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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摩挲着洒金小笺,抿唇一笑,这个没良心的总算舍得给他回信了,少女字体娟秀,既然写了又不愿多写,只四个字,害得他恨不得每个字恨不得多看些时候,幻想是她对自己诉说情思。

        洒金小笺上还存有她常用的熏香,林砚小心放到脸前,细细地嗅着,温暖的花果甜香盈满鼻腔,驱散了边关的寒气。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边妥帖安放的信封,几颗圆润地红豆滚了出来,林砚眼睛亮了亮,红豆,相思,桑桑可也是同他一个心思?

        又急着看了眼信封,想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被漏下,细长手指小心的探了探,碰到有些柔软触感的物什,拿出来一看,是一缕青丝,放在掌心拨了拨,带来微微的痒,前几日因着她心里没他地怨气全没了踪迹,此刻只想快些结束战事,回到少女身边。

        灯下少年的脸侧也显的温柔起来,拿了剪刀,剪下一缕自己的头发,细细的将两缕青丝缠绕相连,小心地放进随身的荷包,眉眼软的恍若能滴出水来。

        门上传来几声沉闷的响声,所来之人声音低沉,“石兄,我见你屋内灯光未熄,前来一叙,可打扰了?”

        “不曾,良兄请进。”林砚手指微动,将那沁着香的纸张悉数放进袖袍之中。

        秦良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精神大好,林砚侧了身子,看向这位他未来的大舅哥,自听过秦瑶和萧姨娘的对话后,他心知日后侯府将要败落。

        能让侯府败落之人,除了当今圣上再无旁人,这场仗已经胜利在望,且秦良是个直肠子,行军打仗从来不为了功名爵位,却落得那番下场,安知不是当今圣上疑心太过。

        “梁兄漏夜前来可是为了突袭之事。”林砚语气笃定,眼中一片肃杀之气,不知为何,桑桑已然给他回信,他可心下依旧有些不安,他想要这场仗快些结束回去抱他的桑桑了。

        经过这些日子,秦良也早已习惯林砚的行为举止,少年在他府里当差时,他并未见过几面,因此印象不深,也不记得他此前是何面孔,只觉得林砚这样的人才确实不应在侯府当差埋没。

        自他们带军来到边关后,战事呈两极反转,西戎节节败退,而他们靠着林砚屡出奇招,以及秦家军的勇猛无匹节节胜利。

        他二人一同上了战场,秦良从来不拘小节,不会因着从前林砚的身份而低看他一眼,事事无所隐瞒。

        秦良撩袍坐在林砚对面,开口道:“方才军中来报,西戎整顿了大军怕是今夜就要来袭。”

        “看来是等不及了,边关气候恶劣,我们所带粮草已然不多,必得速战速决,既然他们送上门来,不如我们便应了这个情,反用一出空城计。”

        秦良一脸疑惑,行军打仗他可以,可是这谋取人心,他却不甚在行,虚心求问到:“如何一出空城计?”

        林砚停了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挑眉,唇上染上血色,慢声道“当下立即转移兵士粮草,城中妇孺,让西戎能轻而易举地进到城内,然后。”少年微眯了丹凤眼,遮住了其中的嗜血气息。

        “待他们入城之时,我将调领一路兵将偷袭敌方粮草营,余下将士全部由你带领,围在城中四周,只待一举拿下,瓮中捉鳖,敌军将士经过这些日的消耗,已然不足我们一半,否则也不至于出此下策,釜底抽薪。”

        秦良敛眉低头,觉得此举太过大胆冒险,思忖良久方才开口,“石兄何以出此策,且不说连夜转移城中百姓难度颇大,万一那敌戎事觉蹊跷,不进城来,打道回府,石兄一行兵将岂不是要被他们瓮中捉鳖?”

        林砚不急于反驳,只指了指外间夜色,“良兄前来之时天色如何?”

        “风大,恐一时将下暴雨。”秦良语毕,脸露恍然大悟之色,语带佩服:“石兄好谋算,此乃天时地利,我军不善在此恶劣天气作战,敌戎必定以为我们将借此机会休憩整顿,此时攻城定然是觉得趁我方不备。”

        “良兄所言甚至,且以西戎人的性格,现下已然杀红了眼,连续被我方收回五座城池,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石兄好谋划,我当下就去兵营部署,石兄且自己挑一队兵将随你前去。”

        二人拱手而别,秦良走在冷风中,心下不禁赞叹林石年少有为,神机妙算不亚于当朝宰辅。

        房内林砚缓缓抽出袖袍内的信笺,耳根泛红,抿着嘴唇。

        桑桑,我快要班师回朝了,你开心吗?

