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简单两句话。
宋枝蒽心率骤然失衡。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去解释,比如我没有想带你见家长的意思,再比如,我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
可不知为什么,这天,这一刻,这当下的几分几秒,她的潜意识没有让她把那些“摘干净”的话说出口。
反倒胸腔里像是揣了只激动的兔子,整个人不可控地脸红耳热。
她声如蚊呐地解释,“我只是不想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什么见家长。”
祁岸唇畔浅浅的梨涡渐深。
像是透过她张皇的神色,探究到更深的什么。
宋枝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错开目光,“既然要跟我去,那就快点儿,回去还能给外婆打个下手。”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祁岸是什么反应,丢下他就走。
就这么,祁岸当天傍晚开车带着宋枝蒽回了家。
等车开到小区附近,祁岸又找了家水果超市给赵淑梅爱吃的水果当见面礼。
宋枝蒽见这位大少爷买起东西毫不手软,赶忙制止,“不过就回家里吃个饭,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她看着大几百一个的榴莲,“这东西我外婆也不爱吃,买来也是浪费。”
而且她本来不大紧张的,被祁岸这么一弄,反倒有些着慌。
就好像两人真要正儿八经地见家长。
然而她家人连她换对象了都不知道。
祁岸倒没想那么多,“不是还有舅舅舅妈,你表姐,他们总会爱吃。”
宋枝蒽欲言又止。
祁岸却似想到什么,“何恺以前来都带些什么?”
忽然听到前男友的名字,宋枝蒽愣了愣,“他?”
祁岸意味深长,“他以前总喜欢在群里跟大家炫耀,说你外婆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他。”
虽然他表情很平淡,但宋枝蒽莫名从他的话里读到一抹隐约的不爽和攀比。
宋枝蒽蓦地支吾了下,“其实他也没有总来。”
“……”
“一年最多才来两次。”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祁岸的表情更耐人寻味,“一年两次,三年不就是六次。”
宋枝蒽被堵得严严实实:“……”
你算数真好。
祁岸也彻底没有听她话的意思,随手又拿了两大盒当下顶贵的车厘子,让老板结账。
老板乐得跟开了花似的。
宋枝蒽全程一个字不敢多说。
只能乖乖带着祁岸和两大袋子的水果进小区。
小区是年代久远的楼盘,想到祁岸从小养尊处优,大概没来过这种地方,宋枝蒽在带他进单元的时候,有些尴尬道,“我家在顶楼,不然你分给我一袋吧,太沉了。”
“顶楼是多少楼。”
“七楼。”
顿了顿,宋枝蒽又说,“别说是拎这么沉的东西了,就是走上去都很累的。”
祁岸挑眉朝楼上瞥了眼,“以前何恺常喊累?”
“……”
宋枝蒽怀疑他会读心术,不然怎么知道她这话里暗暗讽刺的就是何恺。
似从她表情里读出什么,祁岸来了兴致,“以前他都怎么喊的。”
说到这个,宋枝蒽有些无语。
“也不是喊吧,就是抱怨,特别是拎东西的时候,走到三楼就开始嚷嚷为什么这楼没电梯。”
“而且几乎每次来都嚷嚷。”
“听着都烦。”
说完这些,她回过头看祁岸。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单元门口,祁岸宽肩长腿,手里闲散自如地拎着两袋东西,丝毫没有为“七楼”退怯的神态。
望着她的眼眸也微微上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两条颀长的胳膊也因此拉伸出流畅结实的手臂线条,是属于少年人意气蓬勃的性感。
与当年何恺来她家时那副弱鸡模样简直截然相反。
一时间倒显得她的关心在自作多情。
宋枝蒽甚至已经开始产生就让他这么体验一下生活也不错的想法。
祁岸却忽然将左手那袋沉甸甸的水果,挂到右手上,同时依旧保持松散的神态,朝她伸出左手,“我不止可以拎着上去,还能空出一只手牵你。”
“……”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唇,“宋枝蒽,要不要试试。”
忽然被他叫住大名,宋枝蒽一阵猝不及防地心悸。
偏偏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到他那只修白又有力的长手上,夕阳余晖下,他掌纹清晰,骨骼像是美术生的画本一样利落好看,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温暖力道。
祁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被光线晃成琥珀色的双眸,也透出让人难以拒绝的期许。
宋枝蒽下意识咽了咽嗓。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种想要伸出手握住的冲动。
只是非常不巧,这瞬间,楼道内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女声,声音带着岁月的痕迹,又满是慈爱,“枝蒽哪,回来啦。”
听到声音,祁岸和宋枝蒽一同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拎着菜的赵淑梅。
赵淑梅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面颊瞬间蔓上巨大的惊喜。
“天啊,这不是小岸吗??”
