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我真不认识他。”安澜喝了一口冰雪碧压一压满口腔的麻辣味，吐着舌头向姚真真解释。
“总不至于是人家闲着没事，随便转转。”姚真真把涮好牛肉往安澜碗里夹，又去涮虾滑。
“谁知道，像这种科幻大咖的想法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揣测的，不行了，受不了，太辣了。”安澜边吐槽边阻止姚真真继续给她夹菜。
“真不认识？”姚真真停下筷子。
“真不认识。投资方本来还想着请他参加电影首映礼，人家就回四个字，上班，没空。”
“这么跩！”姚真真若有所思，“到底哪里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至于真是为了积累小说素材？”
安澜倒是想得开：“不管他是谁，总归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对了，你的官司现在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已进入立案审查。”姚真真吃一口热爱的牛肉，辣的很劲道，她这人虽然有点挑食，但比较能吃辣。
安澜点点头：“等你把官司打赢，我打算拍一个关于网络暴力的纪录片？到时候你当我第一个被采访者。”
姚真真倒也不是很惊讶，笑着说：“行，不过我现在对曝光敬谢不敏，到时候给我的脸打上马赛克，再私人赞助你一点经费。”
“好说好说。”安澜拿起雪碧碰了碰姚真真的王老吉，“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回上海。”
“谁说我要辞职？”姚真真喝饮料的动作顿了顿。
“你都被停职两个多月了，不辞职还等着人家给你发工资？”
姚真真慢悠悠地说：“学校让我下周回去复课。”
临近期末，那位帮她代课的老师带着三个班，分身乏术，三天两头跑校长办公室哭诉，接着干脆直接休病假，据说后来又新招了一个本科刚毕业的英语老师，人家倒是不去校长办公室哭，就是压不住熊娃子，在教室里急的哭鼻子。
这些事姚真真也就是听潘晓语说说，具体到底什么情况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估计也是没办法，眼看这场热搜风波快要过去，警方也已经发过通报，校领导一合计，还是决定让她快点回去上课。要不然等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就等着被学生家长闹，他们脸上也无光。
当然，为了表示对她的歉意，江校长亲自打电话给她，宽慰宽慰之后，诚恳地表示，欢迎她回去。
还有那群中二少年们，隔三差五骚扰她。
——姚老师，weneedyourhelp！（这是装逼型）
——姚老师，昨天李老师上课又哭了，我也没咋的她，教导主任罚我跑操场十圈，腿废了。（这是瓜娃子型）
——姚老师，林敬英语考试又不及格，李老师把我们调成同桌，让我帮扶，我操碎了心，一点也不想当班长了。（这是大家长型）
——姚老师，风雨后见彩虹。（这是体贴型）
姚真真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她才教了一个多月，这群中二少年们到底是真诚服于她的教学魅力还是觉得上她的课比较轻松，作业比较少。
安澜一掀眼皮，颇有几分打抱不平：“让你回你就回？”
姚真真倒是想得开：“换做你是校领导，你敢冒险让全校师生陪着一起进入风波之中？让你停薪留职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安澜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又问，
“你不会是要一辈子呆在那里吧？”
“当然，不是。”哪能一辈子，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三年五年后都不一定在同一个地方。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心虚，没来由的觉得对不住一个人，高岩这人看着就是准备安逸在老家活到寿终正寝的社会稳定男。
秉承着走一步算一步的人生原则，姚真真自动忽略了这点心虚。
“对了，你们家那位，什么时候带出来我瞻仰瞻仰，很好奇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你安心呆在那旮旯角落。”
姚真真在确定恋情的时候就已经向安澜报备过，不过介于安导演是个大忙人，一直没和高岩见上面。
“安导，你这一年到头不是在这个剧组就是在那个剧组，等你们都闲下来再说吧，诶，这么说来，好像我是最闲了。”姚真真发现她忽然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虽然为了起诉无良网络暴力才留在上海，但她即不需要天天往律师事务所跑，也不用三天两头去法院蹲点，这两个月大把大把的时间她都花哪儿了？
细想下来，美其名曰心理治疗，每天闲下来的时间也就是在家喝喝咖啡，追追剧，做做瑜伽，何其堕落。
现在想来，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大家都在拼事业，就她一个躺平。
不说拼命三郎安澜，就是高岩，基层派出所，说是所长其实就是加班狗，这两个月也就来了上海三次，其中有一次晚上刚到没多久，两人正亲得忘我，高岩忽然接到紧急任务，只好凌晨赶回去。
这么敬业，她都没办法抱怨。
堕落了。堕落了。
她现在很想回到忙碌的状态。
安澜有点吃不下了：“搁我这儿凡尔赛是吧！”
姚真真：“……你想多了。”
“这么闲，就没打算和我分享怎么对付贺瑞文贱伉俪。”
姚真真目光微闪，也只有安澜这个多年纯金闺蜜才了解她是个多么小心眼。
安澜还记得高二那年，校足球队的队长追求她，对，是她，不是姚真真。
