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叶苒苒真的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直面剥皮怪那张恶心的脸也就罢了，那毕竟是为了拯救世界，怎么一转头还能吐到谢瑾的手上呢？
吐到手上也就罢了，谢瑾还在晕着，偷偷擦掉就好了，可是怎么自己刚要擦他就醒了呢？
叶苒苒眼看着谢瑾的眼神从初醒时的疯狂到慢慢平静，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欣赏。
直到他低头，看到了手背上那两点不明呕吐物。
她连忙卷起袖子，在谢瑾的手背上疯狂擦了几下。
然后端坐在他身侧，低下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嫁衣上面的金色丝线，颇为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没忍住，那鱼头脸太恶心了。”
叶苒苒觉得谢瑾的手好像僵硬了片刻。
然后只听“吧唧”一声，她抬头，只见谢瑾正要以手撑地坐起身，撑地的那只手，却不偏不倚地按在了她的那滩呕吐物上。
叶苒苒：天要亡我！阿爹救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苒苒陪着谢瑾找到了一处小溪，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洗了两刻钟的手，叶苒苒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谢瑾直起身，叶苒苒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伏清和伏乐呢？”
谢瑾抬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叶苒苒愣了一下，随后认真回想了一下，诚实地摇摇头：“什么也没梦到，我一睁眼就在这个地方了。”
谢瑾甩甩手，毫不客气地拿起叶苒苒的衣袖，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这林间的迷阵是黄粱一梦，会让人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自拔，直至走火入魔，你怎么可能没事？”
叶苒苒看着他用那擦过呕吐物的衣袖擦手，眼角疯狂抽搐。
但是见谢瑾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把嘴角的制止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服用了醒神丹，这类迷阵、迷术之类的都对我无效。”
谢瑾闻言冷哼一声：“他们对你倒还真是大方。”他放下叶苒苒的衣袖，颇为嫌弃地说了句：“你这袖子怎么这么潮？”
话音刚落，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叶苒苒一脸心虚的表情。
然后猛然想到自己刚醒的时候叶苒苒手忙脚乱擦自己手背的样子，他看了看叶苒苒不停飘向衣袖的眼神，又看了看抓在自己手里潮乎乎的衣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叶苒苒又蹲在溪边看谢瑾洗了两刻钟的手。
这次谢瑾洗完手看都没看叶苒苒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叶苒苒见状连忙小跑跟在他身后，这下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哪句话不小心触了谢瑾的霉头，谢瑾这厮直接提剑和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地上寻到了伏清的寻妖罗盘，谢瑾按照罗盘上的指示，来到了一片柳树林前。
这片柳树林出现在此处确实奇怪，周遭的树木都光秃秃的，一副萧瑟了很久的模样。
而唯有这柳树叶枝叶茂盛，翠绿非常，仿佛刚入初春，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叶苒苒皱起鼻子，仔细闻了闻，问向谢瑾：“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谢瑾没理她，叶苒苒自顾自说道：“一股腥臭的味道，和那个人鱼脸的臭味还不一样，这个不带着腥气，好像是什么肉臭了的味道。”
谢瑾这时却突然来了兴致，侧过头极其热心地和她科普：“这是食人柳，这种柳树最喜欢吃人，你闻到的应该是尸臭味，想来是这里有食人柳没吃完的尸体吧。”
叶苒苒一听此话，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到了谢瑾身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柳树叶子这么绿，吃了这么多人当饲料，营养补充得这么到位，长得自然就比普通柳树更绿些。”
谢瑾听着叶苒苒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往旁边站了站，说道：“想要对付这食人柳，就应该站在他的树荫下，食人柳看不到人，自然就吃不到人了。”
叶苒苒一脸疑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谢瑾，他面色温润，眼神诚恳，仿佛真的一心为自己考虑的模样。
