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直播组召开了紧急会议。应上层要求,临时增加直播课连麦功能。
时间紧任务重,各个岗位都进入了紧急备战的状态。那热火朝天的忙碌架势,好像人人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似的。
“我真服了。”杜国庆边写代码边抱怨,“早点提需求能死么,非得搞到deadline才来?”
程黎正在专心debug,没有接他的话。
因为任务来得太急,所有新人也得加入战斗。新人培训则被延迟到了新版本上线后再继续进行。
没得到回应的杜国庆存心要找个地方泄愤,每写一行代码都把回车敲得震天响。
“哎哎哎,”彭欢皱着眉从显示器后探出头来,“您消停会儿行吗,又不是回车键把你害成这样的。”
杜国庆瞟他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在回车上贴一个纸条,写上‘领导’和‘客户’,敲不死他们。”
“这个‘领导’应该不包括我吧?”任宣宇正好从他们这里路过,手中拿着刚倒的咖啡。他虽面带微笑,眉眼间却有难掩的倦意。
最近他们几个天天加班到深夜,全靠茶和咖啡撑着。任宣宇作为前端组长,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给几个组员把关,辛苦程度自不必提。
杜国庆一听他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刚说了个“不”字,就被程黎打断了。
“啊,是缓存被覆盖了!”她低声惊呼。
任宣宇一怔,随即明白她是找到bug了,不由低低一笑,默不作声地走了。
杜国庆看着任宣宇离开的背影,又望向浑然不知还在敲代码的程黎,低叹道:“唉,跟工作狂同组太难了,衬托得我就是一条不思进取的咸鱼。”
程黎仍然没有反应。
十几分钟后,手里的问题处理得告一段落,她才抬起头:“啊,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杜国庆夸张地做思考状,“你说的是十年前吗?”
程黎笑了:“瞎说,顶多三年前。”
两人正难得放松小憩一阵,忽然有人躬身介入他们之间,放了两杯咖啡在桌上。
“三年没喝水,渴了吧?来喝点咖啡。”周扬朝笑眯眯道,“两位代码写得怎么样了,多久能测试啊?”
“一来就催,人性呢?”进直播组这几周,杜国庆跟他混得越来越熟,说话也更无所顾忌,“这个版本上线之前要是再有什么改动,我真的死活都不会再管了。”
“行,要是再改,我亲自动手,不劳您老费心了。”周扬朝摆明立场。
杜国庆喝了一口咖啡,开玩笑道:“你就拿公司的免费咖啡把我们打发了?”
“免费咖啡不也是咖啡豆现磨的吗,总比速溶的好吧。”周扬朝反应很快,“何况还是我亲手送货上门。就冲这服务,也不能说免费,得叫无价吧?”
程黎单手撑着头,看着如此反常的他,觉得挺陌生,又有点好笑。
向来放荡不羁的人,此刻为了顾全大局,一改从前的张扬,照顾着他们的情绪,顺着他们的意来说话。
倒真是应了他当初那句“生活所迫”。
其实从事互联网行业的人都知道,这种临期的大改虽然是由产品经理来牵头协调,但源头必然是上级领导的决策或者客户提出的需求。产品经理只不过是传达指令中的一环而已。
尽管他一句未提,程黎也能理解他的苦处。
而且客观的说,周扬朝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能提供给他们如此清晰明确的产品原型和说明文档,已经帮他们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程黎还挺佩服他的专业素养的。
只是佩服归佩服,能逮着周扬朝这么乖乖听话好欺负的机会却不多,她实在不想轻易放过。
“就你这嘴皮子,干产品真的可惜了,市场营销部的兄弟们听了都要拜你为师。”
周扬朝果然附和道:“好嘞,我这就考虑一下转岗,去收几个徒弟。”
跟他互怼惯了,突然听他这么顺畅地接话,程黎还挺不适应的。有种一拳挥出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欠的。被回怼要生气,不被怼又空落落的。
周扬朝陪他们休息了一阵,走之前又鼓励道:“两位继续加油,这几天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保证随叫随到服务到家。”
“听懂了,重点是‘这几天’。”杜国庆总结陈词,“过了‘这几天’,你就又开始折腾我们了是吧?”
“不,”程黎说,“你仔细想想,其实他现在也在折腾我们,顶多就是态度好点儿和差点儿的区别。”
周扬朝露出“你们懂了就好”的眼神,赶在杜国庆开骂前光速撤离了。
其实在来找他们之前,周扬朝已经找过了后端和设计,对症下药地分别勉励了一番。
他给后端的几个兄弟也递了咖啡,真情实感地夸了一通他们最近的成果,对他们的能力表示了强烈的认可。
设计那边大多是年轻姑娘,他给她们带了些下午茶甜点,又温言安抚了她们的情绪,希望她们坚持熬过黎明前的黑暗。
当然,咖啡和甜点都是公司福利,他一分钱没掏。
唯二掏的,就是掏心掏肺了。
在给所有人顺完一遍毛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其实前几天赶需求输入,他也加班加点了不少时日,却没有人来慰问他。
周扬朝走出易迅大门,毫无荫蔽的烈日当头照下。为了避开刺眼的强光,他埋头看着地往前走。
路面上有颗小石子,他抬脚一踢,借机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
石子向前翻滚而去,“啪”地打在不远处一双球鞋上。鞋面以独特的绸缎为材质,品质极其光滑细腻。
周扬朝也曾热衷于限量球鞋,这两年虽然割舍了那些奢侈的爱好,没再买过新鞋,此时一见却还是眼前一亮。
再一看鞋子的主人,原来是齐帆。稍怀的一丝歉意立刻烟消云散。
“齐总上班也穿得这么休闲么,”周扬朝揶揄笑道,“不需要正装见客?”
