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应聘
“啊, 所以法医是倾向于他杀吗?”林春秀忙问,“可怜的孩子,尸体又被火化了, 证据都找不到。”
张风思忖一会儿, 摇头:“不确定呢, 肉跟骨头软成那个样子,都不知道是死之前被殴打还是死之后被摔成这样的。”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孩子连尸骨都被随便火化了,林春秀甚至没找到地方可以给那个小孩儿送束花祭奠一下。
本来以为这个事情要过去了, 过了两天, 林春秀忽然听别人打听说想找驱邪的东西,于是想起来家里的风水杂货铺还是要开一下的。
刚好这段时间是寒假, 林春秀就来跟许念冰说这个问题,毕竟是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 既然继承了杂货铺, 总得开了意思一下。
许念冰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应下了:“行啊, 我每天去那个店铺开门有人来找我再过去,反正里面那么多老家伙, 丢不了东西。”
“妈, 你怎么想到要喊二水开店啊?”许念水蹭过来问。
林春秀解释说:“我今天在外头听别人说想找辟邪的东西才想起来的,对了二水, 我可以介绍生意给他们吗?毕竟是比较熟悉的人。”
称不上朋友, 只是平日里多多少少有点联系, 介绍是情分,不介绍也没事。
许念冰犹豫了一下:“这个啊?如果是很好的朋友倒是不建议来风水杂货铺买东西,可能会付不起代价,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倒也随便。”
“那我先问问到底是谁需要,这杂货铺对得失管得太严格了,又不是谁都能顶得住诱惑啊。”林春秀无奈地说。
在林春秀问到之前,杂货铺先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来客人的时候许念冰正在帮木诡剥各种坚果,木诡说想做一些坚果年糕试试好不好吃。
感觉到有人推开了巷子里那家铺子的门,许念冰直接抱着篮子就过去了,等在柜台后坐好,才发现来的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儿,看气质,应该是高生。
许念冰用毛巾包住核桃,一边砸一边问:“欢迎光临风水杂货铺,请问想买什么?”
女孩儿在柜台后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尖子班里那个总是请假的优等生?”
“……”许念冰沉默一会儿,放下锤子,抬头看过去,不认识,不过她跟唐雅的成绩不错,而且学校里少有她请假这么频繁的,认识她不奇怪。
“不你看错了。”许念冰打了个响指,直接改了女孩儿的记忆跟自己的容貌。
许念冰对女孩儿用了幻术,让她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精致老太太,万一这女孩儿心术不正被货物吞噬了,她又把自己说出去,会很麻烦的。
女孩儿恍惚了一下,再看,眼前只有一个敲核桃的老太太,对方头发全白了,看起来都半截入土的年纪了,砸核桃的动作竟然一点迟钝都没有。
其实女孩儿来这里是因为门口贴着一张目录单,说这里什么杂货都有卖,价格合理。
人做了亏心事就容易相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平时看到这种更多是吐槽两句骗子真好当就过去了。
女孩儿犹豫了一会儿,走到柜台边,轻声说:“那个……我要买香烛纸钱,要效果好一点的那种。”
“香烛纸钱?”许念冰也愣了一下,一开始她觉得是女孩儿把这个当成真的杂货铺了,听了后半句又不觉得不对。
效果好的香烛纸钱,不就是方便供奉死者吗?
杂货铺其实没有这种普通东西卖的,不过许念冰多问了一句:“你用来祭祀谁的?我这边没纸钱了,但是有香跟蜡烛,分祭祀种类,你不说的话,我不好给你选。”
女孩儿愣住,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样吗?我、我我是……祭祀朋友的,对,朋友,我朋友去世了,所以我想带上香烛纸钱去祭祀她。”
年轻人连理由都找不准,有谁去祭祀会带香烛纸钱?
朋友的话一般买花才对,虽说不排除她想自己去墓地烧纸的可能。
只是她们好像是一个学校的,学校里最近就死了那一个女孩儿,许念冰想给女孩儿一个可以忏悔的机会,从杂货铺里的香里,选了回魂香。
蜡烛是配套的,避免那个女孩儿已经被鬼差带走不好回来,两个配合着用才能把魂魄从地府里请来。
许念冰用油纸包好香烛给女孩儿递过去:“五毛钱,谢谢。”
五毛钱在十年代不是小数目了,猪肉都才一块多一斤。
看女孩儿衣着不是便宜的地摊货,应该付得起五毛钱。
果然,女孩儿直接就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拿出五毛钱给许念冰,同时紧张地把香烛塞自己的书包里,又问:“那纸钱在哪里可以买?”
