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6 并蒂姐妹花
听到王直萌生退意,于谦心中更不是滋味。
“老尚书尚且还可以致仕,那是因为你还有退路可言。”
“然后学生我,却是无路可退!”
“自从我战前下令关闭京师九门,就是等同于亲手断绝了自己一切后路。”
今日大朝会,于谦本来坚决不肯接受“少保”一职,然而朱祁钰却是对他苦苦相逼。
王直明白,就算于谦不想留在这京师之中,年青天子也一定不会让他走。
“廷益,好自为之!”
王直无奈摇头,只能挣脱于谦握住自己的手。
说完后,王直招来家人,然后坐入暖轿中,离开了这红墙黄瓦之地。
于谦没有车轿可乘。
他为人清廉,在京师除了亲属以外,只有一个从江南老家跟随而来的老仆。
对着远去的王直欠身一礼后,于谦才独自一个人往着宫外走去。
此刻的奉天殿前,官员臣僚、天子仪仗,早就已散得干干净净。
灰白的天空上铺着厚厚的云层,鹅毛大雪倾泻而下,转眼便把皇城笼罩在一片凄惨白色中。
……
邺王府中,朱祁锐此刻正在斜躺在暖阁中赏雪。
两个长相乖巧的十七八岁并蒂姐妹花,正在一旁中忙着在服侍。
一个不时往着火盆中添加木炭,一个正忙着温酒。
这对双胞胎姐妹,可以说是已经几易其主了。
她们幼年被送入皇城充做宫人,年纪稍大又被指派到了邺王府中。
然后又被朱祁锐送去给他二哥朱祁钰,没过多久又被朱祁钰送了回来。
“姐姐叫小离,妹妹叫小落,这连起来就是离落。”
佳人在侧,朱祁锐也是觉得秀色可餐。刚好想到一首古诗,他忍不住卖弄起来。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新绿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说完后,朱祁锐仰头大笑、自卖自夸。
“好诗好诗,当浮一大白!”
妹妹小落连忙收敛罗裙,然后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黄酒,走到朱祁锐身边。
“殿下,请!”
小落脸上红晕一片,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温酒的时候被火光所照?
朱祁锐看到少女面如桃花,在接过酒杯的时候,更是趁机轻抚手背,行浪荡举止。
小落脸上红晕更重,头也是更低,就快要贴到胸脯上去了。
见到自己“诡计”得逞,朱祁锐脸上也是忍俊不禁。
突然,一旁的姐姐小离说话了。
“殿下,你却是错了!”
朱祁锐一口温酒下肚,然后睁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望向火盆之旁。
他嘴里还轻轻问到:“孤,哪儿错了呢?”
小离解释:“殿下所吟诗中“离落”,所指乃是篱笆。我姐妹二人的“离落”,乃是离散之意。”
虽然是一胎所出,不过姐姐小离和妹妹小落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妹妹是温柔含蓄、文静优雅,姐姐则是落落大方、活泼开朗。
“《国语》:使吾甲兵钝弊,民人离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
“《三国志》:后吕岱从蜀还,遇之白帝,説备部众离落,死亡且半,事必不克。”
“《新唐书》:天下无事,大臣偷处荣逸,战士离落,兵甲钝弊,车马刓弱。”
“此三处离落,也皆作离散的意思。”
姐姐小离更是引经据典,来证明朱祁锐确实是错了。
“哦!”
朱祁锐在知道正确答案后,先是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然后又是嘿嘿一笑。
看朱祁锐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失了面子。
“老夫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朱祁锐装腔作势的挺直了身子,对着姐姐小离就是一拜。
“噗哧!”
一旁的妹妹小落忍不住笑了,露出两排碎玉似的洁白牙齿。
“殿下这样,又是大错特错了。”
朱祁锐疑惑的看了一眼,向着小落问到:“三人行,必有我师。”
“孤,哪里又错了?”
小落手指她的姐姐小离,开始解释。
“被称作夫子的人,虽然不不一定就老,可是也一定不会年青。”
“我们姐妹这才不到双十年华,怎么就老了?”
朱祁锐一脸坏笑:“孤认错!”
说完后,朱祁锐起身来到火盆处,又给自己手中玉杯斟满温酒。
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后,朱祁锐没心没肺的说到。
“孤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祁锐的装疯卖傻,引来姐妹两个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就在风光绮丽的时候,邺王府长史何安居,却是步履匆匆的走进了暖阁之中。
见到何安居如此,朱祁锐知道他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你们再去取一壶酒来,孤要和何先生对饮赏雪。”
小离小落双双向着朱祁锐到了一个万福,然后又一起出了暖阁。
“殿下,你不该这样亲近她们的!”
何安居见到姐妹花远去,这才开口语重心长的说到。
“何先生,却是为何?”
朱祁锐虽然口中问话,不过脸上却是并没有什么疑惑的神色。
“殿下之前从怀来城带回赵荫、张平一事,本来十分隐秘。”
“然而陛今上却是查知此事,殿下以为是谁在通风报信?”
何安居没有明说,不过他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
小离、小落此前曾经被送去到朱祁钰身边,然后又被送了回来。
所以她们姐妹的嫌疑最大,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安插在邺王府的眼线。
“何先生,不愧是孤的智囊!”
朱祁锐端着一杯温酒,递到了何安居的手中。
“孤也是有此疑虑,所以才会把她们姐妹支开。”
“何先生莫不以为,孤这暖阁之中,当真就没有酒水了吧?”
说完后,朱祁锐就提起酒壶,然后在何安居眼前一晃。
何安居定眼一看,酒壶里面酒水虽然已经到了一些出来,不过还剩大半。
若是两人对饮,也是够的。
“那殿下明知如此,为何还要留她们在身边?”
何安居不明所以。
对于这个自己目前唯一的智囊,朱祁锐也是毫无保留。
“孤这样做,是为了让皇兄安心。”
“再者说了,要是皇兄知道孤已经发现,难道他就不会再派人前来?”
“与其每日猜忌不休,还不是让皇兄以为孤乃是被蒙在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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