写情书，唱情歌，送野花，老套的不得了，两人正在处暧昧的时候，一个暗恋那个队长的女生一封举报信写到教导主任那儿，说她勾引男生，作风不正，结果恋情的萌芽硬生生被家长和班主任联手掐灭，安澜当时也遭受了一些委屈。
其实高考压力这么大，她本来也没想在惹出什么事，但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别人背后搞小动作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本来想着等毕业了再找机会出口气，结果到高三，这个女生就因为去酒吧喝酒抽烟被派出所带走。报警电话就是姚真真打的。
事后，姚真真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帮你报仇了。
姚真真就是那个我不找别人麻烦，但别人找我或者我家人麻烦，我也不好意思不还手的人。
姚真真卖了一个关子：“你等着看戏就行了。”
“真不要我这个帮手。”
“别，脏了你的手，我可舍不得。”
“行吧！”这么自信，安澜淡定了。
两人又胡吃海喝了一阵，直到肚子再也撑不下了，才决定各回各家。
临走前，安澜又要再次确认：“你那病真的好了？”
“嗯。”至少她现在站在高楼林立的街口，不会再呼吸困难冒冷汗，虽然还是会有点小紧张。
“行吧，我还以为萧明就是个神棍。”
“你怎么不说我康复能力强。”
“扯淡。”
两人在火锅店分手后，姚真真刚一到家门口，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号码，赶紧接起。
“喂，大姨。”
“真真啊，晚饭吃了没？”电话那头传来慈爱可亲的声音。
大姨是老派人，每次打电话总要先问候吃穿。即便是晚上和她通话，也要问一问有没有吃宵夜，有没有饿着肚子。
梁家三姐妹，性子可谓大相径庭。老大梁惠莲外柔内刚，是老二梁惠兰精明能干，老三梁惠华懦弱安分。
说到三姐妹，就不得不提梁老太。梁老太原是宁波一个买办家的大小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大，后来世道变了，家道中落，匆匆忙忙嫁给了工人梁福生。
梁福生也是个好男人，知道妻子娇生惯养，也一直包容着，家里的大小活计能干就多干点，在那个年代也是少有。
那个时候梁老太刚生了老三，蒋福生既要伺候月子，又要工作养家，辛苦得很。人也不是铁打的，有一次蒋福生在搬运货物的时候，一个恍惚就栽进了化工厂的池子里，拉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家里没了顶梁柱，母亲身体虚弱，妹妹们还小，梁惠莲作为家中老大，刚过十二岁的她自然接手父亲留下的这一摊子事，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照顾妹妹，都是一把好手。
到了十七岁，响应国家号召，作为知青下到甘肃，在那儿认识了戍边战士聂士荣，二十岁的时候和他结为夫妻。又过了三年，政策松动，梁惠莲挺着大肚子回上海探亲。
梁老太一直就瞧不上这个大女婿，为了让女儿留在上海，撒泼耍赖逼她离婚。梁惠莲夫妻感情好，哪里舍得分开。
梁老太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一个偏方堕胎药，狠狠心偷偷加在鱼汤里给大女儿喝，结果差点闹出一尸两命。好不容易送医院把人救回来了，子宫却没保住。
梁惠莲回了甘肃，从此，再也没来看过梁老太，直到最近老太太病了。
姚真真每次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叹息。从小，大姨对她很疼爱，三五不时寄些好东西给她，暑假寒假也接她去兰州玩，大姨夫对她也很不错。她隐约记得有人还劝他们领养一个，都被他们拒绝了。大姨当时还叹气，说不是自己的骨血养着有什么意思。
这次的热搜事件，可以说让四个老的都提心吊胆。
姚真真自然答：“吃过了，您呢？晚饭做了什么好吃的？”
“后勤送来一些羊肉，我炖了个汤，炒了两个素菜，对了，你姨夫在朋友家拿了一些牛肉，我明天卤好了给你寄过去，上海可吃不到这么好的牛肉。”
想着大姨的手艺，姚真真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太好了，这天越来越冷了，我得养点膘。”
姚真真一句话把梁惠莲逗笑了：“多吃点，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看。”
这就是亲姨妈。
梁惠莲又开口：“你上次说的事情，你大姨夫已经交代过了，也就这两天了。”
姚真真一阵惊喜：“真的！谢谢姨妈，也替我谢谢大姨夫。”
“小事，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你大姨夫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在这边还是有一些影响的，说来也是他们欺人在先，其身不正才会被人抓住把柄。”
梁惠莲对于自家侄女被人欺负的事，那是耿耿于怀，只恨自己帮不上忙，现在有了这个报仇的机会，哪里还会客气。
明面上的恶意中伤，还可以用法律手段去解决。唯独贺瑞文夫妇，明明是始作俑者，却偏偏躲在后面一点事都不沾身，姚真真只好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下手。
恰好得了个消息，贺瑞文名下有个建筑公司承担了甘肃一个贫困县的援建，项目很小，建一所乡镇小学。
姚真真留了个心眼，托大姨夫去探探底。果然有猫腻，建筑材料以次充好，工程质量也不合格。这倒也不一定是贺瑞文存心偷工减料，公司大了，管理不到位，就容易被人钻空子。
但姚真真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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