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墙外的世界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艾尔文放下手中的报纸，应了句：“请进。”
利威尔和奥罗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克莱尔和韩吉，几人的脸色皆有些古怪。
奥罗拉的眉头紧锁着，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黯淡云层，她落坐在沙发上，长腿一伸，纠结了片刻，对着克莱尔说道：“先把东西给艾尔文吧。”
艾尔文接过克莱尔递来的信封，抬眼环绕了一圈，“怎么了？”
屋内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这情形实属难见。
韩吉一想到那事儿就头痛欲裂，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先看吧。”
艾尔文有些茫然，转头看了眼坐在他床边的利威尔，利威尔和他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他翻开一页，瞳孔骤然收紧，从第一行字开始，就足以把他震的久久不能回神。
我叫尤弥尔，来自马莱的艾尔迪亚人收容所，作为巨人在墙外存活了60年。五年前，我意外吞食了莱纳三人的同伴，继承了智慧巨人的力量，得以恢复正常身体，继而进入墙内生活，之后加入训练兵团成为104期训练兵。
我原本是一名落魄潦倒的乞丐，被马莱的地下教派带走伪装成始祖尤弥尔，事情败露后我与教徒们被游街示众，后被流放到帕拉迪岛。
在我出生前不久的时候，还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艾尔迪亚帝国。艾尔迪亚长达几千年来的血统洗清以及□□残害了无数国家和人民，在最后，马莱与战锤巨人打败了当时的艾尔迪亚王。王在战败后带领了所有的艾尔迪亚人移居帕拉迪岛，他建立了三道城墙将自己和子民锁在其中，未能带走的部分子民被遗留在了原本的领土。自此，艾尔迪亚帝国覆灭，分裂成了许多个国家，其中最为强大的是打败王的英雄国家，也就是马莱。
马莱通过巨人之力征战四方，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超级大国。
遗留在马莱的艾尔迪亚人被统一发配到了一个名叫艾尔迪亚收容所的地方，我们要佩戴袖章战战兢兢的生活。
触怒马莱的艾尔迪亚人就会被流放至帕拉迪岛注射智慧巨人的脊髓液变为巨人。
我们艾尔迪亚人是特殊的种族，只有我们可以变为巨人，所以墙外的所有人都很痛恨我们，称呼我们是恶魔的后裔。
如果想要成为善良的艾尔迪亚人，就要全心全意为马莱战斗、服务，所以也就有了“荣誉马莱人”，他们全是可以变成智慧巨人的巨人战士。
我继承的巨人名为鄂之巨人，一般都是较小体型，拥有锋利坚硬的爪牙和最快的速度。智慧巨人在继承十三年后便会死去，马莱一般会在任期结束前挑选好新的人选吃掉上任宿主延续能力。
以上，便是我结合鄂之巨人的记忆以及我幼时所学历史总结出的情报。
艾尔文的指尖微微发抖，他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阅读这篇不算太长的报告，花费了比平时更冗长的时间才读完。
他长叹一口气，眼角有些湿润，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执着了多年的问题在此刻得到了答案，他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挪动了半寸。
父亲，您的猜想，是真实的。
我已在今天得到了证明。
可这血淋淋的现实让人仿佛置身寒冰地狱，现如今的心绪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须臾数十年，我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着，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时，是您的遗愿给了我力量。
那么，从此刻开始，就请让我用纯粹的心去战斗吧。
艾尔文整理好情绪放下信纸，想给自己倒杯水，利威尔拦下他，倒好一杯温水放在他手中，“怎么样？”
艾尔文抿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得到一些滋润，“没想到，克莱尔的假说都实现了。”
精准到每条预言都成真了的克莱尔小姐尴尬的摸摸鼻子，她说的那些没一条是好事儿啊…
“这…我也没想到真就是这样啊。”
