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晏清珩洗过澡，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本书坐在飘窗上看。
门外迟蘩敲了敲门，透过门板的声音显得闷闷的：“晏晏，我能进来吗？”
晏清珩夹了张书签放进书里，合上书放在飘窗上，起身去开门。
迟蘩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见晏清珩开门直接递给他，“哝。”
晏清珩并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是他小姨，也就是迟蘩的妈妈，特别坚持要每天喝一杯牛奶，晏清珩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
晏清珩接过牛奶，放任迟蘩走进房间。
迟蘩对晏清珩的房间已经很熟悉了，但每次走进来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一个男孩子的房间，居然比她的房间还干净整洁！
当然，她的房间收拾没几天就会被她自己搞乱。
晏清珩的房间很整洁，床铺铺得整整齐齐，墙角处两米宽的书架上摆满了五层的书，书架旁边的书桌，再然后是飘窗。
迟蘩眼尖地看到了晏清珩放在飘窗上的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
迟蘩：……
迟蘩立刻警惕起来。
结合晏清珩近期反常的表现，迟蘩有理由认为，自家小老弟可能已经误入歧途了。
晏清珩重新坐到飘窗上，牛奶放到一边，淡淡问道：“有事？”
迟蘩拉了张椅子坐下，脸色严肃，“阿晏，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晏清珩碰到牛奶杯的手顿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幸好还没喝。
有时候女孩的直觉真是敏锐得可怕。
但晏清珩也没打算瞒着她。
“还没有。”
迟蘩这个文科生对文字的敏感度绝对比林续那个理科男高得多，立刻察觉到晏清珩这句话里的潜在含义。
还没有，就是有这个想法了！
迟蘩咬了一下腮边的软肉，“是林续？”
晏清珩颔首。
迟蘩一巴掌盖住脸，整个人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迟蘩木着脸道：“你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是吧？”
晏清珩不否认。
姐弟俩对视了几秒，在晏清珩沉静而坚定的目光下，迟蘩首先败下阵来。
她深深吐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郁气都吐出去。
她还没养成的白菜，怎么突然就学会拱猪了呢？
啊呸，是林续那头猪先动的手！
一定是！
迟蘩眸光复杂，望着晏清珩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满腔话语都像是堵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迟蘩慢慢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迟蘩妥协似地问。
“初二。”
迟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原来这么早就有苗头了？
“那你跳级转班，是……”
晏清珩沉默半晌，手指轻轻拂过书封，说：“一半是。”
应该说，是林续让他下定决心了。
“林续有什么好的啊？人又拽脸又臭的，哪里值得你喜欢？”迟蘩硬邦邦道。
晏清珩抿了抿唇，并不答话。
迟蘩张了张嘴，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拦着你，”迟蘩顿了顿，迟疑半晌，还是说道：“但是这件事情，最好别让大姨知道。”
晏清珩冷寂的眼眸有一瞬间的空洞，很慢很慢地点了个头。
迟蘩叹口气，离开了房间。
晏清珩翻开书页。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1）”
晏清珩的手指翻过书页，像是将时间拨回从前。
阳春三月是踏春的好季节，但身为即将面临中考的初三毕业生，假期统统被没收，只能窝在学校里苦哈哈地读书。
“哥，求你了，就帮我们打一场，就一场！”林绰趴在窗台上，双手合十，神色急切地说道。
“不去。”林续手里写着题，懒洋洋地回答，也不抬头看林绰一眼。
“别啊哥，我们是真找不到人了，我们的得分后卫训练的时候崴到脚了，是真不能上场了，难道你忍心看我们校队就这样输给十七中那群二流子吗？”林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企图以此打动他哥。
旁边的纪超探出头来，嘻嘻笑道：“弟弟，你哥哥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现在都初三了，你哥被班主大人千叮咛万吩咐千万不能去做剧烈运动，他现在可是个乖学生了！”
林续瞥了纪超一眼，“滚蛋！老子什么时候不是乖学生了？”
纪超耸耸肩，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哥，你真不考虑啊？”
林续抬手给了弟弟一个爆栗，“不去，你们自己解决。”
而后拉开凳子起身，揣着兜儿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续，你去哪儿啊？”纪超喊道。
“笔没水了，去小卖部。”
林续买了东西从小卖部回来，看到教学楼楼下树荫底下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校服的男孩，一个则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美妇人。
