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湖牛肉羹-1
第十七章西湖牛肉羹-1
李婉儿有点懵，洛青芸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以往她一漏出身份，谁不是上赶着往上凑，可到了洛青芸这里，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洛青芸就立马着急撇清关系。
被人这么嫌弃，李婉儿这还是头一遭。
如此，更激发了李婉儿想要与她结为姐妹的想法，她再次抓住洛青芸的手，语调是那么的温婉，“青芸妹妹说的哪里话，实不相瞒，我娘家也是贫苦人家，和你无所差的。只不过全靠夫君争气，才成了这芙蕖镇的知府。”
信你个鬼！
洛青芸在心里疯狂吐槽：我堂堂的老财主竟成了贫苦人家！贫苦人家能有几辆马车？贫苦人家一顿饭几两银子？贫苦人家能穿绫罗绸缎？贫苦人家能穿金戴银？【1】
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仿佛是刚出世的仙女。
洛青芸嘴角僵硬地笑了几声，既然别人都这么给面子，专门替她编了个谎，她自然不能再拒绝，只好点点头，“如此，青芸便是姐姐的妹妹了。”
李婉儿认了妹妹，心里十分高兴，她只有一个亲弟弟，其余的庶出妹妹都因为母亲的关系，和她几乎无往来。
她自小被父母宠着、仆人捧着，如今跟着丈夫辛苦了一路，自是有许多话要说，许多苦要诉，还有初为人母的惶恐与不安、喜悦与期待，她将这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地全都说给了洛青芸。
一路下来，洛青芸简直真成了李婉儿的妹妹！
待傍晚时分，马车到了芙蕖镇，李婉儿竟不愿与洛青芸分开，硬是想拉着洛青芸去知府衙门坐坐。
“婉妹，”林峰无奈道，“洛姑娘还要跟着她的父兄去探亲呢，你别任性了。”
李婉儿的举动，着实是出乎了林峰的意料，他这一路上在后面心一直悬着，没想到李婉儿早就和洛青芸打成一片，现在还拉着人家不放手。
原来那个善解人意、大方识体的李婉儿呢？
“姐姐，时间还长呢，这两天我就在芙蕖镇，等有空了我再去看你。”洛青芸安抚道，她理解她的不安，好不容易在不熟悉的地方认识了人，却立马又要分开，“林大人为你请的大夫，还在等你呢。”
他们快进芙蓉镇的时候，林峰派去的仆从和他请的大夫，才往过赶呢！
李婉儿握紧了手帕，只好幽怨地放手，“青芸妹妹离开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呀。”
林峰立刻上前搂着她，一是扶着她，二是怕她又拽着人不放。
洛青芸在上了车，在车窗中朝着李婉儿和林峰摇摇手，“林大人、婉儿姐姐，再会了！”
看着洛家的马车缓缓离去，林峰轻声问：“你把我们的身份告诉她了？”
“当然，我都认她做我的妹妹了，怎么能骗她！”李婉儿知道林峰的忧虑，宽慰道，“不过你放心，她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呢。今天我们俩遭难，多亏了他们的帮助。”
林峰点点头，“走吧，终于到了。一会儿先写封信给你父母报平安。”
······
洛家一行人到达张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洛青芸一下马车，竟一下子找不到张宅的门在哪儿，等了好一会儿，张宅的管家才慌忙提着一个灯笼飘过来，走近了才看到他脸上的苦笑，“洛老爷见谅，小人来晚了。”
洛父脸色不虞，眉头紧锁，沉声道：“怎么不挂灯笼？这像什么样子！”
“还能什么样？鬼样儿呗！”洛家二哥在后面幽幽接道，随即被自家大哥一拉、自家亲爹一瞪。
洛家二哥连忙告饶，“我错了错了，我嘴贱行了吧，大晚上的，爹您就别在这种地方这么看着我，我怕晚上做噩梦！”
洛青芸：“······”
真想让人把嘴给他堵上！
管家陪着笑，无奈道：“自从老太爷病了之后，下人们都不用心伺候了，走的走、跑的跑，如今府里也没几个人了。”
洛父不言，只是脸色越发铁青，洛青芸知道自家老爹这是爆发前的平静，于是拉着洛家二哥往后退了些。
只愿稍后不要殃及池鱼。
管家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洛家的随从们打死也没想到张家居然没个灯笼，因此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带。
于是，就出现了洛家三兄妹在黑夜中相互搀着、抹黑前进的奇怪景象。
管家一路把他们带到张老太爷的阁楼上，南方雨水多、湿气重，张老太爷早些年身体还硬朗的时候，便为自己修了做木质阁楼，阁楼上干燥清爽，倒是正好方便他现在养病。
阁楼里面也是灯火昏黄，似乎是很久没修理了一般，一行人一步步踏在楼梯上，“吱吖”声不绝如缕，那阁楼竟像是要塌了一般。
“老太爷，洛老爷来了，带着一家子来看您了。”管家把灯笼交给一旁闲坐的丫鬟，为老太爷拉开厚重而陈旧的床帘。
虽说阁楼通风，但或许是下人们伺候得不用心，整间屋子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洛青芸浑身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在看到张老太爷的模样后，达到了顶峰。
张老太爷本就是身形精瘦，如今却如那饥荒时街边的饿殍一般，浑身瘦骨嶙峋，那一双凸出似鱼眼的眼睛，在见到洛父后猛地睁大。
他费力支起他那皮包骨头的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颤声：“岳······岳阳······”
岳阳，正是洛父，全名洛岳阳。
洛父赶紧上前，坐在了张老太爷的床边，握住他的手。
如果说之前洛青芸对张老太爷的遭遇只是悲哀，那现在就添了不少悲愤。
那些吃得圆脑肥肠的舅舅们，真是该遭天谴！
毕竟是骨肉血亲，即使平日里不怎么来往，但洛青芸依然觉得心痛，她回身拉着洛家二哥的袖子，把他扯出了阁楼。
“你干什么啊？”洛家二哥扯回自己的袖子，他刚才不好出声，这才只好跟着洛青芸下楼，“一会儿咱爹看见咱俩不在，这个锅你可得背着！”
洛青芸脑海始终忘不了刚刚的场景，她没心情跟洛家二哥抬杠，抬眼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走吧，跟我去厨房。一会儿爹不会怪我们的。”
“去厨房干什么？”洛家二哥心里不解，“你要给外公做饭？都这个时辰了，他肯定早就吃了！没吃饭的是一路赶来的我们。”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应景地咕咕叫了几声。
洛青芸无言地看了他片刻，直接抬起脚步朝前走。
洛家二哥没办法，只好无奈跟在她后面，只听她道：“你刚才没看见那桌上的饼吗？外公都那样了，府里人居然还给他吃馅饼？”
说完她忽地停下脚步，洛家二哥一个没注意，又差点撞上她，好不容易站稳了，就见洛青芸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府里的下人，是时候该管管了！”
洛家二哥心里顿时明了：这便是要他打配合了。
一会儿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扮演活阎王，一般出面当菩萨。
这一招，他们屡试不爽！
毕竟，恩威并施，才是治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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