许念冰抱起自己的篮子,回道:“最近的菜市场那边有个香烛纸扎店,你去那里买就可以了。”
“好,谢谢。”
女孩儿匆匆离开,许念冰又回了家,刚出现就听许念水揶揄:“生意不错呀,刚开张就有生意。”
“是学校的学生,把风水杂货铺当普通杂货铺来买香烛纸钱的,我就收了她五毛钱。”许念冰无奈地说,放下篮子继续敲核桃。
唐雅一听,忙问:“学校的?没认出班长你来吧?”
“认出来了,我改了她的记忆,放心吧。”许念冰说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她说是祭祀朋友,我想着学校好像就死了一个人,所以给了她回魂香。”
闻言,许念水咯咯笑起来:“二水你好坏哦,如果她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你给她这个,笑死吓死她。”
旁边的唐雅也跟着点头。
回魂香,就是多给魂魄一个回魂夜的意思,一般人死后会在头七回魂,还得有长明灯引路,有了回魂香,可以靠香味让魂魄再回魂一次。
普通人大概就是梦跟魂魄相见了。
正如许念水所说,如果那个女孩儿是做了亏心事的,大概这一晚上都不好过了。
晚上许瑞和回来拿晚饭跟木诡新研究的糕点,顺便跟许念冰说了林春秀打听的结果。
“阿秀说,好像是一个高龄孕妇难得怀上孕,所以想找东西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具体是谁她倒没打听出来,不过守护孩子也算积阴德,所以阿秀把杂货铺介绍过去了。”许瑞和说。
许念冰点点头:“行,那我今晚找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大不了我给她画个符。”
得到许念冰准确的回复,许瑞和就带着晚饭出发去超市了。
风水杂货铺里有保佑胎儿的东西,可对道德要求不是一般得高,或者说这个杂货铺里的东西普遍对得失跟道德要求都极其高。
就算是许念冰自己都不敢说能完全使用所有的东西,用一样就要清算业障的话,她还不如自己来呢。
为了不坑人,许念冰还是自己画了黄符,不说能万事大吉,至少邪祟不侵。
再风水杂货铺里无聊地等着,客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脸恐惧的女孩儿。
她昨天买了香烛回去的时候人即使看起来害怕,至少人还算精神,现在却是眼底青黑一脸菜色,整张脸呈现死兆。
女孩儿猛地扑到柜台上:“老板,你昨天给我卖的什么东西?我闻着那个味道就睡着了,还做了一晚上噩梦!”
昨天她分别买了香烛跟纸钱,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问题出在香烛上,那个之前她都没烧完,必然不是纸钱的问题!
许念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是普通的香啊,小姑娘,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日有所思才能夜有所梦啊。”
女孩儿闻言,脸色变得更难看,猛地砸了下柜台:“你知道什么?不,你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不是你搞得鬼?”
“你自己点的香,自己做的梦,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许念冰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总之,你香也烧了,人也见了,回家去吧。”
说到回家,女孩儿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后死死握住才能控制不发抖。
女孩儿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说什么,灰溜溜离开了。
许念冰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提醒她,人到了鬼气缠身的地步,这不止是亏心事做多了。
过了半个小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上门来,很嫌弃这边的破旧,不过还是矜持地说:“听说这里的东西不错,我想找个能护身的东西,尤其是保护我儿子的。”
看着对方的面相,许念冰觉得这个女人好像跟刚才走掉的女孩儿一样,都是鬼气缠身脸色发黑的。
许念冰扫了一眼柜台下的黄符,没有给出去,说:“稍等,我需要去一趟仓库。”
“快去。”女人不耐烦地说。
走到仓库后面,许念冰清点了一下所有的婴灵娃娃,问:“外面有个需要帮助的小家伙,你们谁愿意去?”
其一个披着红色肚兜的娃娃晃了晃:“我去吧,那个后辈是没法出生的,我顺便送他去地府。”
许念冰挑眉:“没法出生的意思是,会流产?”
