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凶兆
金发的少年在河边不停呕吐着，回想起不久前的血腥场面胃里翻涌的难受，捂着心口咳嗽了好些时间，眼角的生理性眼泪直流，叫人看了心疼得紧。
奥罗拉看着阿尔敏和三笠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分，记忆的回廊深处全是这些年来的杀戮画面。
她这人，拧巴到了极点，明明一直秉持着尊重生命的态度，却在这些时刻冷血无情。
对于她来说，这仿佛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被宪兵包围的那一刻，她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过，就那么利落的清扫了所有敌人。
可是这些孩子却和她不同，特别是像阿尔敏这种性格的人，开枪之后的悔恨感可能会摧毁掉他的信念。
唉，看来她有必要给他们做做心理疏导啊。
奥罗拉给了他们一会儿时间调整，直到阿尔敏的抽泣声弱了下来，她才走过去道：“好了，我们先进去，大家还在等呢。”
破旧的仓库里布满了灰尘，三人进去时夏洛特和马丁正在讨论把旧木箱搬下来当临时座位。奥罗拉三下五除二安排好了站岗的顺序，走到利威尔身旁握紧他的手，“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南大街的市场，如果公爵给我们传递消息，大概率会往那边递。”曾经他们偶尔会用这种方法联络，现如今情况特殊，也不知道有无用处，但去一趟总归稳妥些。
利威尔没说话，将奥罗拉身上染血的斗篷解开，“三笠，把你的斗篷拿来。”
奥罗拉等利威尔给她扣上领口的纽扣，莞尔一笑，犹如一朵洁白的玉兰。
“我走了哦。”
“嗯。”说着，利威尔抬手抚上她滑嫩的脸颊，“小心点。”
奥罗拉笑着颔首，握着的右手微微收紧，眼里铺满了温柔的光，“一会儿就回来。”
奥罗拉去了距离据点有三个街区的南大街，装作平民在市场上挑挑拣拣买了一些食物，转悠了大半个小时走过十几个小摊还是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眼看天色逐渐暗下来，她这儿却还是没进展，一时有些烦闷。
是她判断出错了吗，不应该啊…
奥罗拉心不在焉的接过面包店老板娘递来的找零，转身的瞬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小孩撞了个满怀。
穿着布衣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啼哭不已，奥罗拉蹲下去把他扶起来站好，拍了拍他衣角的灰尘，“对不起，有哪里摔疼了吗？”
男孩哭的眼泪鼻涕糊在脸上也不回答，奥罗拉尴尬的只好自顾自地仔细观察了下，应该是没受伤的，“好啦好啦，男子汉要坚强，不哭了哦。”
奥罗拉还在头疼怎么哄小孩呢，远处便有个女人提着个菜篮子过来了，奥罗拉定睛一看，穿着长裙的女人急的满头大汗脸色涨的通红，许是被吓到了。
“妈妈不是说了不要乱跑吗？你可吓死我了！！”
奥罗拉站在一边，弯下腰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把他撞倒了，孩子一直哭我也不太会哄，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我会赔偿医药费的。”
女人听着，马不停蹄的掀起男孩的衣服检查，小男孩的脸羞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截住母亲的手支支吾吾道：“不是姐姐撞我的，是我跑得太快了撞到了她…我，我也没受伤。”
奥罗拉带着得体的微笑看着女人有些尴尬的整理好孩子的衣服，拉过男孩的手走到她跟前，“那你和姐姐说句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道歉可谓是萌化了奥罗拉的这颗姨母心，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配上卷曲的黑发，皮肤白皙肉嘟嘟的活像一个水晶包子。
这小脸蛋捏起来手感肯定很好…
“没关系，以后不要跑这么快咯，万一被马车撞到了可就得看医生了。”
奥罗拉微笑着和小男孩挥手说再见，小可爱临了还专门转回身又看了她一眼，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孩子真是可爱啊…可惜…
想到自己的情况，奥罗拉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这时，一旁围观了全程的水果摊老板突然搭话，“这个年纪的孩子爱跑爱跳，平日里街道上到处都是疯跑的孩子们呢。”
“啊…是啊。”奥罗拉应和了两声，转身准备离去，却被老板出声叫住。
“小姐，今天的苹果很新鲜，要不要买点啊？”
奥罗拉回过头，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一番，敛了敛眸中的银光，她的唇边扬起一抹完美的弧度，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以试吃吗？”
