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梦藏虞渊（1）
“旅行者，”夜兰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这样找没有头绪的。”
其余人也陆续追了过来。
是的，没有头绪，因为他们刚才来的地方已经是死路一条，找遍了也没有任何线索。
“你，”我指着荒泷一斗，“说，到底怎么了。”
一斗摸了摸脑袋，垂头，叹了口气，“我跟小哥就是四处探查，我走在前面，就多一步的距离，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话的啊，小哥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我，所以他没出声我也没第一时间注意，但他偶尔会跟我嗯嗯的啊，后来说完一句话没嗯，我一转头，人没了。”
“然后呢，”派蒙问，“我劝你用最快的速度说清楚，不然旅行者可能会把刀对着你的。”
“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真的无声无息的，就好像突然被抓走了一样……”荒泷一斗苦恼地说。
听他说完我更烦了，冷静不下来，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出息，就想跟魈好好在一起，等深渊的事情解决再一起这里走走，那里玩玩，现在却意外地失散了。
理智告诉我，怪不到一斗身上，如他所说魈是突然不见的，如果是我在他身边，他是被谁、被什么东西瞬间掳走了，我也同样做不了什么，结果大概率是一样的，可我就是后悔了。
他可能会有危险的想法让我很不安。
要是当时听到笑声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一斗，或者我和派蒙根本不认识他，我们可能就不会往坑底下走了。
毕竟我们都并不觉得要找的人会在这里面。
但可能终归是可能，后悔或是责怪都不能寄生在可能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怪地方，怎么会让他也需要面临险境呢。
这么一想，从我来此开始，他几乎完全没离开过我。
不是因为不能离开，他是可以走的，但就是一直在陪着我，做些五花八门的事情，签了个传道授业的契约。
尽可能地把时间都给我了。
真是太好了，他真的太好了。
我出神地想着，没再说话。
“好兄弟你放心，这事儿是我马虎了，不论做什么，我一定帮你给他找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荒泷一斗开口打破沉默，打着包票。
“哦，”我不咸不淡地说，“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夜兰拦住我，“旅行者，我能理解你不想坐以待毙，但是你这样乱闯是找不到降魔大圣的。”
“降魔大圣？”荒泷一斗挑眉，“小哥的名号这么酷？跟我有得一拼。”
派蒙和阿忍看了看一斗，都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乐观地面对一切，是很多人都奢求不来的品质。
夜兰对我说完，反倒自己去了外面查探，留住烟绯拉住我。
“荧，夜兰说的没错，在这之前，这里的情况如果先前还是‘未知’，那现在就是‘凶险’，在我们之中降魔大圣一定是最强大的那个，竟然都下落不明，所以，我们更不该分开的，”烟绯严肃地说着，“你们的事情，其实我听香菱提起过，我知道你肯定会着急，不过相信我们，我们也是一样的，不是因为你要找到他我们才去在意，而是因为我们是同伴，哪怕没有你，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嗯，”我点点头，看着夜兰走的方向，“是我太着急了。”
烟绯舒了口气，“你想明白就好，其实我更在意的问题是，大圣被这么带走，到底是被刻意针对，还是恰好他在那个位置。”
“可那位置我们也反复看过了，确实没什么异常，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人失踪。”阿忍说。
“这块地方，我们之前都没来过。他平日……”想起昨天刚赌气去过一趟深渊我就有点头疼，但这些又不能跟他们说，“也有要事在身，并不能深入地来层岩巨渊探索。”
“那么或许……他放松了警惕？”
不可能，他从来不会放松警惕。
这么讨论没有结果，烟绯看起了书，阿忍在一旁架起了篝火。
我试着拿出尘歌壶，但是无法进入。
夜兰回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新的通道。
“这个障眼法布得很奇怪，我用了家族术法才碰巧发现。”夜兰指着那条路说。
而路的尽头又是秘境，一束耀眼的光从秘境入口中跳出，在眼前开了一场烟花。
“这是……我的烟花筒。”夜兰皱着眉，似乎没办法解释这个情况。
