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曹嵩之死
第七章 曹嵩之死
“敌袭!”
“敌袭!!”
随凄厉的呐喊传彻整片营地,黄土大地忽然震颤起来。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披甲重骑从远方天际之中显现。骑兵们面容狰狞,身上的甲袍沾染着血红、流溢出无尽的杀机。
在骑兵军群间,十来面宽阔的素黑大旗迎着风、飒飒作响。黑帜绣字,为曹。
“五列冲杀,分交离合!”
在曹家营地惊恐慌乱之时,敌骑队首的硬面骑将板着脸、冷声高呼:“给我散之分歼,先将敌营防线撕裂再说!兄弟们,此营华帐甚多,我们该是捞到大鱼了!都精神点!”“灭了杂碎们,卷着钱去吃香喝辣!!”
话音刚落,骑军们早是热血沸腾。
他们双目爆闪贪婪光芒,无不拔出腰间闪亮的佩刀高举于天、震耳欲聋的欢呼道:“杀啊!夺了财宝吃香喝辣去!!全军分歼!!”
随战术呼喊,并州骑军们登时变化战阵。不过短短十来息,这数千骑兵便井然有序的分成五等分。每个队伍都约莫有着五百来人,在五个骑官的带领下,狼骑们嘶吼咆哮着、迅速朝曹家营地各处杀去。分歼好处极多…
好比此刻,面对人数只有三千、又仓皇慌乱的袁军…并州狼骑分散成五股分队骑兵,能迅速镇压各处那薄弱的抵抗。要与高速移动的重骑兵抗衡,非大规模建制重步兵不可。
而在此刻,曹家营地很明显没有这种力量。那么五百人一队的作法,非但能提高灵活性将敌军快速歼灭,还无需担心被反扑受损。此处的袁军,没这个能力。
……
“死守要点!我们是无上的勇士!”
“身为袁公的麾卒,我等应当…”
“妈的打个鸡,都快跑路啊!!”
“……”
面对并州军突如其来的袭击,三千中央军的反应千变万化。少许豪勇之士拔出战刀、朝前跃跃欲试的挺刀而出。而绝大多数的兵卒却是径直抛下兵器、转身就朝远处逃去。
拼命?开玩笑,这有啥意义?
曹嵩对他们很好么?再说,就是曹家对自己好,自己就该为他们送命?更何况并非如此。白日里勉力护从,到夜间却不被当做人看。由此,中央军士们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气。可莫要以自己的牺牲,铸就了他人的大业!这夜来踹营的并州骑兵一看就知定是精锐,还有,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又身在空地平原,那步兵是没有丝毫可能战胜骑军的。
铁定要输的局,还打个屁啊!
一时间,中央袁军们逃的逃、溜的溜,只留有少许顽抗之士在与并骑血战。不过实际上,在大风向位于逃命那边时,没有人会还具战意。之所以不跑,仅仅是逃不脱了罢。
位于后方边缘的卒子溜就溜了,可站在营口哨点上的军士怎么跑?光是从简易营门上抹油冲下来,那并州狼骑也早就窜到眼前了。
届时,失去地势之利的步卒面对汹涌冲杀的骑军,就只有死路一条…毋庸置疑。
故此,那些位于关键点位、骑虎难下的军卒也只能咬紧牙关,无可奈何的进行起必败的抗争来。不过好歹是防守,占据工事之利顽强御敌,还是大大减缓了并骑破营的步伐。……
帐外的喧嚣,终究是扰乱了曹嵩的睡梦。这名地位显赫的权贵神情不善,冷哼着从柔软舒适的棉席上爬了起来。其一边更衣,一边朝着同样被吵醒的曹氏冷声道:“哼!”
“那群卑贱的杂碎,夜里竟如此张狂?”
“搅了我曹嵩的清梦,他们谁都别想好!”
曹氏听声美目微蹙,柔声道:“许是军士们喝醉了,这也可以理解。他们白日苦行了一天,夜间稍稍饮些酒很正常。官人,他们可不似我等有华帐避寒,自要喝酒取暖。”
“还是算了吧。”
曹嵩闻言怒气稍缓,却还是固执道:“什么条件是不能克服的?并非是我不让他们喝酒,只是求他们酒醉后不要闹事,这有什么过分的?叨扰到了尊贵的曹家人,岂能…”
“岂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还是算了吧!毕竟…”
曹氏看着强犟的夫君,迟疑片刻终还是缓缓劝道:“毕竟此路的安全是由他们负责,咱们还是莫要徒生事宜…就高高兴兴的前去豫州享福不好吗?何必要与下人斤斤计较呢?”