奥罗拉不停的将糖盒掀开又合上，机械重复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将气氛衬的更加压抑。
她是第一个看到这份报告的人，犹记得那会儿她在地下室里瘫坐了二十分钟才回过神。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认为以后面临的是末日生存，每天只想着怎么消灭巨人解放人类。随着尤弥尔的情报，那层原本遮蔽了真相的浓雾渐渐退去，露出了全貌。
事实却比她想的还要残酷，岛内已然是全大陆国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明白，种族与国家间的仇恨之火是不会停息的。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第二种声音，战火就会一直蔓延，到时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韩吉将眼镜扶到额头上，疲倦的捏了捏眉心，问道：“艾尔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照现在的进度，我们可能会被灭国。”
“喂喂喂…”克莱尔出声唤回意志消沉的韩吉，“我还在这儿呢，说什么丧气话呢。重型武器已经在制造零件，别太悲观了…”
艾尔文盯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杯中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理智冷静，结合形势选择最优解的方案，这是独属于他的战斗。
他道：“如大家所想，以后的敌人不再只是巨人，而是墙外的所有国家。既然血统是我们所被憎恨的根源，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即使拔掉尖利的爪牙鲜血淋漓的向世人证明我们并无威胁也不会有人相信。”
“没错，你们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像一个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充满了不确定性，就算再怎么表达善意也不可能被接受的。”克莱尔顿了顿，她似乎又在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了，“至于你们血液的事，我会在之后开始着手调查的，只有你们能变成巨人这件事也太奇怪了…可能是基因方面的问题。”
“以后仍是同从前一般，敌人若来犯，我们便应战。”艾尔文如是说。
说罢，他转头问一旁阴沉沉的奥罗拉，“尤弥尔的监护权呢？”
奥罗拉停下手中的动作，提到这事儿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她答道：“虽然一波三折但总归还是拿到了，万幸我们成功把艾伦带回来了，加上公爵费力打点了不少关系，总统那边让我全权监管她。”
心神不宁的韩吉被克莱尔拉着坐下，她喝了口水压了压心中的烦闷，“尤弥尔说艾伦应该是拥有始祖巨人的力量，因为回程时他成功控制了那些巨人攻击莱纳。”
利威尔的手臂撑在窗台上，摆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站姿，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坚定，“这样就说明，只要我们合理运用，就可以夺回玛丽亚之墙。”
“马莱既然派了间谍潜伏进墙内，应该就是来夺取始祖巨人的，现在他们战败而归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奥罗拉说着，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一想到米可的伤她就气的血气上涌，“伤了米可的那只猴子也是马莱的人，他把拉各哥村的村民变成了巨人，那天我杀了那么多…全是…全是…”说到此处，奥罗拉的双眼通红，看起来有些骇人。
提到这件事，大家的情绪都很差劲，他们这些年拼命斩杀的人竟全是人类，这真是讽刺又残忍至极。
韩吉温柔的覆上奥罗拉瘦弱的肩膀，不自觉地捏了捏，“别太自责，柯尼村庄的事，并非是你本意，也是我们后来调查才发现的，现在他母亲还好好看护着没有死。”
克莱尔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又在原来的世界经历颇多，对于目前的局势发展有些焦虑。“我前两天去地下室问过尤弥尔，她说现在墙内的发展和她被变成巨人时相差不大，意味着我们和墙外有近百年的差距。以现在的科技和战力，想要抗衡岛外那些国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奥罗拉接过话继续补充道，“没错，我们没有规范的兵种，没有上下一心的凝聚力，加之中央那边的态度模糊不清，简直就是内忧外患。尤弥尔的事公爵说暂时不要告诉中央，那边最近似乎不太平，公爵还在调查当中，所以我上报的时候用的是另外的说辞。”
