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一个星期后，a音学院正式公布调查结果，结果表示被举报的研究生考试不存在任何作弊行为，同时傅寻尧发布消息称自己向a音学院申请复查考试成绩，对考试成绩没有异议。
一时间网络舆论再次掀起热潮，但大方向却与上次完全相反，赵音芸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似乎所有人都失忆了一般，她一夜之间翻身成了全网最励志的鸡汤材料，成为了成年人追求梦想的代表符号。
叶连舟替她拒绝了所有善意恶意的采访请求，再一次通过社交平台公司撤去与她有关的热搜词条。
不到半个月时间，赵音芸的生活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实际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古筝。
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一意孤行的决定是否正确。
只有鬼迷了心窍的人才会放弃已有的金融学博士学位，放弃四大高薪工作，放弃政府高层次人才引进机会，放弃成为国内知名高校教师的机会，然后去学丢下十几年的古筝。
不自量力。
白日做梦。
快三十岁了还这么幼稚。
天真，可笑。
真好笑。
然后，她真的笑出了声。
叶连舟听见她的笑声，好奇地问：“音音，你笑什么呢？”
“我在笑我自己。”
叶连舟担忧地看着她，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正在海南一座小岛的酒店里，落地窗外是金黄的沙滩和无垠的大海。
“你觉不觉得我好笑？”
叶连舟摇摇头，“我觉得你很勇敢。”
赵音芸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好了，回去后就听我爸妈的去找工作，当老师，当公务员，或者去我爸工作的银行，都可以，我不想再弹古筝了，我累了，我做梦做够了。”她伸出一只手翻来覆去地看。
“累了就休息，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靠在他肩上摇摇头，几缕发丝落在他的胸前。
“等我们回去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叶连舟身体一怔，茫然地低下头看着她。
椰树在沙滩上拖着长长的影子，清亮的海水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沙滩，远处的海面染上了一层微霞。
“不好吗？”
赵音芸抬起头又问他一句，她的眼睛里毫无波澜，静得仿若一潭死水。
“音音，你真的想结婚吗？”
叶连舟盯着她，反问道。
她的眼中闪了闪，眼皮垂了下去。
夕阳给窗外的世界覆了一层金色的纱，海面金光闪烁，仿佛有精灵在跳舞。
“走，我们去沙滩上看夕阳。”
叶连舟准备起身，赵音芸却一把抱住他将他推倒在地毯上，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的唇。
她的唇齿间有方才喝过的椰子水的清甜。
但叶连舟却觉得这个吻无比苦涩。
她急切的渴求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情绪黑洞，她在试图逃避，她在求救。
叶连舟拥着她，顺应着她，她却越加地急切，开始毫无章法地啃咬，胡乱在他的唇上、颈上、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
啃着啃着她忽然停了下来，盯着他身上的齿痕呆了一会，抬头看他时眼里噙满了泪，她直起身往后退去，神色有些惊慌。
叶连舟连忙起身抓住她，抱着她顺势躺倒在地上，毛绒绒的地毯触着肌肤轻微发痒，她的头发散开在白色地毯上，似一道开屏的孔雀羽毛。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巧地替她擦掉眼泪，盯着她看了又看。
“音音，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她的眼里立刻又涌出了泪水，他再次替她擦掉。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没关系，我陪你，黑夜总会过去的，我们一起等天亮。”
她的双眼又变成了两泓清泉，泪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他替她擦了又擦，最后低头吻在了她的眼睛上，脸颊上，鼻子上，直到她的唇上。
轻柔而深情的吻似乎起到了镇静作用，她的身体渐渐不再发抖，呼吸平稳了许多，眼泪终于收住，他停下来，手指摩挲着她鬓边的头发，揉捏着她微微发烫的耳朵，眼睛再次停留在她的唇上。
深入而绵长的吻是无声的告白。
窗外的天空布满金灿灿的霞光，沙滩上有三两个人光着脚在逐浪，海风带来大海的味道，让人忘记白天的炎热和疲惫。
炙热的气息在咫尺间纠缠，滚烫的身体交换着彼此的热量，黑色发丝在白色地毯上翻滚，十指相缠，两心相交，短促的喘息和低微的呜咽仿佛在诉说天地间最古老的爱情神话。
太阳似乎不甘心沉入大海，留下余晖将整个世界都点燃，年轻人在燃烧的世界里毫无保留地释放热情，直到最后将彼此烧得只剩下灰烬。
铺天盖地的夕阳烧尽后，天地陷入了沉静，淡淡的绯色如一层烟雾，萦绕在静下来的海面上，萦绕在静下来的房间里。
赵音芸半缩着身体偎在叶连舟的怀里，大脑一片空白，这么多天来不分昼夜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她的念头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她心里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轻松过，但身体却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疲倦过，眼皮似乎压着千斤重担，一刻也抬不起，她下意识往叶连舟的身体贴了贴，下一秒就沉沉睡了过去。
