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躲开。”
寒静梧一把扔掉伞攥过她的手腕。
细长的白光从摇晃的视野里一闪而过,冷入骨髓的寒意由视觉蔓延到触觉。
雨中的符咒飞光被细白的冰棱击穿。
秋柚惯性按着寒静梧的手臂稳住,没有多的心思慌张有的没的,转头就见打伞的少女远远地放下了手。
“仙盟的那名质子?”
寒静梧大概认出了那是谁,但语气还是有些不确定,放手把秋柚往后挡了挡,像在忌惮那人为何出现于此。
“盟首近日有意要来。”
秋柚顿时想到了这点。
“巫相。”
话音方落就有一声慵闲的喝止响起,听不出严厉反而更像绵绵的春雷。阴雨中忽来忽去的闪电后有了雷声,翘头靴上的衣摆起落下了青石阶,颜色宛若檐下筑巢的燕子昂颈张望,望见闪电穿破的烟霭外灰蓝的天。
莹白如玉的手指随着来人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伞柄。
“伞脏了。”
清隽如水墨的男子慢条斯理地合伞,侧首投来的眼神别生情意缱绻,这时也才会注意到他的瞳色是深的,唇色也是深的,好像清水里天然去雕饰的芙蓉,鲜亮的浓颜在烟雨蒙蒙里化开。
“真是抱歉。”来历不明的访客歉然振袖,“也让两位小友受惊了。”
一道法光环绕过淋雨的人与伞,涤尽了他们沾染的雨水和尘埃。
“盟首。”
寒静梧站定作礼。
这之前不动声色地牵扯了下她的衣袖。
秋柚就意识到这人原来是司南尊者,便也有样学样地在后头照做。
“不必拘礼。”
司南尊者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少年的面容,还伞的功夫转而落定了绿衣的女孩。
“玉烛。”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上阶,“好了,把你的神识收起来,我不会在你的地方让人出事。”
从一开始便倾注的威压骤然减淡。
…
“给。”
明晃晃的串结手链递到了眼前,红丝编成的貔貅结栩栩如生。
秋柚收回刚踏出门槛的半步。
相顾无言。
“那个,你,这——”秋柚难得碰上比她还能沉默的人,不由得有了必须先开口的感觉,卡壳两下勉强找到了切入口,“这是何物?”
“缚魂丝。”
名为巫相的质子一动不动地伸着手,“认主后就能约束我。”
“是因为昨日的事吗?”
秋柚听懂了点类似枷锁的作用,然而更不能理解面前的状况,昨天最后他们只是各回各处,她也不知道盟首和师尊谈了些什么。
可就算他们商量出为莽撞道歉的结果,也不用一大早叫人登门表示归你管的意思吧。
“这就不必了。”
秋柚缓缓推动半开的门婉拒。
“有必要。”
黑纱缠系的手有力地按住,从外阻止了大门的闭合,“仙盟已经决定了,土之灵物的夺取,由我全程跟随。”
“师尊同意了吗?”
秋柚先是为那几个字稍怔,脑补了多种背景原因后,关注起最为重要的这一点。
“当然。”巫相摇了摇貔貅手链,“这是你的师尊向盟首要的。”
那就是安排好了。
秋柚于是试探意味地接过,红丝落入自己的手心,法光闪过便贴合地绕腕而生。
“天气真好,唔,没下雨。”她不知道随后还能说什么,面对面干站着只好没话找话,“你为什么打伞?”
碧空如洗下侵染了一方墨色。
略作后倾的伞下露出秀气的下巴,微抿的唇,高挺的鼻,然后是明灭在阴影里的苍碧如空。
碧色眼瞳外是妖娆的彼岸花纹。
“我讨厌太阳。”
魔子巫相答道。
…
“那这样呢?”
秋柚单脚踩着板凳关上高处的窗子。
环顾满屋严严实实的门窗纱帘,她大功告成般地跳下来拍了拍手,“有没有感觉好点了啊。”
终于收伞的少女坐在漆木圆桌后,重合平放的两手呈现出悚然的温顺。面对满桌精致的茶点和女孩的询问,那双苍碧的眸子透出一丝丝茫然。
“你是在招待我?”
巫相费尽灵识容量得出这个结论。
“是的吧。”秋柚也不擅长这方面的处理,弹出指尖的法光用来照明,借着房屋的晦暗掩饰住不自在,“这个光线可以吗?”
巫相在不刺眼的光晕里板正地颔首。
“那就好。”
秋柚松了口气坐到她的对面,顺手把法光放到铜盏上,铜盏扬起的线条转向对着巫相遮光,往桌下藏起交叉手指的小动作,“既然接下来要同行一阵子,那你就是我们预定的伙伴了,来都来了总不好不让人进门。”
虽然起初是想要关门以拒。
秋某暗自表示处在两种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你不怕我?”
巫相仍在困惑。
秋柚心想小场面,不就是魔子嘛,这都见到两个了,还没算上秘界里的式微,大君的本尊和魔化的寒静梧。
“这里是箨落峰,师尊会察觉的,但凡你轻举妄动。”她面上还是真挚地给出理由,经过了昨天的那一遭,自然知道师尊是在守着他们,再见面也没什么好害怕,“而且不是刚把缚魂丝给了我吗?”
“这个好用。”巫相这下能够理解了,“你可以不怕。”
她停了停又强调道,“我再像昨天那样不好,就接手我的意志控制我。”
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工具了。
秋柚压下了无奈的别扭感,没办法这也才初次认识,最好先按安排好的关系相处,其它的只能且看且再说。
“所以你当时失控了?”
秋柚只问起这件事。
“不。”
巫相实实在在地晃动脑袋,脸颊两侧的发辫跟着晃,“我在雨里看花,感应到灵力波动,我的[预兆]告诉我,波动是针对我,不知道好坏,那就先拦下。”
好直线的思维。
秋柚无力吐槽还有两个大活人站在那,一不小心就会被说干就干的出手误伤。
“可以手慢点。”
她组织了几番语言后委婉提醒,“首先要保证别伤到人。”
“盟首也这么说过。”
巫相却只是波澜不惊地捧起茶点,花纹缠绕的上眼睑耷拉下来,覆盖了碧眸里空空荡荡的一瞬,“但我告诉他,手慢就会死。”
…
峰顶。
“全凭心意动用魔子巫相。”
梅影横斜里两道修长的身影执棋相弈,玉烛尊者一手支额在划出棋格的石桌上落子,“司南,你还是学不好上下衡量。”
“衡量方以制?”司南尊者扣子扣出清脆的啪嗒声,“这么久了你可一点也没变,只不过克制住温良谦恭的人样了。”
“不如你变了许多。”
玉烛尊者雍容的气度不减,“藏得滴水不漏。”
“我是打凡间来的嘛。”司南尊者茶摊评书般评道理,“混头小子坐到这个位置,如鱼化龙总得蜕两层皮。”
“非鱼非龙。”玉烛尊者只道,“蜕得不成人样。”
“衍天仙尊又何尝不是如此。”
司南尊者不以为意地笑笑,忽然就提及了无关的事,“或者你的小徒弟身边那个孩子,我打听了下,是个叫寒静梧的杂灵根弟子。”
“如何?”
玉烛尊者并无所动。
“不如何。”
司南尊者便笑了。
“只是觉得——”对弈的棋手扣下自己明澈如光的白子,“他的模样像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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