-
往常这个时间,不算大的三室一厅正是空寂的时候,唯独这个傍晚格外热闹。
李堂亮夫妇早早关店去机场接李桃桃,宋枝蒽他们上楼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飘着饭菜的香气。
电视也开着,播放着虽然无聊但非常能炒热气氛的综艺。
而随着祁岸的到来,这个热闹如同过年的家庭聚会,更是掀起另一番浪潮。
最先认出祁岸的是杨春芝,她跟老太太当初一样惊讶,之后又叫了叫正在炒菜的李堂亮。
李堂亮哎呦一声,意外又惊喜,说这不是小祁嘛,快进来坐进来坐。
祁岸像是见到熟悉的长辈那般温顺地打着招呼,那感觉就好像和李堂亮很熟悉一样。
宋枝蒽站在人群后头默默无语。
莫名有种早已被敌人打入内部的错觉。
最后过来的是李桃桃。
在大家都同祁岸寒暄的时候,李桃桃正在宋枝蒽的卧室打电话忙工作,电话一挂断她就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白衬衫浅色布裙,看起来文静又温柔的宋枝蒽。
三年未见,小姑娘俨然长成了大姑娘,李桃桃当即激动地喊了声她的名字,上前和她拥抱了下。
就这么,一家人聚集在玄关处。
李桃桃一眼就看到格外惹眼的祁岸。
介于少年人和男人之间的祁岸一头利落有型的黑色短发,身姿挺拔舒展,气质不凡,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仿佛和宋枝蒽是情侣衫,都是白驼配色。
再加上他这异常俊朗的外形,李桃桃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是谁,“呀,这就是枝蒽的男朋友吧。”
此言一出。
几个长辈的笑容均凝滞下来。
李桃桃却浑然未决,那张销售金牌的嘴远比任何人都要快,当即冲祁岸伸出手,“你好何恺,我听枝蒽提到你很多次了。”
“……”
“我是枝蒽的表姐李桃桃,很高兴认识你。”
话音落下。
不大的空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均一脸尴尬张皇,只有祁岸还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风度,甚至还在这瞬勾起嘴角,伸出手,“你好,我——”
就在他马上要李桃桃握手时,宋枝蒽下意识挡在前头,抢先一步攥住祁岸的手。
细软的手掌无意识贴合他的手背。
祁岸视线一顿,落在身侧的宋枝蒽身上。
只见宋枝蒽眨着清凌凌的杏眼,神色艰难地解释,“表姐,他不是何恺。”
李桃桃没反应过来,啊了声,“什么意思?”