叶连舟一只手支起身体，另一只手替她擦着汗。
平稳的呼吸在耳边轻轻响起，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安静沉稳地熟睡了，他擦汗的手轻得几乎不曾碰到她的脸。
他挨着她轻轻躺下，黑暗里传来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均匀有致，仿佛大海在愉快地呼吸，他听着两种呼吸在耳边交叠，心里渐渐感到安宁。
缺席的十年，时光似乎在她生命里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而他，将要用余生所有时光来陪她治愈这些伤口。
赵音芸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白色纱帘在海风吹拂下轻柔地飘动。
她茫然地睁开眼，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没有做梦。
她很开心居然没有做梦。
她翻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忽然想起了叶连舟。
他不见了。
她记得她睡着前是靠在他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她。
他吻了她的眼睛。
然后他们在地毯上做爱。
身体的感觉告诉她那不是梦。
可是现在他去哪里了。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胡乱套了件衣服，卧室里没有，卫生间里没有，客厅里没有。
她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机不知被她扔在哪里。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是个花园式酒店，他们住着一个小独栋。
门外是红砖铺成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的花木比她还要高，一个人都没有。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海风带来微微凉意，她感到有点冷。
她走过一栋又一栋相似的房子，却一个人也没见到。
四处忽然起了大雾，周围房子似乎在渐渐离她远去，她着急地往回跑，跑回原地肯定能等到叶连舟。
可是她好像迷路了。
她在高深的花木里沿着红砖铺成的路一直跑一直跑，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急得想哭。
突然迷雾都散了，她抬起头，发现前面有一个露天泳池，里面有人。
她高兴地跑过去，想找人问路。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泳池旁坐着，是叶连舟，似乎在等人。
他应该是在等她。
她正准备喊他，却发现一个女人向他走了过去，他笑着搂住那个女人，又一个女人走过去，他张开双手一边楼一个，两个女人都靠在他胸前，掩着嘴笑。
她忽然感觉好冷。
她转头不再去看他，她想回家。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抬起头，是叶连舟。
她转头就走，不想看见他。
他却扯住她的胳膊，低头亲了她一口。
她下意识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她哭着跑走了。
“音音！”
有人在喊她，是叶连舟的声音。
她好想回头，可她不想再看见他。
“音音，你醒醒！”
似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大叫一声摔了下去，眼前的一切全都突然散去了。
她猛地睁开眼，心口跳得飞快，身上大汗淋漓。
她侧过头，叶连舟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心头忽然感到无尽的委屈，起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又做噩梦了？”
他温柔地安抚她。
“我梦见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我看见你身边有好多女人，我想回家，但是找不到路，然后你出现了，你亲了我一下，我打了你一巴掌。”
“然后你就哭着跑走了，是不是？”
赵音芸有些诧异地抬头，他背后的阳光亮得人有些晃神，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怎么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叶连舟勾起食指在她鼻梁上轻轻划了一下，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怎么全都知道？”
她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叶连舟换个姿势继续搂住她，“这么快就忘了，我是叶半仙。”
她终于笑了，趴在他胸口仰着头，“那你算算我今天晚上做什么梦？”
“嗯，今天晚上肯定是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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