺不颤、径直贯穿靠树残军之薄躯。
少许入眠疲兵还未醒来,便被一箭致命。贯颅还好,不过瞬息命陨。最大难过乃矢扎咽喉,剧痛方得惊醒,手掩捂脖、却堵不住四涌之浓稠鲜血。梦死凄美,亦是仁慈。
眼睁生息流逝,亲身目睹命脉逐渐消亡而无能为力,方才是最大之苦痛。然设身沙场,如此变数却不过寻常。
敌人之刀,不因哀嚎而片刻迟顿,只会愈斩愈烈。参与战事,且需做好横死觉悟。
“老陶呢?老陶在哪?!”
箭落跌云,一粗黑将官从伏军中窜了出来。那黑将魁梧似山熊,刚冒出个圆硕脑袋便顺气咆哮:“老陶!欲不受皮肉之苦…还得乖些!早早自个出来,免得张爷费力寻找!”
“直说了!俺家大哥要见你!”
“乖乖来这!某保你残烛不息!”
黑将嗓门惊天,不算辱没那偌大个彪体。话一出口,便震得满片槐林抖三抖。
传遍全场,不过刹那。
而其之目标陶谦,却是连悲嚎两声都没…即刻便被心腹干将臧霸给按在地上,强行消音。在这瞬息,年迈刺史心灰意冷,只觉得麾下嫡将被自个刚刚一通说教给吵厌烦了。准备将他控制献敌,换以己利。
“嘘,莫要出声!”
臧霸稳按陶谦,自身亦是伏趴。
轻薄甲片摩擦于地,奴寇校尉眼目凝眯、环顾林间战局。然稍望而去…
入眼却满是惊心!
或由伏发突然,或由无人指挥,那万余残军毫无斗志,径直丢去刀兵、惶惶而逃。
为何数目不过万余?只因暗箭齐发、流矢密麻!这些可怖的锐利小玩意,出场仅短短几息…便无情收割下四五千条鲜活的生命。
而苟且尚存的联军倦卒本就乏困难当,临此血变自是惊骇失色、轰散而逃。
实际上,在这种状态这种环境…
兵卒没跪地磕降,都算铁骨铮铮了。
焦乏困身、以寡敌众,亦能咬牙提气、绝地反击,言此话者不是韩信白起…
就是骗子。
臧霸不是兵仙,也从未妄想成为兵仙。他就是个从良的贼匪,他很有自知之明。
看眼局势,一切明了。
我强敌弱,无需多说,群而攻之。
势均力敌,则奋勇当先,以豪勇胜敌。
敌势强大,则能退且退,不能则龟缩求谋,无谋则以死相悍、以韧抗之。
而敌势碾压,也无需多说。
能跑多快跑多快,搏啥?平白寻死?
是活着不好么?
观望三两息,臧霸心沉低谷。很不幸,现遇危情乃第四种、是以无可匹敌之局。
反身犹做悍兽,不过蚍蜉撼树。心念于此,校尉直接抓沙一把、扬于陶谦,其边解老者泛黄官袍,边摇下巴。
紧张到打颤、侍于左右之十余亲兵见臧霸示意,即刻分出两名队头,蹲近前来。
“阿正,汝妻儿吾养之。”
无它言语,冷面校尉将剥下之刺史袍递交于靠前队头,继而直接扛起手足无措的老者陶谦、弓起腰就朝林外极速奔走。在这混乱的槐林中,此幕实在渺小,引不得分毫关注。
凝望臧霸背影,接袍队头面色难堪。
“唉,这就是命啊!”
犹豫不过眨眼几下,小队官心荡、意却决。
他环顾着一边倒的战局,手不停息的将刺史官袍迅速着身。暗暗思虑着现身之时机,小队官又莫名想起了妻子的模样,她不俊…
但很贤惠。女人怕冬日太寒,在出征前还专门为他织了几双厚棉袜。想起这些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温馨美好,小队官乐呵呵的笑了。没笑几息,他又流出两行澄澈的清泪。妻子刚刚有孕…
可惜,就要成寡妇了。
为诱当存理智,队官抹去泪痕。
他打趣而言:“没想,我阿正出身草野,有朝一日…也能披上这刺史大袍。”
“俺家祖坟该是冒青烟咯!”
“哈哈!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咯!!”
扎团的十余亲兵闻言,全都强勾嘴角,配合的笑着。却见阿正眼有泪光,笑着笑着又是哭了起来,不断擦拭红肿眼眶、终忍不住嚎啕:
“还是他娘的活着好!”
“他妈的,真想看娃娃一眼啊…”
“这该死的战争,这该死的世道。”……
战鼓隆隆,凶吼连连。
随四万步卒悍然出伏、将陶谦残军骇得阵型全无,一万赵氏重骑忽然从林外冲杀而来,踏得烟土缭绕、将溃败之军彻底围拢于林。
这些重装骑兵在原计划中本是隐忍不发,待十八万联军深陷埋伏、战至僵局时,再以天雷之势轰然突袭,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然阴杀十多万精锐大军的布置,却用在区区两万乏倦败卒身上,实是牛刀宰鸡。如此一来骑军根本无需隐忍,只待林中伏击开始,便可直接冲杀。雷厉风行,将敌扼杀于此。
“赵氏重骑,无坚不摧!”
