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亲
中平五年的冬天,北风呼啸,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整个北方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
一直雄踞在北方的匈奴地区更是如此,这让子书婉兮的和亲之路变得愈发的艰难。
子书婉兮坐在马车内蜷缩着身子,保存着身上仅存的热量抵御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溜进来的寒气。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道声音,“娘娘,大雪骤降,天气寒冷,匈奴的士兵们都已经换上了御寒的衣物,独独就只有咱们赵国的人没有,这匈奴人也太放肆了,竟然不将咱们赵国放在眼里了。”
子书婉兮听着乐怡愤慨的言语,低声呵斥,“乐怡,这里是匈奴,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中原王朝素来都是极其重视礼节,匈奴单于趁着赵国在南方用兵,无法再开辟另一个战场之际,挑衅意味十足的来赵国求娶赵桓帝的皇后,想的就是赵国若是不答应他的求娶,他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在赵国的北边燃起战火。
偏生这件事情被身为皇后的子书婉兮得知后,她竟愿意以一己之身换的赵国的边疆安稳。
这下匈奴王的计划被破坏了,愿意和亲的子书婉兮自然成为了他发泄怒气的对象。
这些,子书婉兮心中清楚的很,也知道若是实在忍不了,可以写信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夫君,只是这样一来就落入了匈奴王的圈套之中,赵国边疆安稳又会重燃战火,因而为了远在未央宫的夫君和边疆万民,她也会忍下去,等到他来接他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子书婉兮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临出发前,桓帝神情悲呛,紧紧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娘子,等南边的战事结束了,我一定会荡平匈奴,将你风风光光的接回来。”
她则眼中含着泪水带着笑意的道:“夫君我一定会等着你接我回来。”
思绪回转,子书婉兮鲜嫩白皙的脸蛋已经被冻得乌青,却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充满了笑意。
时光流转,大雪纷纷的一脸下了好几天,子书婉兮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匈奴王帐。
这几天里子书婉兮一直身着嫁衣,单薄的嫁衣终是没能抵御住塞外的严寒,使得她在到达王帐的前两天病倒了。
匈奴单于听说她染上了风寒,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将她打发到了最北边的大帐去。
子书婉兮在乐怡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到最北边的大帐前站定,望着眼前珠翠环绕的帐篷,还以为匈奴单于突然转了性子。
可等她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大帐空有华丽的外表,实际上里面连个火炉都没有。
跟在她身边的乐怡拉着脸虽不满到了极致,却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大帐好好收拾下,让子书婉兮能安心地养病。
瞧着子书婉兮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思及此,乐怡却有了种“娘娘就快要仙去”的不好想法。
此时被她搀扶着的子书婉兮好似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似的,虚弱的道:“乐怡,你扶着我去那边坐一会。”她艰难的抬起右手,指着那边的椅子。
乐怡将子书婉兮扶到椅子上坐着后,示意乐怡坐下,努力的挤出一丝笑,道:“自从答应和亲,本宫早就有预料到这般结局,只是连累了你们和本宫一块受苦。”
“娘娘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是自愿跟在您身边”乐怡鼻尖发酸的说道。
月升月落,又一日过去了,窗外的北风排山倒海般的呼啸着,发出了怒吼声,昏睡了一日,身子虚的愈发厉害的子书婉兮,费力地睁开了如同被山石紧压着的眼睛。
“现在什么时辰了?”子书婉兮气若游丝的问道。
这时在一旁架着柴火,烧着热水的乐怡听到了,立马走到床边,激动的说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别为本宫伤心了,等本宫死后,你就找个机会逃走吧”子书婉兮望着乐怡红肿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罢,她便又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正当此时,乐怡还没来得及伤心,大帐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大帐的帘子,被匈奴士兵粗鲁的扯开,乐怡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就将她带到了一边。
眼睁睁的看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子书婉兮被匈奴士兵当做草芥拖出了大帐。
夜里被拖出大帐的子书婉兮,被寒鸦惊醒,她望着白茫茫的草地,艰难的攀爬着,想要寻找乐怡和赵国士兵们的身影,却发现目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
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涣散,攀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桓帝那张清俊的面容,望着桓帝如旧的面容,和能融化冬日冰棱的和煦笑意,她很想上前去抱一抱,感受下只有桓帝一人能带给她的温热。
猛烈的咳嗽声却在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洋洋洒洒的大雪裹挟着冷得刺骨的寒风拍打着子书婉兮柔弱的身躯,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渐渐的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周边寒鸦渗人的叫声。
子书婉兮死之前一直想着的就是能在看一眼那个想着荡平匈奴,风风光光将她接回去的男人。
现在她脱离了肉身正好有机会回到未央宫看看她的夫君。
子书婉兮的魂魄去到了未央宫。
夫妻恩爱三年,她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赵桓帝因为失去了她,郁郁寡欢,又或者是励精图治,却没想到他怀中抱着一个美人,在属于他们二人长乐宫中,寻欢作乐。
桓帝怀中的美人浅浅一笑,眼角眉梢带着风流,欲拒还迎的说道:“陛下,长乐宫是您和皇后娘娘的寝宫,数月后,您还要亲自接回皇后娘娘,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桓帝拿起旁边的酒盏一口饮尽里面的酒水,转头又将身边的美人扯入怀中,“匈奴人剽悍、记仇,皇后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岂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等朕去接她的时候,估计她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那美人靠在桓帝的耳边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惹得桓帝面露愠色,“不过是一棋子尔,若不是她父亲,朕都不会娶她。”
语罢,空中飘着的子书婉兮,被桓帝嘴角闪过的一丝讥笑刺痛了双眼。
桓帝说过的话在子书婉兮的耳边飘过,三年的恩爱换来的只是“不过是一棋子尔。”
如今回头看半个月前还坚信桓帝一定会来接她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三年时光竟然没有看透枕边人的恶心嘴脸。
忽的,她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大殿之中,看到桓帝身边的大太监,道:“圣上,大将军修了封书信。”
这时沉溺在美人乡闭目养神的桓帝,掀开眼皮,伸手接过太监手中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南边战事还没有结束,大将军上书皇后不可嫁,还说愿意请战匈奴,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桓帝话音刚落,随手就将书信一扔。
此时,桓帝的动作有多果决,子书婉兮的心就有多痛,然而她的心中还是流淌过一股暖融融的热意,和亲匈奴已经半月有余,那些大臣们嘴上说着“皇后不可嫁,有辱国本”此类的言语,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人也只是嘴上说说,若匈奴人真的以此理由来攻打赵国,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
只有这位曾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大将军——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她和亲匈奴。
更让她惊讶的是,得知她和亲匈奴之后,李睿面色如灰,在大帐内静坐两个时辰,立刻从南边回来,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逼迫桓帝下旨攻打匈奴。
拿下匈奴后,李睿闻听她的死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就是这样李睿第一时间想的还是要找到她尸身。
茫茫荒原上,寒鸦叫个不停,李睿终是在一片白茫茫中找到了她的尸身,他望着自己早已经被寒冰封住的尸体,像对待心爱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环抱着,蓄满泪水的双眸中蕴含着化不开的深情。
“我还是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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