奥罗拉回去时萨沙正在门口站岗，她从袋子里掏出来苹果和面包抛给有饭万事足的萨沙小可爱，在对方闪着星星眼的崇拜眼神中淡定的进了仓库。
“我回来啦。”奥罗拉放下怀中的牛皮纸袋，站起身活动了下略微发酸的胳膊，“我买了些苹果和面包，大家分一分，战地干粮先留在身上存着。”
利威尔端着杯子坐在木箱上，将爱人拉到身前，带着些许眷恋蹭了蹭奥罗拉柔软的小手，“怎么样？”
“公爵那边被牵制住了不敢出手帮我们，好在克莱尔住在他的府邸里，她的安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毕竟中央宪兵的人还不敢公然对抗他的亲兵卫。艾尔文那边他会想办法联系皮克西斯帮忙调停的，而且艾尔文怎么会乖乖听从中央的安排，我们等他的信号吧。”
老板给的纸条她看完后第一时间就烧掉了，整个城市里可能到处都是探子，她不敢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话说回来，这次真是运气好，她在市场上转悠到后面都快绝望了，幸好在街尾接头了线人。公爵也真是心细如发，那个水果摊看起来破的要命，位置还那么偏僻，换做旁人都不会注意到。
众人围坐在一起，煤油灯给阴暗的仓库注入了昏黄的光，奥罗拉吃着面包环顾一圈，104期的孩子显然都没什么胃口，不像夏洛特几人，啃苹果那嘎嘣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利威尔将眼前这垂头丧气的画面尽收眼底，出声问：“怎么？在这么脏的地方吃不下吗？”
“不。”阿尔敏不带犹豫的反驳道，又停顿了一小会儿，“让，有件事我没明白。”
“怎么了？”让的额头上全是汗，面对阿尔敏的提问，心里发怵。
“开枪帮你的时候，说实话我以为会来不及，对不起，但是…为什么会是我先开枪呢？”
让咬着牙将脸别到一边，懊悔的闭上眼睛，脑中是那个女兵挣扎的表情。
“那…那是因为…”他颤抖着开口，吞吞吐吐就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对方开枪的瞬间犹豫了，对吧。”利威尔替他说出了那个答案。
惶恐和后悔交杂在一起已经占据了让的所有思绪，他有些无法面对如今的形势。“对不起，阿尔敏，我应该马上动手的。”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我杀掉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一定是个比我更像人类的人。”阿尔敏幽蓝色的眸中静的如一片死水没有丝毫波澜，已经失去了焦点的瞳孔使他看上去就像个行尸走肉，他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我明明立马就扣动了扳机，我…”
利威尔对这样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可却不忍这群十几岁的少年为此饱受折磨，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劝慰他们，“阿尔敏，你已经脏了自己的手，回不到过去的自己了。”
阿尔敏的身子一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旁的三笠连忙出声阻止，“为什么要这样说？”
“接受新的自己吧，如果你还是原来的自己，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你之所以能立马扣动扳机，是因为看到同伴要被杀了。阿尔敏，多亏有你弄脏自己的手，我们才能少失去一个同伴，谢谢你。”
一席话毕，阿尔敏低垂下眼睛，如释重负的沉了沉肩。奥罗拉没作声，看过阿尔敏的反应后喝了口温水，她已经不用担心阿尔敏了，这孩子会自己消化好的。
“利威尔兵长，原本我认为不应该和人类战斗。是因为害怕突然命令我们这么做的你…”
奥罗拉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估计104期都和让想的一样。想到这儿，她不由为利威尔捏了一把汗，怎么孩子们还这么怕你啊…
“还有，我…我害怕动手伤害人类。可是，错的是我，下次我一定会开枪的。”
“我没有说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
让刚下定的决心又被利威尔这一句话打了个粉碎，他困惑的抬眼，眼中尽是不解。
一直没说话的奥罗拉在此刻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战争里发生的事，没有绝对的对错，没人知道我们做的事到底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让的柔软善良又有什么错呢，阿尔敏的及时援助又有什么错，大家不过是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已。
说完，她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起身往里走去，“好啦，忙正事，我们来谈谈吧。”
