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平梁城
夜色如画,丝丝凉意袭来,红石镇变得异常安定。
沈文心坐在桌边喝着茶水,脸上怡然自若。
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浑身颤抖,时不时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水。
看着前面白衣如雪的男子,老头鞠了一躬“沈大人,红石镇境内出现流匪是草民的失职,没想到这群流匪不知死活惊扰了大人。草民作为镇长没有维持好镇上的安定,请大人赎罪,草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发生此事。”老头声音有些发抖,说完脸色紧张地看着沈文心。
沈文心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头“此事就算了,以后要多留意,真要在你境内出现平民伤亡的事件,自有郡城的惩罚。”
听到沈文心的话,老头心里松了口气,再次鞠躬“多谢大人的宽恕,草民保证不会让流匪在红石镇嚣张。”
沈文心点了点头“行了,你先下去吧!去通知一下后厨,让他们备些骨头粥,明早给那些孩子送去。”说完摆了摆手。
老头听到这话赶紧应了下来,再次鞠躬退了出去。
走到火房外面老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全是汗水。心里感叹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宽仁明理的大人,不然自己多半老命休矣。整了整衣冠,进火房吩咐了厨子,才慢悠悠地向驿站外面走去。
沈文心看着外面叫了一声:“林五哥。”
门外一名男子听到声音,走进了屋里,对着沈文心拱了拱手站在门口。
“五哥,师伯让你们保护我,你们不用这么多礼数,要我拉你坐下么?”沈文心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神色有些不喜,这四名男子跟着自己大半年了,还是异常客气。
黑衣男子听到,坐到对面的椅子,头微微低下,还是没有说话。
沈文心见状无奈叹息,“今天那些孩子情况怎样?”
“十名孩子中其他八名倒算正常,您的小师弟表现多少有点不堪,那个小胖子倒是非常不错,值得多关注。”晚上送孩子休息时,林五就询问了情况,说起来对薛浩泽的映象最好,这个小胖子一路上表现都不错,面对鲜血也没有表现惧怕。
沈文心听到点了点“我那师弟从小体质偏弱,再加上备受家里宠溺,这样的结果倒也正常。”
听到沈文心的话,林五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对苏云有些不看好。青训生的培养过程可不简单,这样的底子很难坚持到底,不过作为沈文心的师弟,肯定不会让他灰溜溜回家。
见林五没有说话,沈文心也知道这群人受到的训练是不会和自己太亲近的,他们只是师伯的工具,保护自己只是职业。心里有些失落,只能示意让他去休息。
林五起身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顺手关了起来。
沈文心拿着茶杯在手上把玩,眼神飘忽,不知道想些什么。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苏云被饿醒了。
昨天一天除了水什么也没吃,再加上连续的呕吐,肚子饿得不行。
躺在床上想着昨天的场景,心里有些复杂。沈师兄看着儒雅随和风度翩翩,这杀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干净利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突然想起东方先生的话“不要小瞧任何人”,苏云知道自己算是又被上了一课。虽然心里明白沈师兄杀的是流匪,但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喋血,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一直躺到天色完全大亮,苏云才摇醒了身边还在打呼的阿水,让他陪自己一去吃饭。
两人洗了洗脸,出门准备去找吃的,迎面却看见了一人端着盆子走了进来,身后一人拿着一冲碗筷。
被告知是沈文心给准备的骨头粥,两人直接大喝了起来,苏云喝了两碗,薛浩泽直接喝了三大碗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没有理会其他几人鄙视的目光,两人向外面走去,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苏云对自己怎么回房休息的一点都不清楚,从阿水口中才得知是被人抱着放到了床上,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只有自己如此丢人。
薛浩泽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苏云才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围着父母,苏云能跟着队伍一天都没有哭闹,已经是了不起的了。
两人提起昨天的遭遇,苏云脸色有些难看,薛浩泽倒是兴奋异常,甚至捡起身边的树枝比划了起来。
手上比划着沈文心的动作,一边用上了自己会的为数不多的词语夸耀着,听得苏云直摇头,平时不好好学习,连夸人的词都不会用。
薛浩泽对此毫不在意,告诉苏云自己以后要学好武功,谁敢欺负他,就拔出剑来让他闭嘴。
听到薛浩泽的话,苏云心里格外感动,眼前这个小胖子或许才是自己以后最能靠得住的。
看着薛浩泽在眼前晃动的样子,苏云对所谓武功也有了一丝兴趣,不说能否杀人,至少动作很帅气。
两人没聊多久,就被告知要出发了,想着今天的行程,苏云有些忐忑。后悔自己刚才吃的太多。虽然不怕丢人,但是这感觉就很难受。只能默默给自己鼓气,最好不要再吐出来。