“开个例会穿什么正装,”齐帆走到树荫下,“是想热死我吗?”
“怎么就你一个人,秘书助理呢?”
“别提了,我好不容易把他支开,一个人喘口气,又遇上你这么个令人窒息的。”
周扬朝不禁一笑:“看来齐总也压力不小啊。”
“少跟我齐总齐总的,”齐帆觑他一眼,“有机会我真想跟你好好吐槽一下这个齐总有多难当。”
他们之前时不时会聚一次,吃个饭打打球之类的。自从齐帆接任易迅总裁以后,两人一直都还没找到时间聚过。
“等忙完这阵儿吧。”周扬朝说,“到时候咱俩开个吐槽大会。”
“行,”齐帆爽快地说,“你找店,我请客。”
“上道。”周扬朝竖起拇指。
-
这段时间,程黎就没在十一点前离开过公司。她能在十二点前下班,还是任宣宇觉得女生太晚回家不安全,特批她稍微早点走的。
说实话,程黎并不太想搞这种特殊待遇,毕竟其他人还有待到凌晨一两点的。
但组里的男士纷纷表示同意任宣宇的观点,每晚催她赶紧回家。她只好尽量提高效率,避免因为自己的问题耽误项目进度。
等结束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搭上回家的出租车时,她只想一动不动地瘫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司机也对他们这种互联网员工司空见惯,只安静地开车,并不与她搭话,任她在后面好好休息。
但程黎并不想睡觉,倒不是怕被绕路,毕竟车费可以报销。只是高速运转了一天的大脑还没适应突然舒缓的节奏,一时无法完全放松。她靠在座椅上,疲惫地望向窗外。
十二点的清源市中心仍然有不少车流与行人。车速太快,她看不清任何一张脸,只能看见车窗上映出自己的脸,随着一盏盏路灯照过,忽明忽暗,神情全是漠然。
这个城市她已经待了七年之久。即使生活再忙碌,时间被填得再满,孤独无依的感觉仍然不时会从细小的缝隙渗透浸入,将她裹挟。
虽然弟弟在这里,但他俩都忙,平时难得一见。宋灿虽是室友,但大多时候都在上班,周末又要回家,真正的交集也屈指可数。
许多情绪只能靠自己默默吞咽,在这寂静昏黄的夜路上慢慢消化。
程黎愁绪伤怀一阵,忽又自嘲矫情。这些年来,又不是没有更累的时候,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这么熬过来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走进小区时,各楼各栋还有几户星星点点亮着灯。程黎看了一眼自家窗台,黑的。宋灿应该已经睡了。她的项目不算太忙,一般都回来得早一些。
从电梯出来,楼道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想到没走几步就到家了,程黎没有再去摸索开关,直接迈步朝前走。
直到开门时,她才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塑料袋。取下一看,里面好像是一盒酸奶。
谁挂这儿的?
电光石火间,程黎想起下午周扬朝发消息问她家里门牌号是多少。当时她正在忙,随手回了一条,压根没多想。
难道他是为了给她送酸奶才问的?
程黎提着袋子进屋,轻轻关上房门,给周扬朝发消息:【酸奶是你拿过来的吗?】
发完才想起他可能也睡了,却很快收到了回复:【嗯,下午从云信带回来的,觉得当夜宵挺合适。】
果然这铁公鸡又是拿公司福利借花献佛。
程黎笑了,还是发了句:【谢谢。】
周扬朝:【都说了,这几天给你们服务到家。】
原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服务到“家”啊。
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程黎好奇地问:【你给全组人都送了?】
这次过了一会儿才收到回复:【感谢组里只有你跟我住一栋楼吧,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给你了。】
死性不改啊,又开始拽了?
程黎:【我是应该觉得荣幸吗?】
周扬朝秒回:【不然呢?】
但刚一发出,他又撤回了这条,重新发道:【为黎哥服务是我的荣幸。】
见他这么艰难地忍气吞声,程黎扑哧笑出了声,满意地放下手机,开始喝酸奶。
微凉的液体顺着咽喉缓缓滑下,驱散了刚走回家的那点燥热,口腔里充盈着甘醇的奶香。
确实是不错的夜宵。
大城市的夜空只能看见稀疏的几颗星星,小区里也只剩零星几盏路灯亮着微弱的光。
明明眼前的景象这般寂寥,可这一刻,程黎却突然觉得回来路上的那种孤单感消散了很多。
她又吸了一大口,原味的酸奶,竟然喝出了一点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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