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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深


沙陵渡口,静深潮涌,白日里来来往往的商队,夜里浅眠无鼾。

        寒冷的月光伴着冷风吹过海面,掀起一阵波澜。

        两个暗色衣袍的小厮状的男子鬼鬼祟祟的正搀着一位看不清脸的颤颤巍巍的瘦弱男子走到渡口旁。

        停在岸边却并不起眼的货船上走出来一位精壮汉子,一双利眼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两个小厮满脸愁闷:“管家也真是的,非让咱俩来送这老家伙,捞不着一滴油水不说,还费尽了力气。”

        另一个满身肥肉的小厮憨厚一笑:“快别说了,老爷肯定不会亏待咱俩的,就算不犒劳,咱本来就是府里的家生子,为府里办事,咱就别发牢骚了。”

        刚才满脸愁闷的小厮听后更皱紧了眉头:“要吵说王大娘也是府中最精明的厨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蛋子。”

        船上的精壮汉子不悦道:“你们俩,要吵回去吵,现在看看是说三道四的时候吗?快点把这个老头送走才是正事,办不好差事,仔细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小厮顿时闭了嘴,不声不响的架着那不省人事的蒙着脸的男子,船上的汉子刚要接过来——

        一支泛着银光的弓箭径直贯穿了那个汉子的掌心,他咬着牙发出“闷哼”的声音,鲜血一滴滴流在船板上,他往远处看去。

        一个身着远天蓝袍子的高大男子站在栈桥上,手上拿着把红色的弓,一个跃身便来到了近处。

        他感到大事不好,今日脱身有些难了,那两个小厮早就两股战战,不停地打着哆嗦,□□都有些湿了,他忍着痛睨了他们一眼,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方才一脸不满的小厮忙跪下:“不知何方神圣,小人只是同弟弟将患痨病的老爹送回老家,白日里的渡船小人付不起,只能托货船担待,若阻了侠士的道且饶了小人。”

        另一个满身肥肉的小厮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汗水不断的如雨般滴落在木板上,方才说话伏着地的小厮侧身瞪了他一眼,傻子就是傻子,什么都靠不住。

        徐苍凌冷冷道:“你说他是你爹,他姓甚名谁?在凤阳城住在哪条街?因何患的痨病?”

        “他叫……赵二,因家中排行老二,我们住在清泉街,他是娘胎里自带的痨病,如今病情加重,身体孱弱,时常晕厥。”那小厮眼球一转。

        徐苍凌厉声道:“得了痨病之人,必不会晕厥却并无咳嗽,他双脚并不是发虚,而是拖地而行,清泉街上都是商户,你们二人穿的袍子虽是暗色,可针脚却是官宦家的样式,说!你们二人是谁派来的!”

        那两个伏地的小厮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管家嘱咐他们这个老头必要送到渡口,老爷早已派了船只接应,尚书府的护院六子会驶船在海上汇上商船,一路护送到老爷的老家徐州,管家再三强调这个老头十分重要,怎么活无所谓,只要人到了徐州就算成了,他们为少破绽,擅作主张迷晕了他,一路拖了过来,谁知就差临门一脚,就被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坏了事。

        那个精瘦的汉子血淋淋的右手早就没了知觉,肥胖胖的身躯的小厮实在撑不住,三叩五叩头都撞破,满脸惊恐的说道:“爷,爷,小的这就说,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从来没干过亏心事,我们是……”

        徐苍凌只听到一声闷哼,那个小厮软软的身子就瘫了下去,背后插着一支泛着银光的弓箭,船上的汉子睁大双眼,他从右手上拔出了弓箭,一把插在了男子的后背,他颤抖着双手看着徐苍凌,“老子跟你拼了!”

        徐苍凌看着他的拳头将要靠近鼻尖,轻轻一避,那个汉子一个踉跄,徐苍凌转身将他踹倒在地,汉子被他踩在下面咬牙切齿道:“你从我嘴里休想知道一个字。”

        徐苍凌俯身探去,汉子早已两眼一翻,嘴角渗血,没了气息,他掰开他的牙关,从舌根齐断,咬舌自尽。

        剩下的那个小厮早就快要吓晕,整个人满脸发白,爬过来扯着他的衣袖:“侠士,爷,您饶了我,饶我一命,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要赡养,您行行好,饶了小的。”

        徐苍凌将他甩开道:“你的同伙都已伏诛,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劫人的是翊军首领徐苍凌。”