但是叶苒苒心里清楚，谢瑾这厮压根不是热心肠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她又凑到了谢瑾身后：“那咱俩一起过去吧，我也不能自己躲起来，看着你以身犯险呀！”
谢瑾却没有丝毫犹豫：“好啊，咱俩一起进去。”
这下轮到叶苒苒蒙了，但是想着谢瑾就在自己身侧，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紧紧抓着谢瑾，时刻提防着有什么不测能一把把谢瑾也抓过来。
这柳树林不小，可是越往深处走，那股臭味就越强烈，感觉遍地都是腐烂的尸体。
叶苒苒一脸菜色，胃里上下翻滚着，突然很后悔为什么抓剥皮怪之前要吃那么多。
和叶苒苒相比，谢瑾就看起来轻松很多，他闲庭信步，仿佛是在游园。
他随手抓了一把柳树叶对叶苒苒说道：“你摸摸，这食人柳吃多了人，树叶的质感都与寻常柳树不同。”
叶苒苒一脸迟疑，显然不准备摸的样子。
谢瑾自然知道她是怕死，于是他抓着那树叶放到了叶苒苒面前：“我拿着这树叶，你只要摸一下就行，这食人柳难得一见，不研究一下怪可惜的。”
我可是一点都不可惜。
叶苒苒一边腹诽着，一边伸出手指想着在那树叶上面飞快扫一下即可，可谁知她的手刚搭上去，就被谢瑾的另一只手扣住了。
谢瑾的两只手一上一下，牢牢地将叶苒苒的手包裹其中。
叶苒苒吓一跳，想抽出手却发现谢瑾的手就像两个铁夹一样，纹丝不动。
于是她质问道：“谢瑾，摸了姑娘的手可是要负责的，你这样抓着我的手不放是什么意思？”
谢瑾却没理会她的嘲讽，反而问道：“你觉得这柳树叶是什么手感？”
叶苒苒在谢瑾微热的掌心中轻轻摩挲了几下，认真说道：“嗯，有点软，比寻常的柳树叶子软一下。”
“还有呢？”谢瑾用低沉的声音蛊惑着，让她继续回答下去。
叶苒苒又摩挲了几下：“没了呀，就是软乎乎的，还有种黏腻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了。”
“不看外表的话，你觉得摸起来像什么？”
“像我房里的虎皮小毯子，就是感觉这个薄了些。”
话音刚落，叶苒苒蓦的反应过来，她僵硬在原地。
只听到耳边谢瑾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哈！是啊！当然要比虎皮薄了啊！”
谢瑾拿开手，叶苒苒还呆呆地捏着那树叶的一角。
只见谢瑾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叶苒苒就觉得这片柳树林的绿色渐渐模糊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再缓缓抬起眼睛。
视线慢慢聚焦，刚才一片翠绿的柳树林消失不见。
眼前只见一片枯树林，干枯的枝丫上挂着肤色各异，长短各异的人皮。
他们随风而动，失去血色的五官或正或倒地挂在树枝上，漆黑的眼眶都一动不动地面向叶苒苒。
叶苒苒缓缓低头，只见她指尖刚才还捏着的翠绿树叶，眼下却变成了一根失去骨头的手指。
指头上甚至还染着豆蔻颜色的指甲，她顺着手指皮抬起头，赫然对上了一张涂着口脂的女人脸。
由于没有头骨支撑，这女人的五官狰狞而又错位，脸色泛着青白，眼角耷拉在唇边，没有眼珠的眼皮黢黑一片，仿佛是在紧紧地盯着叶苒苒。
干枯的树枝从她的另一个眼眶中穿出来，将整张皮挂在树枝上，正随着风有气无力地晃悠着。
“啊-------”
叶苒苒惊叫出声，一把甩开手里的手指皮，转头就抱住了站在身边的谢瑾，将头紧紧埋在他胸口，环着他的腰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谢瑾浑身一颤，举起手刚要推开她，却感觉到腰间叶苒苒颤抖的手，随后胸前潮湿一片，他的动作一顿，一双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叶苒苒抽泣的声音一丝不落地传进谢瑾的耳朵里，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人皮林里尤为鲜明，
他垂眸看着叶苒苒漆黑的发旋，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胆小，也想不明白这人皮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瑾手都举酸了，叶苒苒抽泣的声音才渐渐弱下去，只听她闷声问道：“这障眼法你一开始就认出来了是不是？”
谢瑾喉头一顿：“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吓唬我？”
叶苒苒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带着一点鼻音问向他。
谢瑾缓缓放下手，他垂眸看着叶苒苒衣袖下还在不停颤抖的双手，问出了刚才就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我没觉得这有多可怕，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几张人皮吓成这样。”
叶苒苒闻言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对他说道：“你觉得不可怕，但是我觉得可怕，我长这么大别说人皮，连尸体都没见过，你不害怕不代表别人就不害怕，你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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