“对啊,他母亲身上的鬼气这么重,一看就是罪孽不清的,孩子肯定保不住。”婴灵回道。
“行吧,就你了。”
婴灵娃娃被送到柜台上,许念冰说:“这个娃娃是带灵气的,您好好对待它,它会保佑您的孩子的。”
抱有他,来世能投个好胎。
女人看了眼诡异的石雕娃娃,这娃娃还批了一件丑丑的红色肚兜,有些嫌弃:“这个娃娃真的能保佑我儿子吗?你可别是坑钱的。”
许念冰笑了笑:“如果您担心,我不收您钱,如果您用得好,再来付尾款也可以的。”
这个话女人爱听,于是拿起娃娃,说:“老板还挺会做生意,那就这么定了。”
目送女人离开,许念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
回到家,许念冰发现张风竟然也在,许念冰打了声招呼:“张风,今天不用上班吗?”
唐雅回道:“是学校里那个跳楼学姐死了的事啦,我还以为是自杀呢,现在张哥说学姐的妈妈好像有在医院做性别检测,是个儿子呢。”
之前唐雅问,许念冰说可以问魂魄,不过后来唐雅听了同学们的讨论,觉得是自杀,就没说起,许念冰自己也懒得做这种没报酬的事,所以也没去管。
现在张风回来带了这个消息,许念冰就有点兴趣了。
许念冰拉了椅子坐下:“详细说说?”
张风喝了口水,道:“我今天去医院签合同,就看到了在警察局要尸体的夫妻两,他们是去做检查的,听说是个儿子,所以经常去医院检查,怕出事。”
“他们做了性别检测?”许念冰抓住其的关键。
“对,毕竟私底下做这种事,就算被举报了也能用钱压下来。”张风说完,就准备继续工作了,如果不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他不会这么上心。
唐雅送张风出门,然后跑回来:“班长,咱们去看看吧?”
许念冰抬眼:“看谁?”
“那个学姐呀,如果她是枉死的话,咱们为她伸冤会不会积攒到功德呀?班长你重生后一直在救人,功德很重要不是吗?”唐雅担忧地说。
听罢,许念冰笑着说:“你有心了,不过呢,这个事情要想积攒功德,是来不及了。”
“啊?为什么?”唐雅无法理解,积攒功德不就是做好事吗?
许念水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给自己那一直不开花的食尸花浇水:“小雅你还是太年轻,要是功德这么好攒,岂不是人人都能仗着功德深厚就横着走了?”
唐雅茫然地看过去:“这样吗?难道做好事也不行?”
“难就难在,好事的判定上,如果一个人很绝望希望死去,那是救下他算做好事,还是完成他的愿望算好事呢?”许念冰反问唐雅。
“这个……应该是救人吧?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改变啊。”唐雅如是说。
许念冰轻笑着摇摇头:“事实上是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功德,你救了人,觉得他活着就有希望,可是他活着就是受罪,所以会有一份怨恨,不算有功德,如果你帮忙完成他的愿望,又算你杀生了,自然也没有功德。”
倒也不是天道的判定多恶心,完全是人心难测,许念冰看太多这种难以控制的事情了,有时候救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才是常态。
所以很多修道的人反而越来越不愿意帮忙,本来功德就难积攒,救一个人还可能倒贴不少,谁乐意做呢?
唐雅一听,整个人颓靡下来:“怎么会这样……那班长你怎么办?”
许念冰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不缺这点功德,还有就是,学姐已经死了,死人的功德一般只算完成愿望的份,她的愿望如果是报仇,咱们最好不插手。”
“还有就是,她没给二水钱,所以二水也是不能平白帮忙的。”许念水过来捏捏唐雅的脸,“修为越高的人越受限制,为了维持平衡,要做到什么事情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对方没给钱,凭什么让二水出手帮忙?”