坐进了车厢,看着头发花白的何镇长一直对着沈文心点头鞠躬,苏云心里有些鄙视,满脸的谄媚之色实在让人恶心。
队伍走在官道上,沿路倒有不少行人和马车,甚至有一些衣不裹体的难民,看到苏云一行的队伍,都是赶紧让行。
越靠近郡城,官道越是平坦,马车的颠簸也逐渐消失,苏云没了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默默感叹看来自己的体质还是可以的,才一天就适应了这种颠簸,想到此还有些小得意。
临近晌午,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大家吃了些干粮,才再次出发。
沿途的山变得矮了起来,苏云也知道自己快到郡城了。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苏云向前面看去,就知道已经到了郡城。
眼前是三丈来高的城墙,城墙上面站着卫兵,墙上平梁城三个字格外引人注目,虽然经历了两百年的风雨,却依然坚挺。
城门口站着不少持枪兵士,看见面前队伍,守城将士带着几人拦了下来。前面的一名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领头的看见立马拱手让出了位置。
队伍慢慢走进了城里,接近黄昏的平梁城却显得有些清冷。
平梁城乃是大陈开国之君太祖皇帝赐名,意为踏平梁国,也有梁郡平坦之意。
平梁城本是梁国国都,被陈国覆灭,太祖皇帝为了警示余孽,特意在原本毁掉的王宫建立新城。开国前几十年,反陈义士在城内到处破坏,肆意横行,为了郡城安定,当时的郡守用了一套独特的方法对城里进行了分化。
城内不能破坏,义士们只能从城外下手,为了防止乱贼进入,加高了城墙,并有卫兵昼夜不分地巡视。
平梁城的街道很宽,来往的马车都能随意通过。苏云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却没有多少兴奋。
这平梁城着实有些清冷,青训生培养是整个梁郡的大事,但来往的车马却不多见,行人也没有郡城该有的繁忙。
沿途的不少铺子都没开门,看的最多的反而是城内巡视的兵士。
虽然早就知道平梁城为了防止义士破坏,把不同行业分散在城内的区域,并且规定了开放的时辰,但是这种清冷却是显得有些不符。
队伍在城内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看到前面的营地,苏云知道自己到了最终的目的地青训营。
听说这是专门给青训生准备的营地,所有的生活学习都在里面。
整个营地刚建不久,之前是城中居民的住处。青训的孩子都不超过十岁,为了安全只能单独建立营地,并且周边两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虽然城内不少居民被强制搬离有些不爽,但是迫于压力还是只能住进规划的地方。
本次青训生从梁郡下属的二十个镇上选了两百人,又从平梁城挑选了一百人,总共三百人,都会在这里生活。
队伍到了营地,沈文心一行就骑马走了,只留下十名孩子,很快从营地门口过来一名铠甲男子领着众人。
进到营地里面,迎面就是诺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个巨大的平台。广场两边是一排排房屋,房子的瓦片和柱子也看得出来是新建的。
跟在铠甲男子后面,苏云一行到了自己的住处。
房子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酉(三),苏云默默记下。进入房间里面则是一张三丈来长,六尺来宽的大通铺,十个孩子看到这床,相互对望了一眼。
苏云也知道这样的安排多半都是为了让同镇的住在一起,虽然睡觉没有问题,但是剩下的八人和自己的关系却是相当不好,这以后还得朝夕相处,心里有点吃味。
和薛浩泽对视了一下,小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亮了亮自己的拳头,意思有他在不用担心。
苏云只能点了点头,对于这点肯定是要相信的,不然怎么办。
让几人放下行李,铠甲男子又带着苏云一行熟悉了膳堂和浴室,顺道告诉大家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将正式开启全新的挑战,让大家有心理准备,因为会有淘汰。
听到男子的话,苏云心里有些忐忑,自己年纪最小,要是不合格被淘汰,回去以后怎么说,那父亲和爷爷能抬得起头么?只能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被淘汰,只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就不相信达不到要求,更何况在文识方面自己有不错的天赋。
薛浩泽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的名额是附带的,真被赶回家大不了跟着老爹学打猎就行,毕竟学文识字自己确实没有兴趣。
剩下八人相互交流了一番,时不时抬头挑衅苏云,看到挥着拳头的薛浩泽哼了一句就走开了。几人以前在镇上就被薛浩泽揍过,现在不是对手,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报复回去。
苏云两人走在陌生的营地里,都没有说话,看着身边都不相熟的人,苏云眼角突然湿润了起来,拉着薛浩泽跑了广场的一角蹲了下去。
薛浩泽听到了苏云的哭声,捧起苏云的脸只看到了满脸的泪花,在月色下微微泛光。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微弱的声音在月夜下显得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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