不止他,全家人也怔怔在等宋枝蒽的一个解释。
毕竟各种珠玉在前,且两人之间流动的气场,怎么看也不像普通朋友的样子。
宋枝蒽几乎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道,“他是祁岸。”
李桃桃意想不到地睁大眼。
祁岸索性顺势牵住宋枝蒽的手,又在众目睽睽下,转换成十指相扣的模样。
在宋枝蒽还在犹豫要怎么解释的时候,他腔调含笑,意态自如地开口——
“表姐你好。”
“我叫祁岸。”
“是宋枝蒽的新男友。”
-
短暂的尴尬就像一道不怎么好吃的开胃菜。
即便再难以下咽,大家也还是会放到一边,转而去吃更美味的菜肴。
只是宋枝蒽就没那么好过了。
在祁岸去厨房给李堂亮打下手的时候,她要经受三个女人的拷问。
最开始是李桃桃把她拉进卧室,随后杨春芝跟进来,老太太一看情况不对,也跟着进去,听她解释跟祁岸是怎么回事。
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谈了三年的对象就换成了新人。
宋枝蒽自然不能说和祁岸在一起是假的,只能硬着头皮说两人是在合并校区后才重逢的,至于在一起,是在与何恺分手后。
李桃桃又追问她为什么跟何恺分手。
宋枝蒽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就把别墅发生的一系列事说了出来。
至于别的,她不想让家人担心,便没多透露。
只是没想到,三个女人态度都有些微妙的不同。
杨春芝是早就觉得他们俩不对劲,这下得知两个人正式在一起,有种自己猜对的自豪感。
李桃桃则支持宋枝蒽换新男友,用她的话说,年轻人就是要抓紧时间谈恋爱,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人。
再说何恺那样的渣男,早就应该踹了。
别说现男友还是这么秀色可餐的富二代。
一提到富二代,杨春芝当即给了李桃桃一下,“你可闭嘴吧,管好你自己的事,少来带坏你妹。”
说完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借着这个机会带李桃桃出去,把空间留给赵淑梅和宋枝蒽。
比起另外两人的支持。
赵淑梅显然没那么放心,她看起来欲言又止的,“外婆不是不支持你和何恺分手,只是外婆没想到你会跟小岸在一起。”
“既然在一起了,也不能硬让你们分开。”
“但不管怎么说,枝蒽,外婆不希望你再像以前一样受伤。”
“小岸是好,但他太过于好。”
“外婆总归是担心你……”
后面的话,宋枝蒽垂着眸自己补充,“担心我无法掌舵。”
像年少时,任性地放任自己的心,结果却是迷失在海中,眼睁睁看着一切偏航。
赵淑梅没想到她认知会这么清醒,一时语塞。
宋枝蒽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放心吧外婆,不会的。”
不会再像以前受伤。
也不会再像以前失望。
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而且这段假的关系,也会在未来的不久中断。
只是这个事实,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尽量用微笑和平和的话语来让赵淑梅安心。
或许是见她远比多年前成熟睿智,赵淑梅没说太多,便再度出去跟着忙活。
宋枝蒽这才喘了一口气。
没多久,一顿丰盛的晚餐准备完毕,杨春芝吵吵嚷嚷叫大家过来吃饭。
六个人围在圆桌旁其乐融融。
因为今天的主角是李桃桃,大家就都围着她的事情聊,偶尔再和祁岸提几句话。
祁岸应得礼貌得体,和长辈们也都能说笑到一处。
特别是赵淑梅,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生怕他吃不饱。
期间又问起易美茹的事情,祁岸回得耐心,“她大部分生意还在平城那边,逢年过节会来看看我,身体各方面都很好。”
赵淑梅颇为感慨,“都很好就行,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对李堂亮他们说,“当初就是小岸的妈妈,高薪雇佣我,一雇佣就是好多年,小岸初中高中都是我带的,所以看到他就跟看到亲孙子一样。”
听到这话,李堂亮对祁岸更热情了,俨然把他当做一家人,还让他陪自己喝酒。
作为晚辈,祁岸盛情难却。
只是除了应对长辈,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都在宋枝蒽这边。
宋枝蒽却浑然不知,只是默默吃着饭。
直到一小碗剥好的小龙虾肉放到她面前。
宋枝蒽这人口味有点奇怪,极其不喜欢吃带壳的东西,即便是小龙虾这种靠嗦才有意思的东西,也不行。
要么不吃,要么就吃剥好的。
早年祁岸知道她这臭毛病,没少挖苦她,却每次都会在吃的时候,耐着性子帮她剥一些。
再后来,就是她与何恺在一起。
但可笑的是,两人在一起的三年,何恺仅为她剥过一次,讽刺的是,他在之后的很多次吵架里,都喜欢说出来彰显,就好像他对她有多么好。
从那以后,宋枝蒽就不再想吃这个东西了。
也从没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当初那个愿意为她耐心剥虾肉的人,会重新回到她身边。
且这个人依旧愿意牺牲那性子里并不多的耐心,只为给她这一点点的欢喜。
宋枝蒽一时哽住。
心口也像是沁着酸涩甜暖的梅子汁,眼底莫名有些泛潮。
她抬起眸,定定看向祁岸。
客厅里餐桌上,喧嚣得听不太清她的声音,于是祁岸便自然而然地凑近。
距离近到,宋枝蒽可以清晰闻到他身上混着酒味的檀木香。
近到两个人的头也轻轻碰在一起。
祁岸眼尾缀着酒精上头的淡红色,像是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声音也慵懒低哑地问,“怎么感觉不开心?”