        另一边秦桑自那日寄出信后,连日来屡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强迫她的那个男子的身影越发清晰,越来越像显玙。

        梦里那人,一头青丝用玉冠束起,整日玄衣,抱着她在东宫的每个角落留下暧昧的痕迹,她越发想要看清梦中之人的面庞,奈何她离得越近那人就越模糊。

        秦桑呆坐在床榻之上,谷穗听到声响连忙倒了水来到少女身边。

        “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少女不语,身上冷汗经着风一吹才觉得冷了起来。

        “都怪那个萧姨娘,整日发癫,吓得小姐才不能安眠。”

        一到晚上兰苑传来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连秦瑶也有日子没去了,萧姨娘越发不好了,真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两个眼睛像是随时要掉出眼眶之外,宁国侯打发了府医去治,可也总不见成效,反而越来越重了。

        府内众人皆说萧姨娘这是中邪了,秦瑶也慌了手脚,前世并未有这一出,她母亲顺顺当当的毒死了大夫人,自己安然无事,这一世怎么这么多变数,饶是她再笨也感觉到了不对,一定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难道秦桑也重生了,知晓前世是他母女二人害了她们?

        这个想法一出现吓得她浑身一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是秦桑是重生的,哪里还有他母女二人的好日子过,当下至少她过的还是好的,秦瑶咬了咬牙,决心下个狠招,将子岚教导身前来,低语几句。

        秦桑饮了些茶水,心思放松了些,想来是近日有些想显玙了,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的缘故,也不知那信他收到没有。

        且入主东宫之人必得是大周帝的血亲,圣上怎会让自己的儿子在侯府受尽冷落白眼,无稽之谈,怎么想都是她日有所思的缘故。

        少女的情思悠长,显玙又是第一个让她如此牵肠挂肚之人,当下也不由得在心底为他开脱,且她又如何能受得了,自己唯一准备敞开心扉之人是梦中强迫她,侮辱她的人。

        院外听得两声布谷鸟叫,秦桑心眼清明,知道时机已到,秦瑶终归还是耐不住性子了,与谷穗相视一笑,谷穗会意,快步从小门出院。

        玉兰和玉沁轻着脚步静悄悄的行至秦桑塌边,秦桑些微耳语几句。

        不多时弄玉小筑灯火通明,小厮押着子岚进到前厅,珠帘之后的美人未及梳妆,清丽可人,玉兰和玉沁分立两边。

        秦桑坐在榻上不说话,不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夜深露重,谷穗在前方打着灯笼引路,宁国侯和夫人收到消息立刻赶来,王氏心里还有些许明白,听了谷穗的话立刻披了外衣,叫醒宁国侯,不想耽误一时一刻。

        此时二人到了前厅,见到眼前景象,虽说王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着了,堂中跪着的人竟是秦瑶的贴身侍女。

        萧姨娘一肚子坏水王氏历来是知道的,可是她这个女儿,侯府上上下下可从没有亏待过,将她母女二人区别看待,王氏还想着再过些日子给秦瑶找个京城内的好人家,嫁过去也算对得起她。

        不成想,她竟然要害自己的女儿。

        王氏稳了稳心神,与宁国侯一同坐在榻上,宁国侯当下还是一头雾水,张口问道:“桑儿,这是出了何事?”

        秦桑脸色苍白,一脸惊慌的样子站了起来:“父亲,母亲,孩儿晚上被噩梦吓醒,又听到院外又奇怪的声响,故让玉沁带了小厮前去查看,不成想竟然抓到二妹妹身边的子岚在女儿院落墙角处鬼鬼祟祟,女儿先是以为她只是偷盗东西,不曾想搜身时,竟然搜出了这个。”

        玉沁将手中纸包递给王氏,宁国侯看到府医也在厅内,想来是已经查验过了。

        “府医,你可看过,这是何物?”

        府医立马跪了下去,不敢抬头,语带惊恐,“回侯爷,此物乃是长在岭南之地的一种奇草研磨成的粉末,唤作苦寒草,有剧毒,人长期食之便会精神恍惚,五脏衰弱,最终血枯力竭而亡。”

        “大胆!”宁国侯登时气得站了起来,喘着粗气,“此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子岚,你要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不等侯爷把话说完,玉兰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七八包同样的物什,“老爷,玉兰有罪,萧姨娘一直禁锢着玉兰亲属,让玉兰为她卖命,日日将此物下在小姐的食物当中,今日子岚前来就是奉了二房之名来将此物交予我。“

        宁国侯扬了扬下巴,示意府医上前查看,得到了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说辞。

        秦瑶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子岚归来,她今日准备了往日数倍之量的毒物,且见子岚迟迟不回,心中也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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