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有一天贞萼她们学校下课,莫枫偷偷地说,岑颖果交了男朋友,人家姓刘。
“哪个刘先生呀?”贞萼问。
莫枫的声音,小得不能够再小,说:“刘颖山。”
“你晓不晓得,我们上舞会那回,她同刘先生在轧朋友。”贞萼一怔,她怕岑颖果吃亏,刘玉聪可是有太太的人。
数天后,因贞萼回颜公馆,蓟令言也挑日子打来电话,贞萼二嫂站在楼梯口,喊过贞萼一遍又一遍,贞萼不愿意理。
农历春节前,颜记的香港办事处成立,贞贤任经理,他一家三口人于农历的一月十八,从上海坐船到香港。颜公馆这时人员少了,贞萼二嫂就地说起笑,说:“爱萼,你又同蓟先生乔什么气,电话接伐?”
贞萼在卧房闻声皱眉,终是下了楼。贞萼二嫂自楼底下向高处瞅她,满脸调笑的意味,道:“蓟先生围着你转,你乔他的气,将来他围着别人转,你要哭鼻子。”贞萼立刻脸一红。
“你净爱关心这些事。”但她二嫂听了,只当耳旁风。
“你回家后,便不见我,是不是怪我?”贞萼很漫不经心,她故意冲着听筒喂一喂,那头蓟令言却了当地说。
“你在别提了。”
“我待你好,送东西,我说话,你讲不喜欢,我原想,你同我感情这回好上一些。”蓟令言说。
贞萼觉得他大言不惭,拿着听筒,一个人站着,倔不作声的。蓟令言又道:“爱萼,同我见面罢,我十分地想你。”贞萼心头,她沉着一件事么,因蓟令言求着她,她才愿意同他多些话,好不好旁敲侧击似地问,打听刘玉聪的婚姻情形。
于是不出数天,蓟令言好话说着,好心情伺候着,好脸色向着,将贞萼惯出了一种愈伶俐动人之态,蓟先生同贞萼两人感情宜洽,颜公馆的人皆有发觉,当作了喜事。莫枫她们看贞萼,雪肤生辉,面似春色,觉得她怎那么美呢?而蓟令言,他偏将贞萼惯着,也不见她娇纵到哪里去,偶然嗔怒一下,他反倒喜欢得紧。
蓟令言再来电话时,贞萼大不经意,说:“令言,你晓得岑颖果伐,她同刘先生恋爱呢。”
“岑小姐的酒量好呀,过春节,颖山在上海饭店喝醉了酒,多亏她在照顾。”蓟令言笑说。
贞萼一听,简直气愤,说:“你早晓得了,怎么不同我招呼声?”
“我担忧你要同我吵架,岑小姐在说是你朋友,向你提她的闲话,算怎么事。”
“现在不是又知道了。”令言说。
贞萼她们好友间有过合计,她们想请蓟令言,去同刘玉聪谈,教刘先生离婚或分手,两者择一。蓟令言话语中云淡风轻,一派的事不关己,顿时贞萼更气了,请蓟令言谈,见了鬼呢,她趁着这话机,不仅骂起刘玉聪,将蓟令言亦臭骂一顿,说:“刘先生没有一点的担当么。”
“颖山的太太暂时不知道,你们把事情捅到他太太那里,到时候岑小姐,她要担一半责任,根本于岑小姐无益处。”蓟令言好言劝慰。
“你们都不讲体统,也不像个男人。”她‘啪’地挂上电话。
贞萼二嫂却上书房,好像在搜捡着她两个孩子的木玩具,见此连声地‘啧啧’。
“爱萼,你便作罢,总有天,蓟先生会叫你哭上一顿鼻子,紧紧你的皮,等着罢。”贞萼二嫂开玩笑罢了,她说着拍贞萼的屁股,嘻嘻出去。贞萼觉得怎么她为长不尊,不料她一语中的么。
数天之后,贞萼上马斯南路56号玩,蓟令言和她坐在偏厅的红木小圆桌。贞萼用细叉子吃着蛋糕,蓟令言上楼去一会,她独自待在偌大的双厅内。贞萼心想,工人周到,魏先生更周到,通常同她招呼完,安排上茶点,他们便不见踪影。有时蓟令言说话,逗引她玩,倒少了她些不好意思。再一会,蓟令言搬着上次的药酒走来。贞萼看他好像高高兴兴抬着酒坛子,不觉好笑:“你怎么还拿上去?”
