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赵大人内宅一团乱
沈如筠牵着左云桉回到自己居住的长风院,眼风在人群中随意一扫,没瞧见六喜,扭头冲七巧询问道:“怎不见六喜?”
“六喜下午陪崔大小姐出去后便没回来过,当是还在赵大人府上。”七巧据实答道。
闻言,沈如筠瞬间皱起眉头。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心中这般想着,她拔腿就朝院外行去。
一脚方踏出院子,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跑来。
“如筠!”崔水彤如同投林的乳燕,一把扑入好友怀中,扯着嗓子嚎啕道:“恶心,太恶心了,呕……”
“没事了没事了!”沈如筠轻轻拍抚着女子的背脊,就这么抱着人转身行入院中。
她来到石桌前,躬身轻轻将人放在石凳上,掏出绣帕细细为好友擦拭眼角滚落的泪珠。
兀地,眼前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盏,沈如筠顺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向上看去,正对上左云桉温和的眸子。
她微微点头表达感谢,接过茶盏吹了吹,这才递到好友唇边:“来,先喝口茶压压!”
“呜呜……”崔水彤吸了吸鼻子,低头小口小口啜饮着茶水。
待润过嗓子,她重新抬头干嚎道:“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
“没事了没事了!”沈如筠将茶盏放到一旁,轻轻拍抚着好友脊背,冲慢半步行入院中,脸色同样难看的六喜使了个眼色。
六喜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道:“大小姐,王夫人她,身子里爬满了虫!”
“呕!”听得“虫”这一字,崔水彤瞬间应激,弓着身子一个劲地干呕。
见状,沈如筠连忙为好友顺气,又递上茶盏给她漱口。
不等她将六喜招到一旁问话,衣袖被一只手紧紧撰住。
“如筠!”崔水彤仰着张苍白的脸,情真意切道:“谢谢你!”
“你为何忽然说这话?”沈如筠蹙眉,眸中是难掩的担忧。
“谢谢你为我发掘潜能,谢谢你带我走南闯北拜师学医术,谢谢你帮我寻到吴桑的错处,帮我在父亲那拒了他的提亲,否则,否则我不敢想自己如今究竟在过怎样的日子!”崔水彤说到这,眼眶“唰”地红了:“你知道吗,王夫人她……她身子里爬满了虫子……呕……”
一阵反胃感上涌,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你别想了,先好生休息吧!”沈如筠按住好友肩膀,却被反扣住手腕。
“不,我必须说,我有太多话想说了!”崔水彤梗着脖子,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王夫人她之所以身体里爬满了虫子……呕……乃是因为她有异食癖,而她之所以有异食癖,是被人长年累月下毒,脾气暴躁,做事不经思考,都是中毒带来的后遗症。”
此言一出,院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沈如筠面色沉沉,心中却并不意外:“赵家老夫人下的毒?”
“不,不是!”崔水彤摇头,粗喘着气道:“赵大人得知其夫人中毒十余年,也是第一时间想到赵老夫人,他去寻赵老夫人对峙,可赵老夫人却说,是已经逝世的赵老太爷逼她干的!”
“赵老夫人心中其实是感念王氏在赵大人考上功名前的付出的,可赵老太爷瞧不上王氏,他心中认定,赵大人入仕,前途无量,不是王氏这么个力大如牛的粗鄙村妇可以高攀的,可他赵老太爷是榜眼的爹,是老爷,要脸面,不能做出将儿媳扫地出门的事,是以他暗地里打骂赵老夫人,逼着赵老夫人为难王氏,若赵老夫人不按他说的去办,他就和赵大人一起享受男子三大美事!”
男子三大美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换而言之,赵老夫人不弄死王氏,赵老太爷就要连赵老夫人一并弄死。
“赵老夫人心中怕呀,只能照做,不断往王氏的饭菜里投毒,可她不仅怕赵老太爷的拳头,还怕事情败露被官府的人发现,牵累了赵大人,是以她每次投毒的量都不多,而王氏的身体又实在太过健康,这才一天天地撑了下来。直到某天赵老太爷见王氏还没死,生气暴揍了赵老夫人一顿,又去喝花酒玩美人,情绪大起大落,得了马上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赵老夫人和王氏的婆媳关系这才得以缓和。”崔水彤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说完,抬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整个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去所有力气。
沈如筠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拍抚着,眸色分外复杂。
良久,崔水彤抬起头,深深吐了口浊气:“如筠,我觉得,此事尚有蹊跷!”
