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英年早婚
“陆老师，陆老师？”
文新鉴定中心里，一个穿着明黄色上衣的小姑娘，从楼里出来，远远地朝着花坛边的一个青年喊了两声。
青年似乎没有听见，轻阖着眼睛，下巴搁在膝上，细碎的头发被风轻轻吹动。
小姑娘心里犯起嘀咕，这是怎么了？陆老师这两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陆言身边，轻声道：“陆老师，那个……”
“嗯，怎么了，”陆言睁开眼睛，看到小姑娘手里的资料，伸手接过。
“陆老师，您不舒服么，怎么在这坐着吹风？”小姑娘跟着陆言实习了两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陆言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恢复了平日里温和：“我没事，办公室有点闷，出来透口气，这是新案子的资料么？”
小赵点点头：“嗯嗯，刚刚才送过来的，受害者和案件的一些背景资料。”
谈到工作，陆言瞬间就认真起来。
他是y市文新鉴定中心的一名法医，当初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保送到省大的法医学系，是省大和司法鉴定科学院联合培养的研究生。
年轻、专业极强、工作又认真谨慎，重点是人靓条顺。
他来了之后，投到文新的简历翻了一番，简直是文新的大宝贝。
陆言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起身说：“我回办公室看，你下午再跟家属确认一下约见的时间。”
小姑娘点头说好，转身就去打电话，果然陆老师笑着的时候最好看了，简直是未婚少男少女的天菜，可惜的是，陆老师英年早婚！！
小赵蹦蹦哒哒的背影落在陆言的眼里，他有些纳闷，露出思索的神情，现在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就很开心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文新是y市资历最深的老牌鉴定所，极具权威。
鉴定所坐落在旧城区的洋湖边上，环境良好，院里的房子是80年代的，略显老旧，但青砖绿藤，颇为安逸。
陆言有单独的办公室，大大的木格玻璃窗占领了半面墙壁，外面垂挂着院里随处可见的绿色藤类植物，打开窗子就有洋湖的风轻轻吹过来。
所以说呢，办公室根本不闷，闷的是陆言的心！！
实木的办公桌带着些古朴严肃的质感，陆言拉开椅子坐下，伸手去掏外衣口袋里的钢笔，这是一支万宝零冰川蓝的钢笔，限量款。
还是去年厉绥冬出差回来带给他的礼物，陆法医根本没想过这支笔价值六位数，觉着喜欢，就一直别在了工作服的口袋上。
他看了眼钢笔，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秒，就翻开资料看了起来。
风吹得窗外的绿藤轻轻晃荡，在墙上碎成斑驳的影子。
陆言专注又认真，长又直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点阴影。
诚如小赵所说，陆言确实很帅，令人羡慕的冷白色皮肤，衬得五官尤为清晰，眉骨清秀，一双桃花眼里，瞳色略浅，顺着光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到水波潋滟，明明已经26岁了，还像少年一样干净清澈。
好在他上班时候常戴着副无框眼镜，减弱了一两分钟眼睛的存在感。
等他看完了手上的资料，日头已经偏西，陆言揉了揉眉骨处，这个案子有些复杂，得尽快收集资料。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意外地看到来自厉绥冬的信息，就是他那英年早婚的对象。
手机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什么时候回家？我们谈谈]
厉家是y市科技安防龙头企业，厉绥冬的爷爷是业界有名的企业家，这不是那些突然暴富展露头角的新起公司能比的。厉家家底深厚，在y市根深蒂固，除了科技安防这块，其他产业也是盘根错节，各行各业都能说的上话。
而就是被厉家当做下一任接班人的厉绥冬，娶了名不见经传的陆言。
这场婚姻对于陆言来说更像是一场意外，他救了在车祸中受伤的厉老爷子，最后莫名进入了一场从未预料过的婚姻。
说是救，其实也算不上，那场追尾事故里，老爷子只是小小的擦伤。
陆言表示，他当时要是得迟一点……也许，擦伤已经结痂了。
那天陆言正好跟院里的同事外出勘察一个现场，文新有自己的大巴接送，回城的路上，他们恰巧经过出事路段，看见了车祸。
法医也是医者，救护车还没来，追尾前面半段非常严重，当下几人就拿起医药箱，迅速下车，投入救人中。