“我自己喝过几回。”蓟令言爱喝酒不假,他告诉贞萼。
蓟令言把酒放到桌上,上酒柜取过一只杯子,挨贞萼一起坐下。玻璃坛盛的药酒,望着已喝去一截,蓟令言舀进杯子时,贞萼放下小叉子,不吃蛋糕了,说她也喝一杯。蓟令言听着心念一转,但不叫她喝,说:“你当心醉了。”
贞萼想他好心么,便没有吱声,只是有点发馋,大眼睛亮晶晶汪着水,瞧蓟令言舀着酒。蓟令言而后就上了餐厅。贞萼等他好一会,他才拿着一瓶杜松子酒回来,工人端着糖罐和一碟山楂干。
蓟令言自己上酒柜,拣了两只好看的杯子,他转头,笑贞萼:“你教我在厨房找半天”。贞萼一直坐在小圆桌旁,蓟令言说完,真正挨她坐下了,他两手亦不闲,把面前狮峰龙井的茶水,逼一些进去酒杯。
蓝瓷抹金的茶缸上桌不久,茶水倒出时,色泽清清澄澄,冒着气,蓟令言竟拿过山楂碟,这个样子徒手往酒杯倒上一些,他又添一勺糖。贞萼不晓得他是干嘛,待茶水被山楂干浸得红透了,他眼睛向小圆桌上找一找,干脆用贞萼的蛋糕叉,捞起山楂不要,最后兑入一些杜松子酒,说:“有些简陋,你看难不难喝?”
贞萼接过尝了尝,入口酸甜,抿着有龙井清香,酒味亦浓,觉得不难喝,于是将杯子递回蓟令言,说:“你喝么?”蓟令言嫌这酒没有味,尝亦不愿意尝,他倒是不喝,喜欢颜公馆的药酒,贞萼懒于勉强他,一小口一小口地,继续呷山楂酒。
这时到了三月中下的日子,马斯南路56号楼高厅大,寒气较重,壁炉还暖烘烘烧着。贞萼喝下一杯热酒,脸颊傅粉一般,白里透红,令言望着更喜欢了。他把贞萼瞧过一眼,说:“我以为,今天你还要教训我。”
贞萼见他说笑么,想到她训人的一番话,也觉得不好意思,又替她同学开脱,说:“我说顶顶的错呀,错在刘先生,他招惹的人在先,岑颖果么,她不该爱上了有妇之夫。”蓟令言正舀酒,手里一愣,而后他把酒舀完,一晚上,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始终坐着谈天。贞萼瞟见那架三角钢琴,说:“你弹琴伐?”
蓟令言不着紧答话,过了一会,才说:“五岁学的。”
贞萼在学校上琴课,因跟不上同学进度,曾到一对住赫德路的英国夫妻家中,花钱补习过。她于是说:“五岁时候,你学画的么。”蓟令言的手臂因酒杯缘故,交折放在红木圆桌上,虽然不大着紧贞萼问的事,他不觉笑了,想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讲道:“两项一起学的。”贞萼动了心,说:“那你好弹什么曲子伐。”
蓟令言较为藏拙,腼腆地道:“琴是蓟茞的,她弹得好。”
“后来蓟禾练琴,老师十分的严厉,那时我回国不久罢,把琴搬到了这里。”兄妹俩做的捣蛋事,似乎蓟令言仍在得意,他说完,瞟贞萼一眼。
“你养孩子,孩子要教坏了。”贞萼笑。
蓟令言原挨着贞萼,闻言便摸上贞萼的手,说:“你给我生个女儿。”
“好不好?”
“不要脸么,谁替你生孩子。”贞萼羞斥蓟令言。
蓟令言喝酒,便不停。这会他有些高兴,看贞萼越是喜欢,逗她:“我要你生。”贞萼不愿意理他了,把手抽出,便还是搁桌上,圆桌面褐红,映着电灯下,贞萼那手背似镀着光泽,白皙纤细,指甲壳粉透。蓟令言盯上半天,他仗着酒劲一把又抓住了。贞萼没有预见,觉得蓟令言一下力大,把她捏痛了,就看了看他,说:“你少喝酒的呀。”
蓟令言没有往心上去,也不大望贞萼,他目之所及的只在眼前,用同贞萼敲定的声气,落到实处说:“爱萼,夜里留下,陪我罢。”贞萼觉得他不望自己,喝点酒就敢说大话,把他的手掰开,气说:“我这个礼拜,上你这里两趟。”
“反正我在不来。”
贞萼躲么躲身子,她同蓟令言置气。看着蓟令言好像慢条斯理的,他搂上了贞萼,哄一会,贞萼以为他没了念头。蓟令言因抱着人,掂在臂中骨是骨,肉是肉,娇美而窈窕,他越难安分,见贞萼不怪他,先嘬她的耳根,又嘬她的脸,净说甜言蜜语,好叫她上当:“爱萼,我一定轻些,不教你怕我。”
“好不好。”
蓟令言求了半天,贞萼原有点耳根软,脸红扑扑的,只得随他,说:“我回颜公馆睡的呀。”蓟令言当然是好,仿佛生出蛮力,他一鼓作气,又把贞萼抱上楼。
贞萼到床上,因顾及旗袍摆,曲着腿,人不觉半倚住,蓟令言坐上前,帮她解扣子。那旗袍的扣子被解开两三颗后,贞萼像胆胆怯怯的,不大愿意蓟令言接着解,两个人这般弄过一会,蓟令言只好不在下手。他平常那副金贵样,不明不白叫贞萼降住,蔫了一点。
“我自己脱衣服罢。”贞萼便把身子坐起来,想一想说。
蓟令言于一旁,他净是目不转睛,盯着贞萼。贞萼因肩背的伤,不想叫蓟令言大惊小怪,她脱旗袍时,汪水般的大眼睛,不时瞧上他一眼,很不好意思,笑说:“你快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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