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仙门天衍宗。
一个身着木槿家袍的弟子手里握着卷宗，急匆匆地跑过数个台阶，最后停在了天行堂前，将手中的卷宗双手奉上，大声说道：“宗主，风清门送来密报。”
接着那卷卷宗被一丝金色灵力包裹着，在空中慢慢漂浮着，最后落入一双满是褶皱的手中。
卷宗缓缓张开，只见上面漂浮着一层看不懂的符号，片刻后卷宗开始燃烧，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大堂中的宗主手执法杖，身着道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卷宗存在过的地方，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吐出来几个字：“神女去了平溪庄，身边跟着一个黑衣少年，二人关系看起来颇为亲密。”
阴影里的老者缓缓抬起头，半明半暗中，那苍老的面容竟和宗主长得一模一样。
他开口：“神女向来独来独往，只有数年前和一人奴关系亲密了些，可那人奴已经死了，神女体内种下的浮梦云烟也洗去了与这人奴有关的记忆，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少年又是谁？”
宗主叹口气，浑浊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凌厉：“只怕是来者不善，前阵子妖族造出碧灵幻境，重伤我仙门弟子，而后又掳走神女，杀害平溪庄无辜庄户，属实太放肆了一些。”
“掳走神女无妨，重要的是神女体内的灵丹，万万不可有闪失。”老者缓缓走出阴影，只见他的右脸上，赫然印着和叶苒苒小臂上一模一样的恶鬼印记，显得尤为狰狞恐怖。
宗主负手而立，语气虽然柔和但眼中却无半丝温情：“苒苒从小一身反骨，早知如此，就不应当将神丹融入她体内，若不是她解开缚仙索，偷偷跑去碧灵幻境，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老者的声音低沉阴冷，仿佛是潜伏暗处的毒蛇：“我早就说过，叶苒苒不可用，她虽然是神女转世，身躯为神女血肉，是神女神丹的最佳容器，不过区区一个壳子而已，换掉也无妨。前些日子灵云派江护法与我传信，他有一女，天赋异禀，乖巧听话，灵脉纯粹，是神丹容器的不二人选。”
宗主目光看向墙上的神女降魔图，并未搭话。
天门堂外几个年轻弟子嬉笑着经过，丝毫不知堂内暗藏的杀机。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的大堂里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既然如此，待找到她取出神丹后，便弃了吧。”
叶苒苒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丹青长老所说的话：灵丹上有法术痕迹。
这一瞬间她醍醐灌顶，福至心灵：莫不是这法术痕迹，便是无相阵法追溯魂体的法术痕迹？
当真如此的话，只要想办法让灵力枯竭就好了，虽然剥丹也可以解决这一困境，但是剥丹太痛了，她受不了这个痛苦。
她连忙拿出丹青长老给她的传信令牌，向他询问有没有什么灵力枯竭的法子。
最后抱着丹青长老的传信令牌进入了梦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她是在人界一处小院中，院中种了一棵梨树，正逢开花时节，大片大片的梨花从树梢飘落，而她就坐在梨树下，面前放着一个小几，笑着看向在小几上垂头写字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她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字帖上狗爬似得字，大声笑道：“谢谨，亏你长一副俊俏模样，怎么写的字这么丑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扯过旁边的字帖，这一对比，笑得声音更大了：“你快看看，明路一个四岁小孩儿写得都比你好看。”
那人抬头，赫然就是谢之霖的模样，他身着白色道袍，面容清俊，眼角一点小痣平添几分媚色，头顶落了几片梨花，就如画中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伸手就要来抢字帖，黑眸中闪过几分恼意：“写得好还用什么字帖！”
叶苒苒却不还，她自顾自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下一个字，然后举起来拿给谢之霖看，神情很是得意：“你看，我写得就很好看。”
谢之霖定睛一看，却发现她并未临摹字帖上的字，而是写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字，他翻了个白眼，把字帖抢过来，在那字旁边又照葫芦画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遍。
叶苒苒撑着下巴，看他落笔顺序都不对，便问：“谢谨，那我问你，这个字念什么？”
谢之霖写字的手一顿。
旁边的小孩儿抻脖子看了一眼，奶声奶气地说：“这字念霖，是恩泽的意思。”
谢之霖一巴掌把他拍开了：“哪儿都有你，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小孩儿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脑袋，眼圈通红：“字帖被阿娘抢去了，我没得写了……”
叶苒苒见状把字帖还给小孩儿，安慰了他几句，然后拍了谢之霖脑袋一下：“你自己不认得这个字，凶孩子干什么？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把这个霖字抄十遍！”
“我凭什么听你的？”谢之霖不服。