陆言一心救人，和帮忙的路人一起将伤者转移到安全地带，处理一些紧急伤情，现场混乱，哭喊声迭起。
他在人群里忙上忙下，冷静淡定，包扎伤口的动作熟练利落。
这些对陆言来说，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落入了坐在马路牙子边上的老爷子眼里。
等到警察和救护车过来，处理完事故，老爷子叫住了要离开的陆言。
陆言在老爷子跟前蹲下身，轻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血污，脸也在救人时不知道蹭在哪里，灰了一片，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老爷子伸手挽了挽袖子，说道：“我这手受伤了……”
陆言点点头，仔细看了下，清理了下手上的污渍，便耐心地给老爷子处理伤口，随后离开。
走时，老爷子笑眯眯地问他叫什么，他说叫陆言。
这只是一次萍水相逢，再多也就是帮了个小忙，陆言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半个月后，厉老爷子就找上了陆言，声称是来帮孙子提亲的。
老爷子大老远跑来文新，约了陆言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陆言，茫然着赴了约。
咖啡馆装修简约，门口挂了串贝壳风铃，一进门就会响起清脆的声音。
陆言推门而入，老爷子远远地就朝他招手，热情地叫他言言，等到陆言在位子上坐下，他献宝似地从身后的保镖那里噼里啪啦拿出一叠资料。
“我有一个孙子，叫厉绥冬，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信息，事无巨细，都在上面了，你快看看！！”老爷子脸上笑眯眯。
“……”陆言脑袋上满是问号，还是乖巧的看了看。
桌上一沓起码二三十张的a4纸，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个一两岁的小孩，光着脑袋，穿着……尿不湿。
后面一张，小男孩长大了，大概四五岁，黑色小西装，红色小领结，头发梳得整齐，很可爱，但神情却有些不符合孩子的严肃。
陆言思索，脑子快速分析，他是在生气么？
后面还有六七张，各个不同年龄段，照片散在桌面上，小孩长成了一看就出类拔萃的少年，脸上的神色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严肃，陆言心想，他的头骨长得很完美。
老爷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自己诊断出不治之症，临走前的心愿就是看自己的孙子成家，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陆言神色严肃，微微皱眉，给出自己的专业意见：“厉先生，我是一名法医，您的病症很……复杂，还需要去医院详细检查。”
他似乎觉得言语过于冷淡，又加了几句：“现在医学很发达，很多病症都能治疗的，不能讳疾忌医。”
“……”厉老爷子无言，难道是我的演技太差了，明明平时骗厉绥冬很好使。
他不知道陆言是真的担心他的病情……
老爷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家绥冬，从小没了父母，我一个老头子就算治好了病，也没几年活了，看不见他成家，老头子我都不敢去见他父母，呜呜呜。”
老爷子念着在家恶补过的八点档热播剧剧情，又抹了抹眼睛，坚持不懈。
身后那个壮硕的保镖没忍住噗嗤一下漏出一声笑。
厉老爷子转头在陆言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他一眼，保镖立刻不敢说话。
陆言只看到保镖笑，心想，这老人真的很可怜，得了绝症身边的人还笑得出来，哎，人心凉薄。
老爷子努力努力再努力，仿佛陆言不当场拿上户口本去领证他就不走了。
陆言本就不惯于拒绝他人，但幸好是在上班时间，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离开时，老爷子挤出了最后一点演技，略显孤单寂寞地说：“那你们结婚一段时间也行呀，等我死了，哎，你们离婚我也管不着的，真的好想让绥冬尝一尝家的温暖。”
陆言：“……”
最后陆言还是松口说了，会好好考虑的，才离开咖啡馆。
回去以后，陆言真的好好地考虑了几天，严谨的陆法医甚至做了个表格，左边写着[拒绝的理由]，右边写着[接受的理由]。
很显然，不管是些什么理由，最后陆言和厉绥冬结婚了。
但是并没有等到老爷子那啥，这场婚姻好像就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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