“哼!”
听此怯懦之言,曹家老主满面不耐。只见曹嵩大步走向帐口、怒声道:“为夫可是做过三公之首的人,还能怕这些卑贱的玩意?”
“你以为,他们真敢怎样?!”
“呵呵,我们确实不敢怎样。”
就在曹嵩临近帐口之际,那华丽的帐帘忽然被一把抄起、露出外头的光景来。
只一瞬,便令曹嵩夫妻愕然。
此刻,外界火光四起、杀声喧天。耳闻声嘶力竭之咆哮呐喊,眼见长剑染血之披甲六人。这一瞬,此次护行的中央军之将领,竟多半立在帐外…旁边,是曹家卫兵的头颅。
那十来具无头尸身躺得横七竖八,脖颈处还在外流的殷红热血,证明他们…
就毙命于前几息。
“大胆!!!”
稍稍愣神,曹嵩即刻回过神来。这位地位显赫的曹家权贵横眉冷眼、手指李迭怒喝:“李校尉!你杀我家兵,究竟是意欲何为!”
“莫非,你是要反不成?!”
李姓校尉闻言狰狞一笑,也不多言、径直就朝前一记猛烈劈砍。连叫唤都没来得及,曹嵩的人头径直飞旋坠地。那张煞白的面上…
竟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这卑贱的小小校尉,竟敢杀我?
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曹嵩啊!!!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惊惧与恐慌,曹家老主的意识迅速陷入无尽的黑暗。
“啊!!!”
亲眼见到同床多年的夫君被一剑砍杀,曹氏花颜扭曲。其水盈盈的桃花眼不复神采、转为泛红的仇恨。此刻,曹氏死死盯向校尉李迭、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并州军来踹营了,我们守不住。”
看向曹氏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李姓校尉面无表情道:“曹家车队一旦有失,我等定是活不下去、袁公要追责的。所以,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如抢些宝物,逃去占山为王。”
“对不住了,曹夫人。”
面上闪过无可奈何,手里扬起的铁剑却是没有半分迟疑。李姓校尉手起剑落,就送曹氏去黄泉寻她夫君去了。
甩去剑刃上的殷红血珠,李迭猛然挥手、指向温暖的奢华大帐:“快!曹嵩的帐子定然存有最为贵重之物!立刻寻来,我们快走!”
“军卒们坚持不了多久!!”
“是!”
随校尉一声令下,其身后的六七名军官赶忙上前。就这么践踏着曹嵩夫妇的尸身、进行着急切的搜寻。而李迭本人,则不断扫视着混乱的战场、找着妥当的逃跑路线。
此刻营地正门已是被破,大量的并州骑兵杀入营来。零星的战斗在各个区域上演,伴随着怒吼、哀嚎与悲鸣。许多狼骑似乎毫不在意战事,只是一个劲的朝着货车冲去。
一刀刀劈碎精致考究的车厢,下马大把大把的将那宝贵的金银珠宝塞入怀中。
并非不嗜杀,只是贪婪稍据上风。
“天呐!这是…”
“李将军!!快过来看!!!”几声急切的低呼将李迭的思绪唤回,冷面校尉眉头一皱、快步冲入帐中。
“叫个屁!有啥包好不就行了?”
“喊什么喊,不怕被注意到?我看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李迭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一瞬。这剧烈变化,只因为其瞧见了…一块四四方方、彰闪宝光、一角为金的璧玉之…
雕龙大印!!!
从部下手中接过玉印、细细摩挲着大印之上的两行小字,李迭神情剧变。
“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这是,这是常侍之变所遗失的传国玉玺?没错,这宝光如此澄澈耀眼…”
“这就是我大汉的传国玉玺!!!”
眸中闪过难以觉察的寒芒,李迭就好似太激动、不小心失手般…将玉玺朝着地上棉絮摔去。眼见此幕,帐中密切关注着大印的六七名军官神情惊变、赶忙朝宝章扑了过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姓校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宝剑、猛然朝着多年的部下们连连劈砍!这变化太快,七名军中好手都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含恨死于当场。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愿下辈子…我们还是好兄弟。”
淡漠的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李迭没有再言语一句。其躬身弯腰、小心翼翼将那完好无损的传国玉玺捡起包好,郑重其事的揣入怀中。
熟练的丢下火折子,李姓校尉急步匆匆的快步潜至后营。在十余死忠亲兵的伴随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朝着东方逃去了。汉东,不属于袁绍不属于曹操,也更不会遇见并军。
那是汉贼赵枭的地盘,听闻那边最近新创了个什么东南救国都护府…名字有些复杂,反正就是自创了个小朝廷。而土匪出家的李迭知晓,越是新朝建立的地区,就越不稳。
一个新朝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处理各项政务事宜都忙不完,哪有心思管小山贼?