        小厮连连叩首,屁滚尿流的连爬带滚跑了过去,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

        徐苍凌过去扯下瘫在地上的老头脸上的面纱,看清了那张苍老满是沟壑的魏净直的脸。

        已近黄昏,日暮西山,晚霞透过乌云散在城墙上,远处树林中的寒鸦都歇了声响,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城门楼如今只有两三个赶着出城的农夫和小贩穿梭着,两个身着玄色盔甲的凤阳城长天门的守门将领站在城楼上,一个人不住的哈欠,顿了顿神色戚戚道:“老哥哥,听说了吗,据说昨日夜里刘哥昏昏睡睡过来换班,一睁眼,城楼上空无一人,过了会一转头对上一张没有面皮的血淋淋的脸,那人还冲他笑,笑着笑着掉了头,刘哥今天就卧床不起了。”

        另一个稍微年长,下巴上长满了胡子:“唉,我这把年纪原是不信的,可前些日子我同乡日暮时分出城时也碰见这怪事了,如今这凤阳城闹的是人心惶惶。”

        “要我说,自从程将军的首级挂在城门上后又取下来,咱这长天门的怪事就没断过,要说咱这位新帝真是心狠手辣,连从小看到大的程将军都痛下狠手,这天下,就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年长点的男子劝道:“慎言,皇家事不是我们这种小卒能评头论足的,你还敢妄议新帝,当心脑袋,还有,姓程的是叛臣,往日不可喊他将军了。”

        年轻守卫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讲一句,只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作响,越来越近,他放眼望了过去,只见一身着白色袍子的男子从城郊的重重氤氲中而来,一脸风尘仆仆却难掩清俊,霞光散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层佛光,男子骑着一匹红棕色的烈马向长天门而来,他难掩激动,冲着楼下喊道:“驸马爷回来了!梅大人回来了!”

        梅清一脸倦容,眼中却如玉石般清冽,他将濒危的烈马交给御林军,抚了抚骏马的毛发,温声道:“苦了你了。”转头道:“还请大人让它饱餐一顿,饮水过饱,它已经两日未进饭食与水源了。”

        梅清抬头望着皇城四四方方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田四走过来讪讪道:“驸马爷,皇上正在前厅与两位皇子议事,怕一时半会接见不了您,您现在……”

        梅清拱手:“有劳公公了,那我便在此等候吧。”

        夜渐渐深了,乌蓝的夜空一片空洞,往日的繁星都躲在了乌云的身后,钻骨的风穿过梅清的衣袖,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只偶尔发出一阵咳嗽,便立着如一座石像。

        田四听到茶盏碎落在地上的声音,心中猛的一惊,只听到殿内李长乾冷笑道:“李煦啊李煦,你除了兵法骑射外就是去香园楼听曲游乐,毫无长进。”

        他听得心惊胆战,只听到一旁李靖道:“父皇,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煦儿只是心性活泼,并无大错,父皇莫要离间了父子之间的感情。”

        梅清低垂的眸子缓缓的泛了层光泽,田四未听到皇上说了些什么,亦或是未曾应,李长乾向来宠爱高阳郡王,旁人都疑惑为何诚王不宠爱嫡妻所生的世子,偏生钟爱那生母来路不明的庶子,后来李煦渐渐长成,众人恍然大悟,其子效父,眉眼间的狠厉如出一辙,可只有田四晓得其中缘由。

        李煦神情失落的从奉天殿走了出来,憋不住气狠狠地踹了一脚石柱,猛地一缩龇牙咧嘴,田四心中摇了摇头,高阳郡王依然还是有勇无谋孩子心性啊。

        李靖紧跟其后:“煦儿,可伤着了?”

        李煦满腔怒火,“用得着你假惺惺!别以为拽了几句酸文酸句我就差你一截了,作兵打仗你那身子骨能行吗?”

        他说完突然有些后悔,李靖自小从娘胎里带来的身体羸弱,若不是仔细将养着,大夫说十岁都活不过去,平日里更不能舞刀弄枪,一个不小心便是三天三夜的高烧不止,所以父皇领兵攻城时,李靖只能留在燕地守城,末尾这句算是戳中了李靖的肺管子,可话已然说了出去,便是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李煦摸了摸头,一时间尴尬不止,他张了张嘴,想表示愧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可谁知李靖并没有记挂在心上,依然好言好语说道:“我与你同为父皇的儿子,各司其职,都是为了给父皇分忧,大邺的江山永固,你我二人缺一不可。”

        李煦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他抬头向殿外看去,惊讶道:“梅……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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