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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1 胆大包天


  等于谦走后,陈循也就回到了自己所属房间之中。

  就在他凳子还没有捂热,商辂却是在这个时候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

  看着自己学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循倒是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老夫不在于谦的文章上署名,对吗?”

  商辂心思被陈循看穿,他不再掩饰。

  “知学生者,恩师也!”

  陈循对于自己的这个学生,很是看重的。

  他平日里就对商辂悉心教导,在仕途从政之道上对他颇多提点。

  在陈循的心里面,更是希望商辂能够接替自己衣钵,将来可以出任内阁首辅。

  “想成祖、仁宣,乃至正统年间,我内阁权柄之重,群臣莫有敢比之者。”

  “三杨以阁臣而掌握大权,对外言兵事,对内提内政。”

  “只可惜到了老夫这里,却是让内阁没落了。”

  陈循突然说得这么几句,商辂也是能够听明白的。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内阁大学士,乃是明代内阁制度的奠基人。

  杨士奇勇敢而善断,杨荣精通军事和财务,杨荣性格机警、执行力强。

  三杨的功绩是贯穿了永乐、洪熙、宣德和正统四朝。

  朱棣数次北伐,三杨佐以内政,确保大军不失辎重。

  朱高熙和朱高炽夺嫡中,三杨也是尽心尽力的确保太子能够继位。

  至于朱瞻基,也是三杨轮流来教导。

  朱祁镇年幼登基,政务尽数托付于三杨之手。

  三杨无论在政务处理,还是个人威望上,都是可以碾压群臣的所在。

  就连权阉王振,也只是在三杨身死后,才敢出来露头。

  “为师有心振兴内阁,只是有心无力。”

  陈循这个时候又说话了。

  “于谦之才,在为师之上。有他在一日,兵部便会压着我内阁一天。”

  “但是你不同,为师希望将来内阁能够在你的手中,再现三杨时期的辉煌!”

  对于自己恩师的寄予厚望,商辂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恩师是想与于尚书和而不同,如此方能保证我内阁不至于落于兵部之下。”

  “待到于谦致仕后,我内阁再知耻而后勇,拿回辅佐君王的权利?”

  有了陈循的珠玉在前,商辂也是对他恩师用意心领神会。

  陈循笑了:“孺子可教也!”

  其实陈循这不但是在给予商辂以提点,同时更是一种对他的考验。

  在陈循看来,商辂要是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那么他也就不值得自己再加以提携了。

  还好,商辂天资聪慧,没有辜负他恩师的点拨用心。

  “还有就是,这大同参将徐贵上书,内里也是透露出一股子的诡异。”

  “徐贵只是一个参将,他上边可还是有着总兵官郭登。”

  “而最近郭登那里,也不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可是还有一人还在大同做客!”

  陈循这话,说的即是明白,其中又含蓄隐晦。

  说完后的陈循,就直直的望向商辂,期望他可以再参透个一二出来。

  商辂经过陈循这么一提醒,也是脸色开始沉重起来。

  “恩师的意思,徐贵上书朝廷,乃是经过郭登指示,又或者说是经过郭登默许?”

  陈循点头。

  “郭登久在大同,当地文武官员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徐贵作为郭登手下将领,他自然会考虑郭登的态度,不然就是越级上报了。”

  商辂的眉头紧蹙。

  “郭登为军方重臣,不但有拿得出手的军功,更是在大同说一不二。”

  “郭登是在土木堡一战过后,由今上提拔起来的。”

  “今上对郭登有提拔和重用之恩,按理来说他应该感恩图报,和今上一条心才是。”

  “要是连郭登都不赞同继续和瓦剌开战,只怕这也是说明了朝野的人心所向!”

  陈循闻言点头:“这,正是为师所担心的!”

  “看来如今边军厌战情绪已生,只怕朝廷也不得不考虑将士军心!”

  商辂又想起了陈循之前说的一句话,他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团。

  “邺王殿下如今正在大同巡边,大同这个时候上书请和,只怕和邺王也是脱不了干系。”

  “难不成,邺王也是不想再和瓦剌打下去了?”

  陈循脸色也已经是黑成了一片。

  “如此隐忧,为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邺王乃是以军功而被今上所扶持起来,用意在于制约群臣。”

  “说句不好听的话,邺王是否能够在国政上有所建树,只不过在今上一念之间。”

  “今上若是想驱逐邺王,只需要让他外出就藩即可。”

  “邺王不傻,他应当知道今上力战。只有这样,今上的皇位才会安稳。”

  “所以为师才担心,如今灾荒频发,邺王也是想着先稳定内部,再出兵以雪恨。”

  商辂心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来面对着纷乱的局势。

  不过商辂也知道自己必须想出点东西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恩师坚定扶持自己的心意。

  过了一会后,商辂试探着向他恩师陈循建议。

  “关于驳斥浙江镇守太监李德的折子,我们内阁就先不上了。”

  “我们先让于谦自己上书自辩,如此则我们内阁也可以看看,这滩浑水到底有多深?”

  陈循点头。

  “为师,正有此意!”

  ……

  在出了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后,于谦径直向着长安右门走了出去。

  刚来到城门下面,于谦只看见门边上,此刻正立着兵部侍郎项文曜。

  见到于谦前来,项文曜快走两步后,就向着他迎客上去。

  “于公,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项文曜作为于谦提拔起来的亲信下属,自然是应该他先开口的。

  “成,也不成。”

  于谦的回答很简洁。

  “哦?于公何出此言?”

  被于谦的回答搞得有些蒙了的项文曜,此刻犹如是一头雾水。

  于谦就把在内阁里面发生的事情,向着项文曜讲了一遍。

  “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难道是部里出什么事了么?”

  于谦趁着项文曜思考的时候,这才问起了他。

  项文曜拱手回答。

  “辽东总兵派人送来了奏折,被下官给截下了。里面写的内容,实在不好公之于众。”

  他的话未说完,于谦已经是眉头紧蹙。

  “这可是呈送给到天子的奏章,你居然也敢截留!”

  “怎么,现在你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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