自己在那占山为王,简直完美。而且即便被官府派兵给剿了,自个只要献上天下第一至宝-传国玉玺…也定能脱罪!说不准…
还会被封以爵位!!
之所以不打算一去就供上玉玺,只是因为李迭还是想再多加观望一番。首先,这玉玺对于王侯将相来说是正统象征的瑰宝。但对于无权无势之人来讲,这说白了也就一块漂亮石头。饿饭时甚至还不如一张发廋的面饼…
说来很是讽刺,但实际又确实如此。
校尉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身一辈子都无法用到这块玉玺。故此,交出去换取好处,也就成必然之势了。可怎么交,这也是有讲究的。若是直接奉给诸侯,遇到心黑的那种…
不准啥好处都不给你,甚至把人拉下去一刀砍了…这找谁说理去?故此,要奉,就必须要光明正大、当着众人之面奉上。而易手传国玉玺这种事,寻常诸侯又岂敢公之于众?
所以要易,就得在某位诸侯明摆着即将自立之时。那时各方面宣传都到位了,自个再在公众面前献上玉玺,届时诸侯的支持者自然会说这是天命所归…在当权者大喜下,他李迭、献玺之人被厚重封赏,也成了情理之中。
妙哉,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虽在亡命奔逃,校尉却是心花怒放。
怀中的不是玉玺,是跻身权贵的钥匙!!
……
“呜呜呜”
“呜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音接连不止,幽州渔阳郡的外域草原上,忽然涌现出无边无际的快刀轻骑。这些骑手很是邋遢,那泛黑皱巴巴的游牧服上布满肮脏的污渍,不断四溢恶臭。
而骑手们对此却早是习以为常,他们面带戏谑的缓缓行进。边策马走着,边肆意的跟着左右同族大声谈笑、好似临近的战斗不值一提…不过匈奴人轻敌,也是有雄厚的资本。
他们虽无铁甲,但在游牧服的内里,却是拼接着多道皮甲。这面对强硬突刺虽是无用,可对抵御锋刃割划,却有着绝佳的作用。
而除却隐形的轻甲庇体,每个匈奴骑手还配备着一面小圆盾。对于游牧部族来说,极少有使用盾牌之人。可在匈奴这数万骑众间,圆形小骑盾简直人手一面,堪称标配。盾虽小,但内坚木外蒙皮的构建,对付流矢…
已是足矣。
除此之外,薄口快刀也是标配。而还有七成以上的骑手配备马弓、宽箭壶。
在这般稀奇的装备配置下,匈奴轻骑兵的威胁大大增强。面对只有短刀的轻步兵,他们能够随意冲碎前者单薄的阵线、肆意屠戮。
而面对同样的轻骑兵,匈奴骑手的多道皮甲能保护他们不受马刀的砍杀。遇到弓箭手,那纯粹是送菜的。软绵绵的流矢难以贯穿轻甲,更别说还有骑盾傍体。可他们一旦冲到弓手面前,后者拿什么抵御?只能变为碎肉。
可以说,匈奴人只厌烦汉军的重骑兵和重步兵。除此之外,再无劲敌。即便是天克轻骑兵的枪卒,他们亦可游戈以马弓抛射杀伤。
故此,他们自然狂傲、自然轻敌。
……
“报!禀魏将,匈奴人来了!!”
“噢?!他们有多少人?”
幽州渔阳郡,阳河以北三十里。此刻晨日初升,金光媚暖。在这外域草原与郡城大河之间的中心点,两万五千大军正严阵以待。主将魏延还是披戴着那身带刺的全身黑铠,按刀端坐于大帐中、紧盯哨兵。
“大概有五万骑!!”
只见那哨令兵面色泛红、单膝下跪的身躯微微颤抖。其双手抱拳,低头肃声道:“卑职看得生切,那匈奴马寇真是人山人海…他们自西面而来,几乎将视线所及都填满了。”
“还有,卑职环扫全局,眼观多半马寇面色红润…想来是昨夜修整的很好。”
魏延听声双目一凝,倒是打量了眼这位无名小哨。黑甲悍将轻轻颔首,抬手道:
“观察的很细致,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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