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英雄惜英雄
“太子殿下，请！”沈如筠抬手，笑眯眯地望着太子，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太子深深觑了女子一眼，一甩衣袍，大步跨入京卫指挥使司。
萧亦然落后半步跟上，压低声音道：“殿下，臣能与沈如筠在擂台赛一决雌雄！”
“你确定打得过她？”太子侧首瞪了男子一眼，没好气道：“可别只是一时意气，最后让本宫陪你一起在人前丢尽脸面！”
“臣……”萧亦然梗住，唇瓣翕动半响，终是道：“臣有几分把握！”
“你有个屁的把握！”太子狠狠啐了口，咬牙低声骂道：“你就连年少出名都是靠的偷占沈如筠的功劳，你怎有脸说你有把握打得过她？就连本宫都看得出来，她为了今日筹谋多年，你倒好，满腔自信！”
闻言，萧亦然面色一白，难堪辩解道：“太子殿下，臣只是……”
“别只是了！”太子抬手打断，神色越发不耐：“但凡你早些告诉本宫她早年间有这等本事，本宫私下里早让人去调查她了，你换亲一事何至于被当众捅破？你早年占她功劳一事何至于在朝堂上被人揭穿？”
“萧亦然啊萧亦然，我看你是真的飘了，打了几年胜仗就忘了自己是谁，连曾经赢你多次，出身将门的沈如筠都完全不放在眼里，坚信她这些年日日为你诵经祈福，绣花待嫁，只能沦为你不要的弃妇！”
“且不说她是个聪明人，便是她为情爱昏了头，就凭她高你那一大截的天赋，饶是懈怠多年，也不至于轻易被换亲，叫人按在地上欺负！”
喋喋不休的训斥传入耳中，萧亦然垂于身侧的大掌紧握成拳，心中对沈如筠的恨又浓了三分。
沈如筠天赋高他一大截？她不过是有个好出身，有个好爹，有个好祖父罢了，若非家学渊源，若非祖传功法，若非沈老太爷的亲自教学，她能有今日？
沈老太爷，沈家大爷，沈国公，皆是曾经官居一品的武将，而他萧亦然呢，他爹不过官拜从四品，这些年还是靠着他的战功升至从三品，武功更是普普通通，朝中将才凋敝了都轮不到他爹出头，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能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比倚仗出身的沈如筠强上百倍？
倏地，他脑海中浮现出沈老太爷那张和蔼的面孔，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还有那老不死的沈老太爷，一边将自家孙女养成一个武功高强的怪物，一边又将人许给他，将他往上推往上捧，他把他当成什么了？
若不是沈老太爷总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要将沈如筠教成淑女的姿态，他何至于心生误会，何至于草草换亲？
如此算来，哪里是他辜负沈如筠，分明是沈家祖孙合起伙来耍他，踩着他这些年的汗水辛劳往上走！
萧亦然越想越气，身上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如筠，你瞧！”崔水彤扯了扯好友衣袖，伸手指向走在前方的太子和萧亦然，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他们二人的气氛，怪怪的！”
闻言，沈如筠瞥了二人的背影一眼，视线很快落在萧亦然袖袍下露出的指节上，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约莫是萧亦然被太子殿下骂了，又或者，他们在为王大人与我和平相处一事生气。”
“啧！”崔水彤嫌弃地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生气的，真以为天下男子都跟他们一般小肚鸡肠见不得人好？”
“王大人与我爹有私怨，又是个记仇的，所以他们才会找上门来！”沈如筠悠悠言罢，在好友震惊的目光中轻巧道：“只是他们不知，这些年王大人看不惯我，并非因为我是我爹的女儿，而是因为我行了与我爹与沈家相悖的道，成了靠琴棋书画扬名的才女，没能继承我爹的衣钵。”
“咦？”崔水彤微微瞪大眼睛，好奇道：“你不是说王大人与国公大人有私怨又记仇吗，怎又好似惺惺相惜的样子？”
闻言，沈如筠眼角余光扫过竖着耳朵偷听的王大人，唇角向上翘了翘：“爱记仇，不代表没有是非观，从来都是英雄惜英雄，只有小人才会盼着比自己厉害的人身殒，陷在泥地里挣扎！”
王大人将自己爱记仇的性子摆到台面上，而非私下里阴测测地记恨使绊子，就足以证明其是性情中人。
一个性子直率、强烈的人，或许会因为政见不合厌恶她爹，但也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敬佩她爹，相应地，这份情感会随着她爹的英年早逝投射在其子孙上。
而她作为父亲唯一存活于世的血脉，将因为这份天然的好感受益。
听得沈如筠所言，王大人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几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提醒道：“朝这走，拐过这个游廊便到了！”
沈如筠一行顺着王大人的指引拐过游廊，就见院中立着一四四方方的擂台，周围乌泱泱地围满了人。
“萧小将军和沈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霎时间，近百道视线齐刷刷朝这边扫来。
很快，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满含期待地看着二人。
“他们是直接打吗？还是会热个身？”
“你觉得谁会赢，沈大人还是萧小将军？”
“肯定是沈大人，她以一己之力清剿了黑风寨，而且当年黑风寨二当家就是折她手上的！”
“什么以一己之力清剿黑风寨，你没听说吗，黑风寨的土匪多半是被毒死的，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女子又生得貌美，得以使出美人计混上山头罢了，要论真本事，还得是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萧小将军。”
“我也觉得萧小将军更厉害，女子生来柔弱，沈大人便是再与众不同，她也是女人，怎可能压萧小将军一头？”
“……”
窃窃私语声自人群中传来，听得众人议论，王涌脸色一沉，厉声道：“安静！”
声落，院中鸦雀无声。
王涌瞥了眼神色自若的萧亦然，扯着嗓子道：“萧小将军身有不适，不便与沈大人比试，今日这场擂台，由沈大人的随从和贴身丫鬟跟你们切磋！”
此言一出，如巨石投湖，登时掀起万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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