“原来如此,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啊!”唐雅趴在桌子上嘟囔。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在过年前真相大白了,因为许念冰给出去的回魂香跟那个娃娃。
跳楼的女孩儿看似出生一个美好的家庭,可惜她是女孩儿,父母一直想把她嫁掉,不要念书了,她已经读到了高,看到了拥有知识后的另外一个世界,所以跟家里人约定,只要她成绩一直是前十名,就让她继续读。
省城高有很多厉害的学生,她维持得很艰难,尤其在母亲再次怀孕的情况下,家里所有的家务突然就都是她一个人干了。
本来就高二了,压力很大,同学们的成绩一直在提高,她的分数却一分一分往下掉。
即使排名没掉,她还是慌,而且越来越慌。
慌到在家做饭的时候差点把锅烧干了,从而被爸爸打了一顿。
她从小就被打,都觉得犯错是理所当然的了,只是妈妈怀孕后这个频率高了点,可她确实做了错事才挨打的,谁让她总是犯错呢?
要一直做很多家务事,让她在学校也迷迷糊糊的,听课听不进去,越学头越晕。
学校每天的清洁是学生做的,她就在下午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女生的随身听碰到摔坏了,然后又被揍了一顿。
女生让她赔钱,可是她根本没有零花钱,就连饭菜都是以前妈妈没怀孕的时候妈妈送的,现在都是她自己做,那里有钱赔呢?
看她实在拿不出来,女生就说:“这样,期末的时候你考试把答案给我,我就不要你钱了,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头发剃了卖掉,反正你也就头发值钱了。”
一直遵守校规的女孩儿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她被剃头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知道的,说不定还会打断她的腿,然后不让她念书了。
出于这种心理,好像考试作弊都是最轻的。
女孩儿答应了,她说自己会把答案放在厕所里,让夏娟最后半个小时去拿。
这个时候针对作弊的手段还少,所以两个女孩儿就在老师眼皮子地下交换了答案,事实上夏娟就是想考个及格的成绩回家多拿点零花钱而已。
谁都想不到后面的发展——女孩儿因为压力太大,成绩掉出前十名了。
离第十名就差了一分,她对比着自己跟第十名的分数,怎么算都难以把这一分追回来,她甚至想去求语老师在作上多给自己一分。
只要一分就好,一分她就可以跟第十名并列,她就能继续读书了。
明明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她还是能继续念书呢?
女孩儿想不开,真的去找了语老师,可老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毕竟平时女孩儿的父母看起来温尔雅知书达理,并不像女孩儿说的这样。
甚至老师还说:“成绩起伏是很正常的,你底子好,最近成绩下降估计是压力太大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有事多跟爸爸妈妈和老师说,明白吗?”
说了,你们却一个人都没听她说什么啊!
一念之差,女孩儿就跳楼了,她未必不知道自己就算不读书了还可能有另外一个未来,人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不过这条路更轻松、直接一点。
女孩儿无法走出来的,是父母和学校给她的压迫,一个得了病的人,想不到自己活着还有别的可能。
那个叫夏娟的女孩儿,她确实靠着作弊拿到了一个刚好及格的成绩,可也是这一天,她索要赔偿的人,从楼上落下来,在她眼前,砸了一滩烂泥。
回魂香后,女孩儿来跟她索要赔偿,说她是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是为了给她传递答案,她本可以写得更小心一点,而不是心神不宁地错了好几道本可以做对的题。
女孩儿代替自己的弟弟重新出生,来到了那个家庭,成为了父母的心头肉。
婴灵娃娃则带回来了一个男孩儿的魂魄,说又要重新去地府排队了。
倒霉的魂魄往往都是挺好的人,被抢了出生名额的男孩儿魂魄也不生气,乖巧地在风水杂货铺里等着鬼差来给他排下一个出生名额。
许念冰问他:“不会生气吗?毕竟是你姐姐抢了你出生的机会。”
然而婴灵说:“我还有记忆,所以觉得他们做得不对,等我出生后,我就会被他们惯成另外一个样子,我还是希望去一个充满□□,就算穷一点,也没关系。”
所有的魂魄在出生前,都希望自己能投胎到一个充满□□,比如说唐家、许家这样的,可惜,世界上美好的家庭并不多,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许念冰叹息一声,去酒窖给这个魂魄倒了一杯祈愿酒:“送你一杯祈愿酒,望你得偿所愿。”
“谢谢。”男孩儿认真跟许念冰道谢,慢慢品尝着酒的味道。
过年的时候许念冰又见了一次夏娟,她到杂货铺里,想再买一次回魂香。
“我、我还是蛮后悔的,所以……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就算针对我都好,别针对我家人……”夏娟语无伦次地说。
夏娟的精神越来越差了,每天晚上她都一遍遍做梦,梦见女孩儿死的场景,还有她对自己诉说的怨恨。
许念冰直接告诉她:“对不起,那个香没有了,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你打她的时候,下了很狠的手吗?”