“我知道了，”我想到了某个点，激动地说，“在我还没来层岩巨渊的时候，甘雨曾给我一个烟花筒，我给魈了，这朵烟花从秘境里飞出来，他在里面，是他在里面吧，我要进去。”
夜兰却还是紧锁眉头，思来想去又给了我一个烟花筒，“你们去吧，稳妥起见，我在外面再找一找，如若里面真有出路，你再发一次信号。”
我收下来赶紧点点头，跑进了秘境里。
秘境与之前见过的不同，我们相当于在一个立方体的空心内部里，六个面互相有通道连接。
这么多人，探索秘境从来不是问题。每到一个面上，我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在六个面的机关都解开之后，脚底正踏着的石板平面中间石板溶解了，出现了一个洞。
又是坑！
怕了坑了！
快来啊，你快跳啊，我觉得它在对我这么说。
但是上面没有找到他，好像是坑也得跳了。
“等等，”烟绯说，“这里，好像有个空间裂缝。”
什么东西？这么专业的名词？
我看过去，又是一种很像黑洞的东西，外围有着不平整的边缘，跟戴因那次出场倒是很像，可这个颜色，是暗绿色，难以避免会想到魈啊。
他能不能像戴因那样从这里冲出来啊，我想。
“这是什么东西？”一斗自认义不容辞地往前走去，“我进去看看。”
没等他碰到这个空间裂缝，里面似乎回应了我的期待，真的瞬间涌出了一个人形，差点与眼睛长到脑门的一斗撞上。
阿魈……
可却又不是真正的魈，只能隐约看到他的外形，具体的容貌却看不清，像是个幻影。
那也足够我激动死了。
“阿魈，你在哪里？”我凑到影子面前，把一斗一把推开，跟他面对面。
“我？在一处秘境，不……幻境。”虽然他在说话，但是面前的脸却只是一团绿，没有表情，看不到嘴巴。
“我们也在这，我看到你发的信号了。”我说。
“也？信号？什么信号？”他发出疑问。
“我们刚出发的时候甘雨给的烟花筒啊，我后来给你了，你记得吗？”
“我知道……”他微低了头，像在想事情，“可我没有用。”
“那为什么从秘境入口蹦出来烟花？而且夜兰说跟她定制的烟花筒是一样的。”
“烟花……”他说完这两个字，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我突然惊慌地不行，“你在做什么？遇到危险了吗？”
他艰难地稳定住了幻影的半个身体，“阿荧，我不在那，离开那个秘境，不要找我。”
随后空间裂缝瞬间消失了，他的声音也没有了。
“感觉还是好多谜团。”派蒙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洞……”
“不看。”我摇摇头，“他叫我走。”
“不是吧好兄弟，”荒泷一斗说，“你这么听话的吗？”
一斗往洞口边走边说，“万一他就在下面这个隐藏空间呢？毕竟我们未启动机关之前还没有……”
“老大，别一个人冲在前面，你又不是狗。”阿忍在后面有些着急说。
“别担心啦，本大爷可是无敌的。”一斗说完，跳了下去。
“我去看着点他。”阿忍也跟着跳了下去。
看着他们都下去了，烟绯说，“荧，这个消解的洞，就是原来的我们进来的地方，所以原路出去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我叹了口气，“那我们还要叫夜兰进来吗？”
“不叫，也没办法叫，原来的入口都没了，怎么让她看到信号。不过放心，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在外面，一定会找别的办法。”烟绯很有信心道。
底下有一片水池，岸上是死路，有一个开门机关。
一斗大概是真的很想贯彻自己要找到魈负起责的想法，一见机关就上去开了。
他刚想踏入门扉，面前的景象是几盆豆子和两个稻妻人，我们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一斗被豆子砸了出来，门再一次关上。
一直到烟绯和阿忍都尝试着开了一次机关，才算摸清了这个房间的一点底细。
这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博格特——它是魔法界的一种会变形的神奇生物，它会看透你的内心，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这个房间也会呈现出害怕的事物或是景象。
“喂大家都试一试嘛，或许有人内心无所畏惧，里面出现的反而会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荒泷一斗说。
我有些犹豫，因为我清楚知道我怕什么，他说过，有一次不知疲倦地打到深渊之底，恍惚中仿佛已是终点，却失去意识，被温迪所救。
我最怕的就是再有这种情况。
但现在，正如一斗所说，如果试一试能够找到他呢？
最终我还是去开了门。
“好大的一片空间，会是路吗？”派蒙张望着问。
走进去后，身后的门却意外地封上了。
虽然我知道我怕什么，可我一直都无法形容出来，而这个房间却能把害怕的东西具象化。
比如这个无边无际的深渊空间，泛着各种颜色掺杂在一起混乱的幽光，却偏要加上星辰刻意营造浪漫。