“你说!”沈如筠温柔道。
“那药,不是一般的毒,无论赵老夫人所言是否为真,那东西都不是她和赵老太爷能接触到的!”崔水彤表情严肃道。
“若你想彻查此事,可以从以往赵老太爷想结姻亲的人家下手!”左云桉幽幽接话道。
闻言,崔水彤侧首看了男子一眼,轻轻摇摇头,无力道:“不是我想查,是赵大人想查,我也曾向他提议过,不过,赵大人并不知晓赵老太爷曾与哪些显贵人家有过往来,在他眼中,他爹就是个普通的乡野老头,最奢侈的喜好不过吃几盅酒,就连当初赵老太爷死在女人肚皮上,他都以为是酒后出的意外。”
“赵大人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六喜没忍住,十分嘲讽地总结了句。
“是啊!”崔水彤点点头,无力地附和道:“赵大人这般好的人,尚且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更何况其他男子,我此生算是都不想嫁人了!”
“小崔大人当真认为赵大人毫不知情?”左云桉挑眉,在女子看来之际沉声道:“他或许不知道他爹与哪些显贵人家有过往来,可他在那个家生活几十年,当真不曾有一瞬看清其父本性?”
“若他眼力劲当真如此差,能在官场上混二十几年?他是清廉的好官,不是没有心机,没有防人之心,没有识人之能,相反的,作为一个清官,能在不左右逢源的情况下做到正三品,需要做的,绝不仅仅是不授人以柄那般简单!”
听闻此言,崔水彤呆滞了,整个长风院更是陷入一片死寂。
沈如筠侧首瞥了男子一眼,正对上对方炙热的目光,那渴望的眼神,就仿佛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沈如筠无语凝噎,微微点头,赞同道:“左二公子说得对,比起赵大人一无所知,我更倾向于,他知晓其父看不上王氏,亦知晓其父私下里对赵老夫人的殴打,只是,他心中对其父存有恐惧,不敢正面顶撞对方,又备受孝道桎梏,只能假装眼瞎耳聋,他怕将事情摆到台面上后所有人都来逼迫他!”
“他要是这般怕他爹,还能做清官这么多年?”崔水彤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对赵大人的嫌弃。
“天地君亲师,天在上,地在下,君在前。”沈如筠幽幽道。
闻言,崔水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真是读书读傻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如筠幽幽言罢,收到了好友一记白眼。
“你怎么能帮这种人说话?”崔水彤吹胡子瞪眼,说话间用力扯了两下对方的衣袖泄愤。
沈如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温和道:“或许,王氏清醒时也知晓这一切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崔水彤蹙眉,眼中透出几许迷茫。
“她知晓赵老太爷的为人,知晓赵大人的逃避,甚至于,最初嫁入赵家,便是奔着拯救赵大人去的。”沈如筠垂眸迎上好友的目光,眸色温和,平静得不带半分波澜:“你记得三年前咱们在杨家村救下的那位桃花婶吗?”
闻言,崔水彤先是抿唇,继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杨家村的桃花婶?她当然记得,那个可怜的妇人,给彼时年少对情爱充满幻想的她来了当头一棒。
桃花婶家中还算富裕,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颇为宠爱,一心为她谋划好人家,谁知桃花婶却瞧上了村西头的小可怜外乡人张石头。
张石头人如其名,就是一块任人踢踹的石头,酗酒好赌的爹,疯癫痴傻的娘,被卖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桃花婶不顾父母反对嫁了进去,用嫁妆填了张家的窟窿,动员全村逼着张石头的爹同张石头写下断亲书,整日早起晚睡照顾张石头和他疯癫的娘。
好容易熬到张石头做生意出了头,张石头却将他那烂赌的爹接了回来,只因孝道,只因那烂赌鬼的爹给了他不曾感受过的父爱。
往后的日子里,家宅不宁,鸡飞狗跳,桃花婶日日被烂赌鬼磋磨,就连她那疯癫的婆婆也反过来怪她拆散了他们这个家。
再后来,烂赌鬼糟蹋桃花婶未果被人撞破,烂赌鬼却诬赖桃花婶不守妇道勾搭他,桃花婶百口莫辩,哭求张石头相信她,却只换来轻飘飘一句“此事就此揭过”。
万念俱灰的桃花婶跳河自尽,为路过的沈如筠救下,而以为桃花婶溺亡的张石头却发了狂,拿刀砍死了自己爹娘,最后抹了脖子。
对此,崔水彤只有一句评价——一群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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