“赵氏重骑,无往不利!”
“呜呼杀哉,战必胜矣!!”
“呜呼杀哉,战必胜矣!!!”嘹亮口号齐曰齐鸣,吼得个酣畅快意。
卷地大风吹兮刮兮,舞得个旌旗飘扬。
一万赵氏铁骑高举马刀,直直撞入稀散溃兵中。霎那,寒芒闪之鲜血淌,殷殷染红甲骏蹄。或无头、或破喉,具具残躯无力倒地。
这些手无刀兵之卒,如何能敌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不过接触瞬息,便沦为刀下亡魂。
“呜呼杀哉,战必胜矣!!”
“杀!!!”
一万重骑刚刚下场,便如入无人之境般不断挺进。那中列骑兵骑枪上的悬横旗帜肆意啸卷、飒飒作响,为重装之师平添几分威武。
战至如此,果况不喻。
疲倦残卒高抬双臂、跪地喊降。
打不过也就算了,若是连逃都逃不掉,那顽抗也就毫无意义了。即便是铁人,面对这种情况多半也没甚坚定意志了。这无关骨气…
是势,是人力无法挽回的大势。
“别杀我!我降了!我降了!!”
“俺们不打了!!别砍俺!”
“降了降了!大爷饶命啊!!”
连锁反应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自第一个跪地的卒子大声喊降,便极速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伏地者。紧接着就是一片,就是一大片。
再后来,全场八九成人都给跪了。
只有千余硬骨头还在亡命奔逃。
无它言语,万余重骑即刻分为十支千人队,各朝一向、扬刀群逐逃亡者。
锋起锋落,迅速将顽抗残卒斩杀殆尽。
降俘不杀乃赵枭之固有特性,但拒降而奔逃者,却只有死路一条。毕竟必败局面亦是不降,自是怀有深厚的抵触心理。这种人放生,只会给未来平添麻烦。他们今日逃走…
明日大概就会寻到部队,重为对敌。
沙场征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若今儿双方逆转,逃亡者是他们这些赵氏铁骑,想必这群残卒也不会手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
“诶呀,真他娘奇了怪了。”
在骑兵追杀残军之时,黑将张飞正策马在林间战场中来回寻着陶谦的踪迹。
他的视线在跪地降卒中不断环扫,熊目都快晃花了,却愣是寻不到目标老陶。
黑将从未见过陶谦一面,但他自认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毕竟老陶很老,在大票青壮中自是鹤立鸡群。瞅胡子瞅皱纹,就能清晰辨认。但眼下还真就邪了…
降卒跪满槐林,忐忑不安的仰面抬手,可那脸上要么稚嫩要么风尘,最龄长的也不过中年。迟暮残年的,还真就是一个都没有啊!
“莫不能还长翅膀飞逑了?”
摇头抱怨,张飞跃下马背,于着陆点随手扯了个降卒过来、瓮声瓮气道:“嘿!呆子!你联军去救下邳,为何就带这点人啊?!”
那降卒是个青年,只感双目一花、继而天旋地转,最后面前就多了张黑如锅底的可怖大脸…两张脸皮儿鼻翼相撞,能感到彼此的呼吸。
“哎哟妈呀!撞鬼了!!”
青年降卒吓得浑身一抽,径直昏厥过去了。
“靠”
见吓昏个人,张飞有些意外。
他摸了摸韧实且极富弹性的大脸,属实有些无语…现在的年轻人,承受能力…
都这么差吗?
“张爷在你这年纪,都屠百十头猪了。”
摇头白眼,张飞将瘫软的青年兵士丢给一旁战栗打颤的跪地降卒、感慨道:“老陶也是啥人都招…张爷看来,你们做辅兵都不够格。”
“杀鸡怕都要费半天劲。”
有了先鉴,粗黑大将没再动手动脚,指着一个降兵、悬空问之:“诶,你!”
“你告诉某,汝等为何如此托大?不过区区两万步卒就敢援往下邳?还有,为何汝等看起这般疲困…似早历经一番血泊恶战?!”
那兵卒是个壮年,承受能力明显比先前青年要好许多。虽是冷汗直冒,但还具备语言组织能力、颤颤巍巍道:“贼军,咳,义,义军大将您好!我等不是前去援助下邳的…”
“而是逃往下邳…”张飞听声眉头微挑,他没在壮年步卒的“口误”上动怒。其边环视槐林、边抬手道之:“逃往下邳?彭城是有何变?汝继续讲!”
“把事情之起因经过,明明白白道来!”
“是!”
壮年兵卒低眉顺目,恭敬张口。
然未待声音道出,就见粗黑大将双目爆闪!这幽地汉子猛然蹬地,在烟尘中悍然腾起,稳稳坐于马上、径直就朝林西面极速冲去!
“呔!鸟人休跑!!!”
“嘎!忒那扛人的!给你张爷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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