闻言,夏娟有些失望,随后摇摇头:“没有,我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我只是很生气她碰掉了我的随身听,不想害她死掉的。”
“那你打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叫得很厉害?”许念冰又问。
夏娟其实很不想回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念冰问她,她就忍不住回答:“对,好像很疼的样子,可是我……明明没下那么重的手啊……”
“因为她在家也挨打,而且经常挨打,她精神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身上太疼了,不过她的害怕掩盖了这种疼痛,所以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要被打死了。”许念冰轻声说。
婴灵娃娃来的第二天告诉许念冰的,他说,那个女孩儿生前经常挨打的,皮带都是轻的,她如果没照顾好妈妈,就会被用棍子打。
可是她好像只会害怕,不会疼,导致她父亲有时候生气就打得更狠了。
明明,人都快被打死了,偏偏靠着一口气撑到了期末考试,如果她保持在第十名,或许她真的能活下去,偏偏,少了一分。
能支持她活下去的那口气没了,就算不跳楼,她也会死在日复一日的打骂。
所以法医摸到女孩儿尸体的时候才觉得触感不对,她的肉都是生前就几乎被打烂的,摸起来自然不一样。
她的父母将她尸体回收,不是怕自己的暴行被发现,是担心她的死晦气,会影响到儿子的出生。
夏娟听了许念冰的话,恍惚地离开了。
之后第二年夏娟忽然努力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选了法医学,她说,希望自己能替那些再也不能开口的尸体,说出遗言和死亡真相,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埋葬了。
不过在夏娟离开风水杂货铺的这一天,许念冰也送走了男孩儿的魂魄,顺便,去看了一下那个枉死的女孩儿。
她的母亲在家住着,请了阿姨照顾她的起居,她对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意外。
女孩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偶尔摸摸母亲的肚子,视线温柔。
三天后,女孩儿的母亲忽然又过来了,她说之前买的娃娃不见了,但是觉得效果挺好的,所以想再买一个。
许念冰看她一会儿,说:“不好意思,娃娃只有一个,它是有灵气的,并没有不见,只是它融入你们家了,所以,安心养胎吧。”
听了许念冰的话,即使女人很疑惑,还是选择先回家了。
女人走出店门的一瞬间,她背上的阴魂回头看了许念冰的一眼,没说什么,被女人带着离开了。
婴灵娃娃冒出头来,说:“那个家,以后不会好了。”
许念冰摸摸它的圆脑袋:“各人自有缘法,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别太操心人间事。”
“也是。”
婴灵娃娃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又是一座不会动的石雕。
大年三十在即,许念冰关了店门,准备回家喝腊粥。
年二十九那天,刘子善匆匆赶回来,这次看他,身上的戾气消了许多,看来在三生观那学到不少东西,总算不虚此行。
这一年唐家爸妈不回来,于是唐一跟张风也是跟许家这边过的,唯独少了张九英跟黄大仙。
黄大仙在张九英葬礼后就回深山去了,他原本就是跟着张九英身边报恩的,现在恩人已逝,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年后许念冰跟唐雅去上学,学校的同学已经不讨论上个学期有个学生跳楼的事,大家更愁寒假作业应该怎么办。
无论什么时候的学生,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永远都是一支笔、一个人、一晚上、一个奇迹。
许念冰跟唐雅作为早早就写完作业的人,都是被人轮流接走抄答案的。
这一年,许念冰要十七岁了,许念水即将二十一岁,到了大三要实习被分配的时候。
春日惊蛰,许念水回来说她要跟着老师去实习,大概需要去一个月左右,看看一些古老资料,历史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很多东西不亲眼看一下都不知道古人的技术有多厉害。
现在的许念水不需要别人保护了,所以回家说了一声就可以准备行李出发。
许念冰问她这次的地点在哪里,许念水说在敦煌那边,要看一下壁画,如果需要修复的话,学生要去给老师打下手。
不过要是在那边修复古物,肯定就不止一个月了,许念水让爸妈做好她可能不会很快回来的准备。