林续不欲多管闲事，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却听到那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朝男孩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为什么不跟妈妈回去？！在这个破地方待着有什么好的？京都那么大，皇城脚下，你要什么没有，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啊？！你偏要跑来这种穷乡僻壤里待着，连带着我都要被你爸爸嫌弃！”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爸爸才离开我的！都是因为你不在！”
美妇人忽而又哭诉起来，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哀求，“你跟妈妈回去好不好，这样子咱们母子俩才能得到家产，才不会把家产让给你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林续并不想听人家的家长里短，但是奈何美妇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而且，她说的也未免太难听了点。
林续出身好，虽然他们家和谐友爱，但跟他一样的豪门子弟，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秘辛，因此他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
林续瞥了一眼美妇人面前一言不发的男孩。
他留着长长的头发，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连眼睛也看不见，低着头，对着他妈妈的厉声质问毫无回应，像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塑，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林续知道自己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也许是近来被班主任拘着不许做这做那的烦躁被勾了出来，又或者是出于小男孩的叛逆心理，他选择了停住脚步，朝着美妇人大声喊道：“阿姨！”
美妇人被吓了一跳，脸色不太好地看向出声的林续。
林续勾唇一笑，桀骜的眉眼显出几分恶劣，“阿姨，上课铃响了，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美妇人的目光在儿子和林续之间来回打量，眼中惊疑不定。
半晌，她攥紧了手里的lv包包，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
林续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转身上楼。
“谢谢。”男孩站在原地，抬头看向林续。
林续转过头，看着男孩露在外面的半张白净的脸，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拉长语调道：“小弟弟，把头发剪短吧。”
男孩拢了拢自己几乎及肩的头发，垂眸不语。
-
晏清珩合上书，离开飘窗，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上。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嗡地震动，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她】：小珩，这个月生活费3000块打给你小姨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小珩，妈妈真的没钱了，日子过得很辛苦。
【她】：小珩，你爸爸已经打算让小三母子俩住进来了，妈妈没办法了。
【她】：你体谅一下妈妈好吗？
【她】：我让你小姨给你办转学手续好不好？
【她】：你看到妈妈的信息了吗？
【她】：小珩，妈妈只剩下你了。
晏清珩低头看着微信一条条迭代，眼中露出些许嘲讽，手指划过屏幕，将消息通知删掉。
-
“阿绰，你买了什么东西吗？”林绰妈妈从门卫那里取回来一个快递，递给林绰。
林绰看了快递盒上的标签，弯了弯眉眼，“不是，是晏清珩给我寄的。”
林绰妈妈点了点头，笑道：“难为人家还记得你。”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阿晏可是一辈子的兄弟！”林绰一边拆快递盒一边回应。
“什么一辈子的兄弟？”林续从二楼走下来，跟林绰妈妈打了招呼，兀自坐到林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哥，这个是我好兄弟给我寄的临别礼物！”林绰打开快递盒，一双黑白色的nike球鞋赫然躺在里头。
林续挑了挑眉，“哟，还挺有眼光的。”
这款球鞋少说两千，这个年纪的小孩能拿出这么多钱给同学买礼物，算是很有诚意了。
林绰爱不释手，骄傲道：“那是，我好兄弟哪能没眼光？”
林续以为是林绰哪个狐朋狗友，也就没多问，没想到林绰自个儿乐滋滋地说道：“哥，你以后在学校多罩着点他，他那么冷的性格，容易被欺负。”
林续疑惑道：“谁啊？”
林绰盖上鞋盒，准备把这双鞋子带到国外去，“阿晏啊，就是晏清珩。”
林续愣了一下，目光不由得落在林绰怀里的鞋盒上，又看看自己的手机页面正点出来的聊天框，赌气似的摁灭了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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