我甚至想，会不会有一天，等我能到达最深层的深渊时，场景也就是这个模样呢？
毕竟我也未曾见过呢。
我苦笑了下，明明都知道会见到害怕的东西，还进来这不是自虐吗？
我四处看了看，得抓紧出去。
意外的是我没能看到阿魈，哪怕是假的，也没有。
“那派蒙要试一下吗？”我出来后，听见有人问。
“啊，”派蒙赶紧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我太弱小了，万一遇到危险。”
“等等……”派蒙忽然变了态度，“我好像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或许真的可以去试一试。”
“算了。”刚才也就是随便一说，没有人会真的让派蒙去扛上什么重担。
“放心吧，”派蒙掏出了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训练的小剑，“我也跟着魈学了好久呢。”
可你学艺并不精啊……
派蒙二话不说按开了机关，“快看，是出口。”
竟然真的是一个蓝色的传送口。
我们先走了进去，可在派蒙进门的那一刻，我们又都被弹了出来。
乱尝试的代价挺大的。
但没几秒钟，派蒙就出来了，但精神状态很不好。
“怎么了，派蒙，你看到什么了？”阿忍关切地问。
“喂矮堇瓜，你没事吧？”一斗问。
可派蒙没有说话。
已经丢了一个人了，不能再丢一个魂了！
“派蒙，”我大声喊她，“别想了，回去休息。”
听到我的声音派蒙好像才回过神，“没事了。”
经过不断搜寻，我们终于找到一条捷径，返回了入口。
派蒙魂不守舍地躺到干草垛里，闭上了眼睛。
“荧，”烟绯朝我勾了勾手，“我们不要打扰派蒙了。”
“嗯，旅行者，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照顾派蒙的。”阿忍说。
“荧，我现在，有一个猜测。”烟绯拉我了到三岔路口最空旷的地方，“根据我们跟降魔大圣的对话，他不在那里，可是却从秘境传出信号让我们误以为他在那里。”
“而秘境之中，他的声音和幻影都能传到我们所在的空间，那么说明降魔大圣也在这个空间的控制范围内，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在刚才那个秘境看到别处的他，空间与空间之间，是发生了连接的。如果说降魔大圣当时在外界，那他的幻影应该是没办法跟我们实时对话的。”
“所以，他一定在这种诡异空间存在的地方，你记得吗？我们是空间裂隙跟他对话的，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再次利用空间与空间之间的连接，让他继续引诱，在他制造的连接中反客为主，让他把机会送到我们面前。”
“荧，只有你想找到他的愿望最强烈，你得告诉这个空间，那么它一定会再次将大圣的声音传过来引诱你，我们再利用这种传输副作用下的空间裂隙，让大圣回到我们这里。”
烟绯的办法是成功了的，如果专注于要找到他这一想法，我能够听见很多很多的声音。
空间又一次相连，出现了更大的裂缝。
“阿魈，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看到那个裂缝，我试着开口。
“……还没从秘境里出去？”他问。
“不，出来了，烟绯想了个办法，连接我们所在的空间，你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裂隙过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等等。”
“不能等的，”烟绯着急出口，“被这片空间发现了，就很难再通过这种方式交流了。”
“好吧。”
他从虫洞里冲了出来。
还带着伤。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手臂上刺青的伤口，其实这也不是刺青。
伤口泛着青光。上回派蒙说，我晕过去那次，他身上爆发过一次青光。
派蒙问我是否见过，如今见了，我倒真的希望一辈子不要见到。
回到了整顿的地方，我从包里找出了很多药，想看看哪些能用得上的。
“元素力造成的伤害，外伤药是没有用的。”他脸色不是很好，不过还是笑着，“给我点连理镇心散就好了。”
“哦。”我把药和水递给他。
“别靠我那么近，”他伸手把我推远了些，“业障气息太重了，我现在压制不住。”
“我……”
“我知道你不怕，我怕。”他没什么力气地说，“阿荧，去找他们谈谈吧，别待在我旁边了。”
“我休息一下。”他坐了下来。
“好。”我乖乖听话了，此时我也不想打扰他，虽然他说的话很欠揍。
别！待！在！我！旁！边！了！
再矫情点这会儿我已经作上了。
可是一看到他的样子，哎，谁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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