利威尔听此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中央那些家伙不是一直都在隐瞒些什么吗？或许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艾尔文将信点燃，看着手中燃烧的那团火焰一点点吞噬了纸张，最后化作一团灰烬落在床头的玻璃杯中。
“我们又不得不踏上更艰难的道路了。”
话音刚落，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静默，众人知晓，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残酷。
他们以后的路只会是荆棘满布，险象丛生。
奥罗拉低着头沉思良久，再抬起头时眸中只剩下坚定的光，她环顾一圈屋内的伙伴，唇角微扬。
“我们来制定作战计划吧。”
韩吉拿出纸笔，将地图铺展在桌上，食指冲着罗塞之墙某处山林说道：“现在我们要先确认艾伦是否能堵上玛丽亚之墙，按照他现在对巨人的掌握程度，恐怕还得练习不少时间。公爵那边给的建议是在这个地点实验更加安全，那边比较荒凉没什么村落，只有一两间不算大的木屋。”
奥罗拉撑着下巴点点头，“克莱尔你这次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克莱尔眼珠子骨碌一转，思索了一下似乎她去哪里都可以，“艾伦那边的实验我也想参与，米可的腿也已经好了一半了剩下的让医院接手就可以，但车间那边事情也很多啊，我有些纠结…”
艾尔文倒是当机立断直接决定了克莱尔的去向，“武器的事更重要，艾伦的实验让韩吉去就可以了。”
克莱尔耸耸肩，“行。”
“希斯特莉亚和尤弥尔以及艾伦就由利威尔和奥罗拉共同监管了。”
“是。”
离开了艾尔文的住处，奥罗拉把克莱尔送上回程的马车。抬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嘎嘣作响了几声，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后颈。
“轻点动，头上的伤还没好全。”
奥罗拉笑着回头，利威尔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领巾服服帖帖的夹在领口，显得他矜贵又帅气。
她搭上利威尔放在自己后颈的手，撒娇的蹭了蹭，“利威尔最近老是爱念叨。”
韩吉从阶梯上跳下来，蹦跶到她跟前，“奥罗拉，你们回哪儿？”
奥罗拉答，“我先回总部和露娜交代一下分队的事就带着艾伦他们去木屋，你呢？”
“那我和莫布里特也去处理一下兵团的事，艾尔文的伤没好全，米可那边的事我也要帮衬着。等忙完我直接来木屋找你们吧。”
“行，一路小心。”
韩吉上了马，和莫布里特扬长而去。奥罗拉牵过她的马匹笑眯眯的朝利威尔使了个眼色，“走吧，兵长大人。”
奥罗拉坐在利威尔身后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将自己紧紧贴住他的后背，一脸满足的笑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共乘一骑了，仔细算算，第一次和利威尔坐在一起还是五年前首次壁外调查时，时间过得真快啊。
“呐，利威尔，还记得我被奇行种抓到森林里那回嘛？”
利威尔放慢了骑行的速度，漫不经心的回答：“记得，你吐了一地血，弱死了。”
奥罗拉娇嗔的瞪了利威尔一眼，“哼，我刚想夸利威尔那时候像天神一样来救我呢。”
利威尔继续行驶着，唇角掠过一丝浅浅的笑容，黄昏时分的夕阳格外美丽，映照在他灰蓝色的瞳孔中，溢满了金色的光。
就这一瞬即逝的温柔就已足够动人。
奥罗拉闭着眼，伴着马蹄阵阵，她仿佛听到了利威尔有力的心跳，藏于心房下的，是利威尔那颗温柔善良的心。
若要真说她战斗的意义是什么，除了能力者该履行的责任外，就只剩下为了利威尔而战。
这个世界，养育了她最爱的人。
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拼尽全力保护墙内的子民。
世人不会明白，那时候，你逆着光，满身环绕了一圈圣洁的光辉，为我阴暗的人生注入第一道明亮。
我就在想，这一定是我的神明了。
我愿为了我的神明，抵挡不可抗力，作为他最虔诚的信徒，奉上我的一切。
在永夜的宇宙，我的爱意将燃烧到永恒，你就是我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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