叶苒苒笑眯眯地看着他，露出小巧洁白的两颗门牙：“这两颗门牙我觉得碍眼了些，不然去给它敲掉？”
话音刚落，谢之霖便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笔，恶狠狠地开始练字，力道大得险些要把纸戳破。
院落里传来叶苒苒放肆的大笑声。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叶苒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桌边谢之霖精致的侧脸，她想到梦境中那温馨的一幕，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谢之霖听到声音，转头向她看来，见她醒了这才说：“今日是魔族巳元节，你要出去看看吗？”
“好啊！”叶苒苒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这是个什么节日，我还没听说过呢！”
谢之霖拿起桌上的恶鬼面具，盖住了精致的面庞：“是魔族特有的节日，本来是庆祝魔神降生的日子，自从被神女封印在不死城后，就变成了庆祝神女不杀之恩。”
叶苒苒听了撇撇嘴，魔族也真是心大，都被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巳元节是魔族最盛大的节日，果然名不虚传，不死城内到处都是带着各种面具的魔族，花车游行，表演的正是魔神降生的故事。
叶苒苒牵着谢之霖的手，脸上带着狐狸面具，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看来虽然庆祝的名义变了，但是内容还是和之前一样，如果花灯游行表演的是神女降魔，恐怕这路上是没几个魔族来参加。
她正东想西想着，怀中突然被扔进一朵红色小花，她一怔，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小孩大喊一声：“姐姐你真漂亮！就收下我的扶桑花吧！”
叶苒苒觉得这小孩儿很是有趣，打趣道：“你都没见到我长什么样，怎么还夸我漂亮？”
“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人呐，长相只是其一，自然是身材最重要，姐姐你看你前凸后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拧着耳朵骂了一通：“你个小崽子又在这说什么屁话呢……”说完还冲叶苒苒歉意一笑：“这小崽从小口无遮拦的，就是欠打。”
叶苒苒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之霖拿过她手中的扶桑花，一把火将它烧成了灰。
叶苒苒还没来得及阻止：“哎，我的花……”
谢之霖却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轻嗤一声：“一朵破花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可是这是那个弟弟送给我的，他还夸我漂亮呢！”
“小孩子知道什么，只不过是跟着大人学舌。”
叶苒苒知道他吃醋，故意踮起脚尖，贴在他耳边小声问：“那你说，我漂不漂亮？”
微风带着少女的幽香传到鼻尖，谢之霖一愣，人群的喧嚣渐渐离他远去，眼里有只灯火中满眼笑意的少女。
“漂亮。”他听到自己说：“很漂亮。”
叶苒苒心下一动，她摘下面具，轻轻地将嘴唇印在了恶鬼面具的獠牙上。
少女姣好的面容和恶鬼面具的狰狞，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谢之霖呆愣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苒苒却重新戴上面具，若无其事地拉着他：“你看那，那里是什么？”
谢之霖机械地跟在她身后，似乎还没从那突如其来的一个吻里反应过来，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一把拉过叶苒苒，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叶苒苒手里拿着在小摊那里买来的话本，点点头：“想起来一些。”
她将话本收好，目光狡黠，水葱般的指尖抚过谢之霖的黑色衣角，似是撒娇似是嗔怪：“我如果没想起来，你是不是还不准备告诉我咱俩有个孩子呀？”
谢之霖：？
他俩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他怎么不知道？！
可叶苒苒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娇羞地低下了头：“他现在也在不死城吗？可是我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哎……”
谢之霖舔了舔嘴唇，头一次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知道叶苒苒想起来了什么，竟然能脑补出他俩有孩子，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丹阳长老都把调养身体的药方开好了，所以他俩迟早会有的。
于是谢之霖闭上了嘴巴，不准备解释。
叶苒苒也没继续等着他的解释，反而迅速换了一个话题：“你之前叫谢谨，谢之霖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吧？”
谢之霖一愣，随即点点头。
“为什么？”
叶苒苒晶亮的眸子透过面具看向他，指尖却还停在他心口的位置，嗓音轻柔，带上了一丝少女的娇憨：“是因为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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