她伸手将男人嘴上的布条解开，男人刚出声狡辩两句就被她打断，科尔倚靠在一旁啃苹果，看着奥罗拉笑的像个狐狸就知道准没好事。
“利布斯会长，我可是很早就知道你了呢，我是奥罗拉，或许你会听过我的名字。”
见身份被拆穿，男人的表情僵硬了下，随即切了一声，“我只不过是遵从中央宪兵的命令罢了，而且还失败了。我们商会会被没收掉所有财产，不仅是我和我那蠢蛋儿子，就连手下们也会悄无声息的被处死吧。”
“你想就这样被杀吗？”利威尔和奥罗拉站在一起，向利布斯抛出了这个灵魂提问。
“嗯？”
奥罗拉蹲下去和会长保持一个水平线，她一脸坏笑像个不怀好意的巫婆，就差没把我给你一个选择不想选也得选写在脑门上了。
论强买强卖这件事她可是颇有心得的。
她一刀划开束缚着利布斯双手的麻绳，随意将断裂掉的绳索扔到一旁，一副你看我都给你松绑了是不是很有诚意的模样。
“会长，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众人先一步聚集到了偏僻的山林小屋里，奥罗拉倚着把破旧的木椅坐在门边闭目养神，科尔跟着她在外站岗。
深夜的山林间昆虫的各式声响此起彼伏，伴着青草的清香味弥漫在空中。
奥罗拉缓缓睁开双眼，翘起个二郎腿一副大爷姿态，科尔斜眼瞥了一眼，显然已司空见惯。
“科尔，我和你商量个事。”
“怎么了？”
奥罗拉将腿放下，一脸严肃，“你父亲被监视了，这次的行动很危险，我不一定能护住所有人。虽然我可以直接下命令让你回去，但我还是想征求你的意见。”
科尔的睫毛颤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左肩□□的绑带。
奥罗拉也不急着让他立刻下定论，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她很疲惫，这是加入调查兵团以来最艰难的一次。
艾伦三人被掳走，调查兵团行动冻结，艾尔文遭到监视，他们还被中央宪兵追杀。
公爵和他们的关系败露，制造武器的事想必也瞒不了多久了。
如果这场战役败北，无论是库伦家族，或是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队长。”
奥罗拉睁开眼，看向科尔。少年已经比几年前成熟了很多，再不见从前的稚气执拗，现如今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如果最后我们真的失败了，无论是继续任务或是回家，都逃不过死路一条。现在兵团能行动的只有我们，新兵们都还小，虽然我比不上您和兵长，但好歹也算个不错的战力。我留下继续任务，队长您也不用保护我，这些年您和露娜前辈照顾了我太多，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我长大了，我是奥罗拉分队特别作战班的一员，不是几年前和您顶嘴的浑小子了。”
少年眼神坚定，诚恳的表达着心中所想，奥罗拉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睫毛缓缓垂下，眼神聚焦在荒芜的草地。
良久后，一声轻笑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科尔紧张的快速眨了眨眼睛，奥罗拉的唇角微扬，那是一个欣慰的笑脸。
“嗯，知道了。”
科尔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液，不舒服的在裤腿上蹭了蹭。
奥罗拉看向远处，微微眯起眼，恶趣味油然而生。“去叫他们出来吧，鱼儿来了。”
马车缓缓行驶到离房屋不远的泥巴小路上，路上凸起的石块卡住了前进的动力，萨内斯刚探出半个头就被笑眯眯的奥罗拉用枪对准了脑门。
“呼…把他们弄进去放到地下室里。”奥罗拉拍拍手，对今晚的成果非常满意。
利威尔扛着一支枪插着腰，完全酷哥姿态，“夏洛特应该快回来了。”
“啊，她脚程快，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和韩吉一起回来了。”
利威尔把枪丢给奥罗拉，头也不回的进屋，“我进去准备拷问他们的东西。”
奥罗拉把玩着手里的枪，坐到马车的踏板上，“会长，谢谢你啊。”
利布斯也不知道答应奥罗拉到底是对是错，不可否认那场谈判打动了他。奥罗拉承诺会尽力帮助托洛斯特区，她虽是一个职位不高的分队长，可他却无数次听过她的大名，这城镇里的很多退役军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奥罗拉咂了咂嘴，淡然自若的答道：“会长等着喝庆功酒吧。”
弗雷格尔看着奥罗拉潇洒的背影，感叹道：“老爹，她好漂亮啊，还很帅气…你说，哎哟！！老爹你打我干嘛？？”
利布斯会长没好气的收回手，默默鄙视，“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和那个利威尔是一对，还在想东想西的。”
弗雷格尔捧着一颗破碎的心，欲哭无泪，他恨！刚崇拜上的女神就离他远去了！
(https://www.uuubqg.cc/34703_34703414/4256864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