“……”
宋枝蒽没想到他这也能看出来,微微有些讶然。
不过想想也是,整个桌上,就她一语不发。
偏偏宋枝蒽又不是太直接的性格,但凡她说自己不开心,祁岸就一定会追问。
她不想让他追问。
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刻为什么会不开心。
宋枝蒽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祁岸没吭声。
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高眉深目漆漆沉沉,像是一片浩瀚星海,稍不经意就能沦陷进去。
宋枝蒽视线短暂与他交汇两秒,按捺着心跳低声问,“你喝了多少,怎么感觉现在已经醉了。”
祁岸闻言,垂下眸拿起空了的听装酒,修长如玉骨般的手指捏了下,“两个。”
两个就这样了?
宋枝蒽没想到他酒量这么浅,有些意外,“你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
两人声音在无意间放大。
对面的李堂亮听到,搭腔道,“哪里两个啊,是啤的两罐,还陪我喝了两杯白的呢。”
祁岸低笑了下。
莫名像小朋友撒谎被抓包。
宋枝蒽彻底无语了。
她略略嗔怪地看着祁岸,“要知道你要过来喝酒我就不带你来了,这不更伤身吗,而且你开车来的。”
都是男人,李堂亮立马帮祁岸说话,“哎呀,才多大,伤什么身,这么高兴的日子,不喝酒不是完全没气氛。”
“可不是吗。”
杨春芝也说,“喝多了就在家里住呗,这么大地方,住哪儿都行,都是大孩子了,又不是未成年。”
李桃桃冲宋枝蒽挤眉弄眼,“你俩才在一起,别急着小管家婆上线啊,小心吓跑人家。”
一说“管家婆”,杨春芝像是捡到乐子,“这点确实啊,我们枝蒽哪,从小就爱管人,长大了更是,有时候生病了不吃药都要被她念好半天。”
调侃到自家孩子,饭桌上的气氛再度活络起来。
就连赵淑梅都笑着插话,“这也要看管谁,管什么,要是喜欢被她管着啊,心里还觉得暖呢。”
被大家伙一起说笑,宋枝蒽顿时讪然。
偏偏祁岸借着酒意,在不经意间没骨头似的凑过来,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揽过她的左肩。
宋枝蒽刚刚感受到他掌心落下来的力道,祁岸就已经把她带到自己怀中来。
那一秒,骨骼轻轻相碰。
同为白色的衬衫衣料也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感受到这一刻属于他身上的体温传递过来,宋枝蒽脊背一僵。
祁岸却侧垂下浓黑的眼睫,幽深而恣意地望着她,带着震颤般的磁性嗓音,徐徐从他胸腔里闷出来般——
“确实。”
“我就喜欢让她管着。”
作者有话说:
误会解开我在尽快拉进度啦,在一起也快啦,不过还是要看行文节奏的,不想写敷衍
然后这阵子身体也不大好,心脏总是一抽抽的疼,在努力做到日更,如果实在做不到可能会休息一天,宝贝们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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