之后风水杂货铺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很小的生意,都是把风水杂货铺当成普通杂货铺了,试图来买东西,后来许念冰烦了,干脆给杂货铺弄了个阵法。
有缘人进,不是来买正经物品的,都没法看到杂货铺的存在。
随着时间推移,许念冰偶尔会想起前世的这个时间点在做什么,尤其是看着日期,那些记忆就愈发清晰。
——
许念冰记得自己前世在十岁到十七岁之间,都是在山上跟虚妄道人师兄弟俩一块度过的,后来宅子被烧掉她就孑然一身地下了山。
这边算是比较原的地区,山多,没有特别繁华的城市。
再破旧的城市,传递消息的方式都大同小异,许念冰按照虚妄道人教给她的办法,到临近的一个城市里找到卖消息的地方 。
跟之前不一样,她直接问最近有谁在追杀虚妄道人。
卖情报的老头戴着老花眼镜,抖了抖报纸,说:“没人追杀他,如果他被杀了,我觉得是被连带的。”
“连带的?”许念冰想了想,问,“是他接单子,然后被连累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咱们这种每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混的人,本来就很容易被人连带寻仇,从入行开始,都有不得好死的准备,很正常啦。”老头子随口应道。
许念冰其实不想听到这种回答,她更希望自己能听到明确的答案,这样的话,她至少有个明确可以寻找的仇人,而不是又在自己的生命里添上一笔算不清的账。
从老头那问不出到底是谁对虚妄道人动的手,许念冰只好又问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姐姐。
把许念水的模样描述一遍后,老头还是摇头:“没听说过,小妹妹,我这么说吧,咱们做情报的也不是无所不知,你第一个问题,那可能是很隐蔽的组织,我们等级不够,所以不知道;你的第二个问题,可能对方是个体户,我们这边没有记录,所以也不知道。”
许念冰听罢,沉默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鉴于老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用给钱,不过从许念冰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老头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提示。
或许许念水,是被个体户买走的,就是那种临时起意想赚一笔就跑的人,这种生意肯定只能隐秘地做,也不会跟当地□□打招呼,避免被抽水。
之后许念冰再去寻找,就注意很多小地方,尤其那种深山里,都是可能出买家的地方,而且只有这样的深山被卖的人才会掏不出来。
离开这座城市,许念冰继续往西走,一路靠给人算风水赚车费和生活费。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儿,还能靠风水赚钱,全凭虚妄道人教她怎么让人信服自己是真的风水师。
营销学在这种情况下就很管用,至少许念冰十次里有九次都很容易推销自己出去,而她看风水确实准,在客人口碑不错。
一路向西就走到了西边一个省的省会。
西边的省山总是比较多的,许念冰难免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接的生意就多了一点。
名声一出去,生意完全就不愁了,还有人排着队想找许念冰算风水,什么家族坟地、建房朝向、建筑风水等等,单子多了,许念冰莫名又觉得很烦。
她每次只收自己路费的钱,算是物美价廉,单子一多其实很不划算的。
就在许念冰想怎么拒绝大部分很没诚意的单子时。城府忽然来了个很急的招聘。
政府的招聘并没有挂在明面上,而是通过私底下的信息市场流出来的,说是新建的大厦有问题,诚聘风水师或者资深建筑师来解决问题。
这种单子接了不一定是赚钱,主要是赚名声。
许念冰一合计,决定去一趟,然后回来就涨价。
到了政府面试的地方,许念冰才发现来了多少人,什么道士、和尚、巫师……有些明显就是来蹭经验的,是不是内行人,看行事风格就能知道。
还有个明显是骗子的人来跟许念冰推销黄符。
就对方这骗术,虚妄道人随便露个笑容都比对方像真的。
许念冰冷笑一声,伸出手指一弹对方的黄符,就将黄符烧掉了。
骗子一惊,吓得哇哇叫,跟见鬼了似的,周围的人纷纷对他面露鄙夷——都来应聘解决邪祟的工作了,还怕点火,一看就是假的。
应聘点有工作人员来发序号,即使是看起来就假的人也给了一张,好像完全不担心被蒙骗。
许念冰来得迟,拿到的序号是一百十五,怕是得排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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